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白漸行漸遠,視野也是越來越寬廣,力量的影響也是越來越小,他所看到的世界到底是變得不太一樣了。
後面台階上,林予一等人一直跟隨者洛白,落後幾步都不算一件事情。
能夠一步一步走到現在這個地方,本身都是一件特別的事情,他們很喜歡這樣的感覺。
可是,有一種感覺,似乎所有事情的大頭都是落在了洛白的身上。
至于是不是真的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好像又成了一件他們說不準的事情。
可是,有時候,他們看到的世界與洛白看到的世界是不一樣的,這是他們之間無法跨越的溝壑。
也永遠找不到解決的方案。
洛白站在台階的盡頭,這里再往前面走就是沒有路了。
倒不是說真的沒有路了,而是有一條盤旋的小路,小路的盡頭應該就是嶼山的盡頭,足夠站上兩個人?
那山巔能夠站上多少人,並不是很清楚。
但,恐怕,那個地方只有洛白一個人能過去,剩下的人都是過去不了。
以前,那個地方是林恙的專屬,他所有的修為都是在這麼一方天地慢慢增加的。
世界會在他的眼中變得越來越寬闊,他的思維也會變得越來越開闊,成為有些捉不住的影子。
但是,林恙有時候覺得並不是這麼簡單的事情,在那嶼山山巔似乎存在著某種東西,血脈的聯系時刻會提醒他這件事情。
但是,他始終找不到理由,始終找不到一個讓他能夠發現這件事情真正面目的可能性。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林恙以為是自己的緣分並沒有到達那一步。
可,現在如果是洛白的話,如果是這個完全陌生的人,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了?
這可不好說,並且找不到真正的理由。
洛白不知道林恙的想法,在最後一層台階,轉腳就是扭過身子,看向身後的諸人。
之前發生過什麼事情,他不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情,他也不是很清楚,世界的角落中總是有那麼一聲呼喚。
世界的角落總會存在著一些不該存在的人。
留念會成為最大的桎梏。
洛白只是這麼淡淡地看了一眼,抬腳落在那泥濘小路上,腳下沾染上泥土,從雲端到凡塵,只不過需要一呼吸的時間。
普通人,平凡人都是洛白的稱呼。
洛白頭也不回地走了,上面卻是吹下來一陣風,吹散了他們面前黑色的世界。
恢復清明後,他們卻是什麼都是做不了。
看來,那更上面的地方,的確不是他們能夠去的地方。
“這位洛公子究竟從什麼地方而來?”
林恙一抬頭就是看到了白霧籠罩的山巔,以往這是屬于他的專場,如今他卻是上去不了。
不得不說,這樣的事情還是很諷刺的。
林恙想不通,只能從洛白的身份上找答案。
可惜了,現場的所有人都不是很清楚洛白的來歷,包括九禾。
因此,林恙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根本無人能夠回答,真是可惜了。
靜默了許久,林恙似乎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聲,旁人的視線每一個都沒有落在他的身上。
這麼一個問題,是無法回答,還是不能回答?
這是一個問題,可林恙卻是沒有辦法問出第二遍。
“山老,洛公子的來歷無人知曉,便是再問我們多少遍,都不會得到答案。”
林幽北吐出一口氣,再一次向林恙說道。
而且,就算林恙的腦海中閃過林陸英的身影,也是沒有辦法的。
“山老,那上面會有什麼東西?”
這個時候,林予一卻是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目光有些呆滯地看向那條小路通往的地方。
那上面似乎有著難以形容的吸引力。
林予一也是剛剛才發現這件事情。
內心深處的吸引力無法用語言去形容。
但是,林予一很清楚,就是那更上面的地方才對他有這樣的吸引力。
突然顯露出來的,難不是因為洛白到了什麼地方?
可,這一切會跟洛白有關系嗎?
林予一猜不準這件事情,但是在這一點上面唯有山巔之上的洛白清楚。
洛白這個時候站在山巔上,一覽眾山小,在這雲端之上,仿佛藏著星河,等到夜幕落下,就會形成那樣的畫卷。
雲海翻滾,厚厚的雲層仿佛帶著遠古的氣息。
洛白站在這里,就有一瞬間的迷惘,視線中所看到的,以及翻滾而過的雲層,似乎變成了記憶中從未見過的畫面。
洛白注視之下,雲海一望無際,除卻一些山尖的冒出,其他的什麼都是看不到。
霧氣凝結,水珠滴下的時候,漸漸就是有一張人臉開始浮現,雙眸緊閉著,似乎在沉思著。
可,當那雙眼楮睜開的時候,洛白一撞上去,就是被吸引進去,整個思緒就是變得不太一樣。
恍惚間,綠意盎然,天旋地轉,眼前的世界就是變了。
洛白站在高處,看著遠處的地面上,一個中年人背著竹簍,手里杵著拐杖,一步一步往前走著,目光很是堅定。
那是屬于那個時代的記憶。
歷史長河的盡頭,近萬年的時光,總是有那麼一群人,一直走在安靜的路上。
………………
長河的盡頭,林星晚背著竹簍走在山間的路上。
雨後的大山充滿著濕潤的味道。
濕潤的氣息藏著孽徒的味道,還有雨後樹葉清新的味道。
這里的大山似乎很是熟悉,模糊中有一種屬于大常山山脈的感覺。
“今天是青龍木開花的時候,青龍木所開的花能夠入藥,我得趕緊上去一趟,然後找到這東西。”
林星晚杵著拐杖,看著歪歪扭扭的路,一鼓作氣,繼續往前走著。
杵著拐杖往前走的每一步都是帶著顫顫巍巍的,林星晚的身體不太好嗎?
畫面一轉,林星晚又是坐在湖邊上,赤足撥動著湖面的水,圈圈漣漪蕩出去,波紋很是好看。
波光粼粼,溫和的日光之下,有著這樣的一幕,是真的很漂亮。
林星晚看著湖邊淺淺的綠色,瞳孔中似乎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接下來,就應該去峭壁那邊了,希望有生之年我能做到我應該做的事情。”
說完這句話,林星晚就是從懷中摸出一個小本本,又是一根炭筆,在小本本上勾畫著什麼東西。
那動作小心翼翼的,似乎很害怕損害到了小本本上的什麼東西。
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洛白還沒有仔細看,畫面就是一轉,大雪之下,如同鵝毛一般的雪花飛舞著。
林星晚在這樣的天氣下,戴著一定毛茸茸的帽子,手中的拐杖深一下淺一下地戳進雪地里。
林星晚手上戴著很厚的手套,看著一片雪原,哈出來的氣都是成了霧氣,差一些就是模糊了視線。
可是,盡管是這樣的一個情況,洛白也還是能夠看到林星晚的視線非常的堅定。
異常地堅定!
林星晚到底是在堅持什麼東西了?
洛白有些想不明白,卻看到林星晚腳底下的世界不斷的更替,不斷的更換,春夏秋冬,雪地、草原、大山、沙漠。
仿佛,這天底下任何一個地方都是留下了他的足跡。
而在時間的流逝下,他懷中的小本本也是越來越厚,有舊的,有新的,永遠都帶著一套本子,在記載著什麼。
而他手中的拐杖陪他走過了漫長的歲月,最後陪葬在他的棺槨之中。
是的。
林星晚死了,纏綿于床榻間,干枯的手顫顫巍巍的,聲音都是極其虛弱的。
可,就在那麼一瞬間,洛白仿佛听到了林星晚口中還沒有說完的話。
藥!
是想活著嗎?
可,常年的跋山涉水,林星晚的身體已經是虧空的厲害,縱使是大羅金仙也無法挽救林星晚的性命。
到了這個時候,想要活下去,是不是太晚了一些?
洛白站在門口,這小小的房間里有著很多的人,這些人有年輕的,有年紀大的,白發蒼蒼,走路都需要人攙扶著。
這些人都是來到了林星晚的房間中,洛白站在這門邊上,就是一個透明人。
他看過了生離死別,卻沒有想過一輩子都在行走的林星晚到最後會淪落到癱在床上怎麼都是爬不起來的樣子。
年少時的意氣風發,到如今的纏綿,林星晚心中自己又會是一個什麼樣子了?
看著那麼多人圍著林星晚,洛白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心中很難受,壓抑,心口上壓著一塊大石頭,讓他喘不過氣來,很是很是陌生的感覺。
可,洛白卻是很清楚,自己的眼淚,是為了拿床上奄奄一息的林星晚而流。
一瞬間,所有的感覺涌上心頭,讓洛白明白一件事情。
林星晚值得!
千山萬水間留下林星晚的足跡,是一件很值得的事情。
感情洶涌肆虐,卻毫無來由。
聲音被吃掉了,靈魂在徜徉。
所有的呼吸聲都是停滯掉了,所有的心跳聲都在撲通撲通的,祭奠一個靈魂的逝去。
林星晚走了,到了這個時候,洛白還是沒有明白林星晚到死抓在手心中的小本本是個什麼東西。
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林星晚到底都還惦記著?
原以為,影之下,所有的畫面都會消失,屬于林星晚留在心中那單單的傷感,洛白總是會有理由讓他過去的。
可是,好像一切都還沒有結束。
畫面一轉,又是一位老者垂垂暮矣,在床榻邊上,伸手死死拽著一青年的手臂,嘴巴張張合合的,聲音細微地如同蚊子一般。
“請走下去,請,走下去。請……”
翻來覆去的只有這麼一句話。
可青年卻是听懂了這老者的話,眼眶中含著淚,隨著老者的聲音,一遍一遍地點頭。
“我知道!我知道!我會繼續下去的,此生一直都會走這條路!父親,請放心!我會繼續下去的!”
青年慌張下就是抓緊老者地收,淚水一下子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聲音帶著嗚咽感,淚水滴在老者地手背上,浸濕了那干枯的皮膚。
“好!”
老者微微睜開眼,看著跪在床邊的青年,已經青白的臉上僵硬地牽扯出一個笑容。
他可以去面對那些作古的人,他可以坦然面對。
他的世界沒有任何的遺憾。
洛白整個人都是傻在了原地,他還要經受這樣的事情經歷多久?
生離死別,每一個瞬間都在目送一個人的離去,每一個瞬間都有一個靈魂歸于天際。
但是,但是,他無法從這里離開,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什麼都是做不了!
世界在他的腳下,可他卻不在世界的中心!
這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
傳承!
他洛白的視線中,他看到了每一個少年從青年走到了中年,從中年走到了垂暮老年。
生命的流逝,時間的變換,世界的更替。
每一樣,都是從指尖溜走的存在。
洛白稍微有些崩潰,他不想看著圍繞著那個小本子,那邊的越來越厚的本子,失去太多的生命。
不想看著因為那東西,無數人前僕後繼,從牙牙學語到奄奄一息,將所有的生命都是獻祭在上年。
世界的寬廣,他們沒有概念,腳下的距離,是他們走過最長的距離。
地圖?
若是有這個東西,若是有他們想要的東西,他們何須走到這樣的一種地步。
林家。
林家。
有人在呼喚你啊。
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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