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麗火焰凝聚而成的懸橋還在燃燒。
四周的陰氣濃度已經達到了生靈絕對無法存活的程度。
姬軒輕描淡寫地說出來的這句話讓面前的老道士明顯地愣了一下。
他沉默片刻後。
帶著幾分狐疑道。
“你知道我是誰?”
“你的師弟讓我來拿一件當年被你帶走的東西。”
“……你果然知道我是誰。”
這老道士一聲嘆息,他的容貌漸漸地恢復,五官也變得清晰起來,那張面龐上的面孔,逐漸地定格在了三十來歲的模樣,那雙眼楮里帶著靈動的銳氣,鷹鉤鼻、單薄的雙唇,以及一道貫穿了他半張臉的可怖傷疤。
看上去不是一個好人。
姬軒其實心里明白,盜門里原本就沒一個好人。
“呵……自從被困在這個鬼地方以來,甚至都已經忘記時間過去了多久。
道友。
你想要那件東西,我自然會給你。
畢竟那象征著我盜門的傳承,既然我是已死之身,想必也沒有可能成為盜門門主了吧……呵呵。
都這個時候了,沒想到我還在想著這種事情。
人吶,有時候就是太貪心了。
要不然,我也不會落得……”
“道友,東西在哪里?”
如今惡鬼淵逐漸恢復了原本的模樣。
姬軒也懶得一直耗在這里。
上邊還有兩個人在等著,也不知道他們現在上面是否安全。
誰知此人卻是訕然一笑。
“誒,道友莫要著急。
我倒是想先問問。
如今的盜門是何模樣?
師弟他……現在一切安好?”
“他一切安好。
只是沒有了傳承信物,現在的盜門已經快名存實亡了。”
此言之後。
那中年人表情越發地落寞了。
“……那你又是誰?”
“我說是他的朋友,你信嗎?”
“我的師弟性格乖戾,不可能有朋友的。”他如同嘲諷一般嗤笑了一聲,“罷了,反正我那位師弟自己是斷然不可能為了信物親自下來走一遭的,既然你出現在了這里,也算是沒有斷了我盜門的希望。
道友。
這里有一道‘罪影’,是屬于我的‘罪影’,生前留下來的最後的痕跡。
我希望你能看完它。
然後……讓我們在最後之地再見吧。”
“罪影?”
“就是剛才你所經歷的東西。
當年我調查過五玄觀的由來。
得知五玄觀祖地在毀滅前會出現一種特殊的現象,周圍靈氣會烙印下生靈情緒最為強烈時候的畫面。
就好像是天地要記住這場災難。”
這中年人說完這句話後。
整個人便迅速化作光點消失了。
姬軒看得分明,對方在消失之前,渾身整備一條條細密的黑色裂紋覆蓋。
屬于他的氣息也正在變得越來越衰弱,仿佛隨時都可能消失。
一道屬于他的罪影?
看來那些倒映出過去景象的現象,被此人稱作是‘罪影’。
姬軒在就近掃視一眼。
很容易就發現了地面上的一灘血跡。
這血跡被某種冰覆蓋住。
完好地保存著,看上去就像是才剛剛落到地上沒多久。
這座由火焰組成的懸橋並沒有對血跡造成多少破壞。
“這種冰……”
姬軒有記憶,將這灘血覆蓋住的冰,正是不久前凍住顧安的那種冰塊。
靈識掃過冰面的時候,甚至能感覺到一股透徹心扉的涼意,能將元神都給凍結。
就在靈識掃過冰面的瞬間。
姬軒的眼前視界再次發生了變化。
在他面前,顯露出幾個人的身影。
“原來……如此!”
……
「若還能重新來過的話。
我或許還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吧。
那個人的選擇讓我開始有些不知所措了。
關于‘過去’的記憶,我其實知道的很少。
但現在他似乎是誤以為我故意隱瞞了過去的事情。
呵。
沒關系。
只要他能出現在這里。
那麼我的使命也就結束了。」
噠。
噠。
噗。
腳踩進了水坑。
在水中攪動、泛起一陣漣漪。
渾濁的空氣中,又增添了幾分血腥氣。
時機已經成熟。
隨時都可以離開。
但到了這時候,反倒是有些踟躇了。
「那位大人並沒有騙我。
時至今日。
我終于可以獲得徹底的自由了。
只要……我就能獲得曾經失去的……」
……
火焰凝聚而成的懸橋盡頭。
是一塊懸浮的平台,上邊簡易地雕刻了浮空的陣法。
在平台上姬軒終于見到了一件與此地格格不入的東西。
那是一根斷開成兩截的禪杖。
禪杖這種東西,對于靈王朝的修士來說多少有些陌生。
歸根結底,靈王朝不修禪。
那種修煉法門在西方某些國度倒是興盛,但在靈王朝內並沒有流傳下來。
偶然有過一些修禪的修士路過靈王朝。
試圖將他們的修行功法傳下去。
但無一例外,全都失敗了。
姬軒抬腳,將腳邊一塊石頭踢到了前方懸台上。
只見這懸台在承載了某樣東西之後,突然開始慢悠悠地向下沉。
「看來這底下還有什麼東西。
不過……
若是剛才我看到的都是真實存在的。
那麼下面應該會有危險。
哼……
那老道士給的還是少了一些。
待會兒可不能便宜了他。」
幽邃的黑暗之下。
的確是存在一些扭曲建築的半梁片瓦。
只是其深淵的深處,又是被一團黑霧籠罩。
環繞此間的七枚黑色圓球已經消失不見。
所以單憑肉眼已經無法見到籠罩在此地的陣法殘余。
但在姬軒眼里,那些陣法已經覆沒到了惡鬼淵的最深處。
繼續向下深入會是什麼?
他的心里已經有了些許猜測。
向下深深地望了一眼後。
姬軒探指成劍,腰間的玉劍出鞘,在身周旋轉三周後,隨著姬軒一道筆直地向下墜落。
那下沉的狹窄懸台已經快完全融入黑暗里了。
“這是在邀請我嗎?
無妨。
我希望你可以……做好完全的準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