“走吧,回去。”
邱懷瑾沉吟片刻,朝一旁手下吩咐道。
“老大,您不去萬森島了?”手下愣了下,有些不解。
“不去了。”邱懷瑾目不斜視,搖了搖頭。
天星宮如此大陣仗,證明自己剛才抓住的那人所言不假,洪波和天星宮的少宮主,的確被一個叫做羅閻的修士殺了。
而且,那羅閻多半已經逃脫,正在被天星宮那群人追殺。
他現在去萬森島,也只不過白跑一趟。
他倒是也想跟天星宮那群人一起去追那羅閻,擒住那羅閻,好向阮明玉邀功。
但……
他看似淡定,甚至囂張。
然而實際上,面對那皮膚怪異的魔紋,他心中已是生出懼意。
他很明白。
若真打起來,他多半不是那魔紋的對手。
再說了,他這次在天星海抓人,本就不佔理。
等天星宮的人騰出手來,指不定要將怒火發泄在他身上。
所以。
現在不跑,更待何時?
“洪波算什麼?羅閻又算什麼?老子的命才最重要!”
“再說了,老子這次的任務是抓一批奴隸,跟洪波佷兒又不是一路過來的。”
“阮明玉死了兒子,還能怪到我頭上不成?”
念及此處。
邱懷瑾只覺心意暢通,大手一揮,樓船便再度起航,朝魔紋等人相反的方向駛去。
卻是帶著羅閻,直接逃之夭夭。
……
……
羅閻被兩個定波府修士抓著,扔進了船艙里。
和他預料的一樣,懷里還有腰上的儲物袋被搜個精光,甚至連他戴在手指上的一枚玉扳指都沒放過。
不過,這些修士倒是沒搜他的鞋子。
“好好呆著,不要惹事。不然……”
兩個修士獰笑一聲,用下巴努了努船艙角落,兩個奄奄一息、不成人樣的修士。
這是在警告羅閻。
警告過後,兩人便肩並肩,直接離去了。
“砰!”
一聲巨響,船艙鐵門重新合上,整間船艙陷入黑暗當中。
逼仄的空間中,空氣又臭又悶,令人作嘔。
隱約間,還能听到 的聲音,似乎是有修士在移動位置,又似乎是在小聲交談。
羅閻不動聲色。
原地盤膝坐下。
黑暗中,他雙眼圓瞪,如金剛怒目,充滿壓迫感。
然而實際上,他在嘗試動用神念。
可惜,一番嘗試,最終以失敗告終。
脖子上的項圈,不僅讓他無法動用法力,甚至連神念也無法張開。
嘗試無果。
他抬頭,看向船艙一側的一扇小窗。
那是船艙唯一的一扇窗戶,隨著極暗緩緩退去,一絲明光從中照射進來,令他漸漸能夠捕捉到船艙中的環境。
天要亮了。
他觀察周圍。
船艙中,足足囚禁了上百修士。
每一個脖子上都戴著項圈,身形有些狼狽,氣息萎靡。
這些修士身上的衣物,材質全都不凡,顯然也不是那等窮酸的低級修士。
羅閻一一掃過這些修士。
在看到一位女修時,他愣了一下。
“斐青姝?”
羅閻不著痕跡的打量斐青姝。
這位女修也屬實淒慘,之前被火蠻劫掠,要獻祭給火神,差點香消玉殞。
好不容易才逃出來,沒想到現在又被抓了。
不過。
這樣一位漂亮的女修,竟然和他一樣,被隨意關在這陰暗潮濕的船艙中,是他羅閻審美出了問題,還是船上的定波府修士都不是男人?
“這位兄弟,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羅閻左挑右選,最終選定一個瘦瘦的修士,湊了過去,小聲詢問。
“還能去哪兒?無絕島唄。”瘦修士靠坐著,眼神黯淡,死寂一片。
即便回答羅閻時,眼珠子也沒有動彈分毫,仿佛失去靈魂一般。
“無絕島是什麼地方?”羅閻繼續詢問。
“一座產出禁法石的礦島。”瘦修士沒開口,旁邊一個壯碩的中年男子便冷笑著說道。
听到中年男子的解釋,羅閻心中微微一沉。
脖子上的項圈,就是禁法石打造的,雖然只有合攏形成力場時,才能禁絕法力。
但……
戴了這項圈一會兒後,他便發現這項圈在吸取他的法力。
雖然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絲絲,但所謂積少成多,若一直戴著,修為免不了會漸漸衰退。
“無絕島中的禁法石是極為緊俏的礦石,幾乎佔了定波府一半的收入。”
“只是,禁法石礦脈會吸取修士身上的法力,一個煉氣十層的修士,在無絕島上至多只能呆五年,一身法力就會被吸干,直接淪為廢人。”
“所以,為了維持島上礦工人數,定波府經常抓捕煉氣後期以上的修士,送入無絕島,補充人手。”
瘦修士眼神死寂。
只感覺自己的前路無光,將在幾年後,被吸干法力,痛苦死去。
“哼,在禁法石場域當中,縱然沒了這項圈,法力也會被大幅度壓制。”
“只要上了無絕島,我等注定只有死路一條。”中年男子眼底充滿憤怒,額頭上一條條青筋綻放,顯然怒到了極點。
人群又是一陣騷動,顯然心有戚戚,都感到絕望。
羅閻心情越發沉重。
他沉思少許,道︰“定波府為何不用傀儡去開采禁法石?”
他話音未落。
周圍便傳來一聲嗤笑,嘲諷羅閻的天真。
“傀儡?傀儡可是要錢的。”
“小兄弟,別太天真。無傷開采禁法石的辦法很多,比如利用傀儡,比如三月輪換一次,但這樣做,哪有直接抓我們這些修士,充當免費勞工來的便宜,來的方便?”
“這亂魔海,弱肉強食!”
“天星宮那群修士也是軟蛋,竟連自己的地盤都守不住,枉我天天給他們上貢!”
“都說定波府修士心狠手辣,殘忍暴虐,我看天星宮也一樣。”
“只是一個是真小人,而另一個是偽君子罷了,反正都不把我們這些普通修士當人,只會壓榨我們這些普通修士。”
一群修士怨聲吐槽。
他們也反抗過,想著寧為瓦碎,不為玉全,大不了一死,讓這些定波府修士也得不到好處。
然而。
他們寧死不屈。
定波府修士卻讓他們如願以償。
帶頭反抗的修士被活生生打死,而剩下的修士,在遭受毒打後,直接慫了,選擇了妥協。
好死不如爛活著。
他們寧願三五年後被吸干法力而死,也不願意現在就被打死……
一番吐槽後。
船艙再度恢復靜謐,修士們或是睜著眼,一臉絕望的發呆,或是縮在角落,一睡解千愁。
羅閻沉思少許。
望著一張張木然的臉,干脆也閉上眼眸,開始觀想念魔。
……
……
千里之外。
魔紋長老眺望眼前波濤洶涌的大海,眼中似有怒火在跳動。
然後。
他猛然回頭,一巴掌甩在元真子臉上。
“廢物!堂堂道基,追一個煉氣修士都能追丟!”
啪!
一聲脆響,讓其余星使都嚇了一大跳。
而元真子的一張白臉更是變得瞬間通紅,宛如高溫蘭博,顯露出五個指印,牙齒被直接崩飛幾顆,一張臉都快破碎了。
他低著頭,眼眸劇烈顫動,任由鮮血從嘴角流下,不敢說一句話。
他追了羅閻足足一宿。
最開始,還能靠碧水金楮獸的鼻子,鎖定羅閻的位置。
但也就一兩個時辰後,味道便徹底散去,只能依靠他的直覺和記憶。
所謂直覺。
便是他認定的羅閻可能逃竄的方向。
而記憶。
是指羅閻身上的黑水蛟血脈。
他天星宮中,便有黑水蛟一族,所以他對黑水蛟血脈的氣味印象深刻。
只要羅閻出現在他十里之內,他必然能通過氣味,精準找到羅閻的位置。
在種種不可描述的原因下,他欺騙了魔紋等人,說他能鎖定羅閻的位置,說羅閻就在前方,馬上就能追上。
然後,讓帶著魔紋等人追了羅閻一宿。
可惜,這只是他的謊言。
他早就失去了對羅閻的感知。
在帶著魔紋長老等人又追了千余里,連天都亮了後,他再不敢繼續誆騙魔紋等人,只能坦白,說他失去了對羅閻的感應。
而結果,就是魔紋長老的一巴掌。
“魔紋師叔,算了吧,我等追了一夜,也夠給宮主交代了。”火金枝有些憐憫的看了眼元真子,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
她與羅閻,有殺弟之仇,恨不得將羅閻千刀萬剮。
這元真子追丟了羅閻,她心中同樣怨憤,恨不得給其一巴掌。
但她是一個大度的女人,不想在這時候落井下石。
元真子眸光一閃,感激的看了眼火金枝。
他沒想到,這時候為他說話的,竟然會是這個女人。
然而此時,玉真子也開口了。
“那羅閻一個煉氣修士,真就這般能逃?”他目光掠過元真子,帶著審視,帶著狐疑。
在審視元真子幾秒後,他又慢吞吞道︰“對了師叔,那羅閻在萬森島上得到的到底是何機緣?”
他在問魔紋長老,但看得人卻是元真子。
顯然,他若有所指,懷疑元真子早已擒下羅閻,並且吃了獨食。
所有人都目光一閃,看向元真子。
“玉真子,你想說什麼就直說,何必拐彎抹角?”
元真子也不是蠢人,一下子便听出了玉真子的話外之音。
作為養尊處優、順風順水了一輩子的公子哥,他哪里能接受這等暗戳戳的針對和譏諷?
因而他宛如被上了點燃,瞬間爆炸了。
他眼神森然,捏緊拳頭,心中瘋狂吶喊︰玉真子,等回去後,我元真子,必將你挫骨揚灰!
無聲吶喊過後,他看向魔紋長老,竭力平靜的說道︰“魔紋師叔,我真沒有見到那羅閻。”
魔紋並沒有說什麼。
只深深看了眼元真子,便拿出一張傳音符,仔細聆听其中傳音。
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