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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魚兒和池塘
彭見紳長嘆一口氣，俯身看向眼前青瓷貼磚的人造魚池，幾尾紅白相間的錦鯉在水池之中歡快的游動著，他站在水池上方的一方石橋將手中的魚食輕輕丟進池塘里，那幾條紅色的鯉魚立刻爭相搶奪起主人丟下的食物。
一個方眉目間透露著殺意的國字臉男人從陰影之中緩緩走出，臉上還夾雜著一抹陰翳的笑容，
若細細分辨，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的衣衫領口處秀著一朵若隱若現的向日葵。
如果白玉湯在這里，他就會認出這個人的真實身份——葵花派四大長老之一的東長老萬良平。
萬良平從鼻子里發出了一聲細微的輕哼聲，不知道是嘲笑還是揶揄，用不冷不熱的語氣開口。
“彭大人可真有閑情逸致，文峰城外面已經鬧得天翻地覆了，你卻還在這里悠哉悠哉的喂魚。”
彭見紳將手中所剩無幾的魚食丟入池塘之中，拍了拍手道。
“所謂為將之道，當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麋鹿興于左而目不瞬，然後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敵。
既然我已經選擇踏上了這條路，自然就沒有慌亂的理由了。”
萬良平搓了搓手掌，接著又輕輕向兩側攤開“彭大人大可不必把話說的那麼嚴重，我們的計劃不是進行的非常順利麼？
我們跟著魏公公，跟著東廠一起行動，何曾有過什麼失敗？錦衣衛也好，神機府也罷，都不過只是跳梁小丑罷了，他們可無法阻擋我等的宏圖大業。”
彭見紳抬起頭看了看天上的夜色，又稍稍側了側腦袋豎起耳朵，好像這樣就可以通過那些石牆傾听到府邸之外的聲音。
“剛剛江康盛派人向我匯報，說盜聖在天殘派的那場比武大會上現身了，而且帶走了天殘派的大小姐上官倩，我已經加派人手去全城搜捕了，
不止如此，雖然不知道盜聖的目的是什麼，不過現在他帶走了上官倩，肯定已經惹惱了天殘派，上官望月已經拋出了上萬兩銀子，引得全城的高手都在到處找他。
這個囂張的家伙莫不是以為自己永遠可以像在夕安那樣運氣好？想來這一次他也逃不出全城的圍剿。”
彭見紳與白玉湯未曾接觸過，臉上的神情自信又輕松，但萬良平卻眯了眯眼楮冷笑一聲自言自語道“呵，白玉湯，白翠萍的兒子。”
彭見紳听到他的自言自語，扭過頭上下打量一番萬良平道“怎麼？我倒是听說這個盜聖是從你們那邊逃出來的叛徒？而且就在前些日子，你們接連出動了八個隱客都沒能拿下他，甚至差點全搭進去。”
萬良平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氣然後吐出，聲音更冷了幾分。
“我承認這是門派的紕漏，那小子確實有幾分本事，兩年前他從門派叛逃的時候，看在白翠萍的面子上，我們沒有趕盡殺絕，本以為憑他那幾手不入流的點穴功夫成不了什麼氣候……”
“結果現在因為這一個盜聖，影響到了全盤的計劃。”
彭見紳沒等萬良平開口就把話頭接過去，語氣里帶有一絲苛責。
“江南有這麼多關于他的傳言，可這位盜聖少年非但沒有感到一絲的恐懼，也沒有想著躲起來，反而還特地到江南這一帶來調查，甚至還把楊州搞得烏煙瘴氣。
這些可都不是什麼好的兆頭啊，本來應該爭取的時間可沒有爭取夠，京城那邊很可能已經察覺到了，如果最後因為這個盜聖的自作主張而影響了行動，我們可都不好交代。”
萬良平對這個苛責不屑一顧。
“犯不著大驚小怪，盜聖不過只是我們計劃路上的一顆小小的攔路石而已，本來對于我們而已還有一些可以利用的價值，再加上白翠萍的原因，我們一直對他比較縱然，
不過這個小子不願意被我們操控，索性就在這里將他滅掉好了，雖然可惜了盜聖這個稱號的價值。”
谷 <spa> 彭見紳再次低頭看向水池里的魚兒，沒有了魚食以後魚兒不再聚攏在自己的身邊，要讓別人聚攏在自己的身邊為自己所用，就必須要花費足夠的代價。
這個道理反過來也是一樣。
他考取功名費盡心力的游到了這個池塘里，終于從朝廷那里獲得了權利和地位，卻在面對更大的誘惑時，將自己所擁有的一切拱手相送。
彭見紳對東廠有著極大地畏懼，但是他並不畏懼東廠旗下的這些地下組織，他在心底鄙視這些“走狗”，卻從不思考自己的行為是不是也和他們一樣。
但至少，彭見紳絕不會因為面前這個武功決定高強就退卻，他擺出的仍然是高人一等的姿態，
江湖上的這些匹夫，是粗鄙，野蠻和卑劣的代表，即便這些人武功再高強，也不過就是一頭會說話的猛獸，而猛獸再如何強大也不會被人類重視，所以始終不會進入他的眼楮里。
楊州知府居高臨下的開口道。
“魏公公既然將在江南的行動全權委托給你們，那麼差不多也該告訴我，咱們的計劃進行如何了？”
萬良平將放在彭見紳身上的目光也移到腳下的魚池里，好像這個魚池就是文峰城乃至楊州，他可以從水池里的魚兒推廣到整個文峰城。
“大部分的東西都已經轉化成為了銀兩，只不過避人耳目的轉移還需要一些時間，你的那個小妾也幫到了一些忙，當初計劃使用盜聖的名號就是這個意思，
現在證明魏公公神機妙算，楚留香，姬無命還有白玉湯，這三個人的存在確起到了效果。”
彭見紳听著萬良平的話微微點頭，甚至在心中揣摩了一番，這和當初說的是一樣的，事情也在這樣發展，但是他的心中卻還是閃過一絲不安。
“計劃是好計劃，但我听說那並不是魏公公神機妙算，而是由于……‘他’的緣故吧。。”
萬良平不可思議的轉過腦袋，用詫異和憤怒並存的目光看向楊州知府，好像要說出一些惡狠狠的話，然而話到嘴邊卻被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只是冷冷道。
“彭大人說話還是應該小心一些才是。”
“呵呵，抱歉，是我說的太多了，不過我也只是想在魏公公那里得到一個正面的回答而已。”
萬良平微微揚起腦袋“哦？彭大人想要什麼回答？能否說來于我听听。”
彭見紳突兀的笑了一聲，不信任和擔憂寫在臉上。
“在那位大人所策劃的計謀里，是否容忍我的存在？或者換句話說，在計劃里我是不是能活到最後？”
萬良平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面前這個穿著官服配著一口文劍的楊州知府，接著轉過身留下一句話飄然離開。
“在那位大人的眼里，整個天下都不過是一盤棋而已，我們都是棋子，沒有誰是必須要活著的，如果為了獲得更多的利益而需要舍棄的話，計劃就會毫不猶豫的將其排除，你是這樣，我也是這樣。”
東長老的背影漸漸遠去，聲音卻還是洪亮的傳了過來。
“不要多想了，彭大人，既然已經開始，就不能停下，現在我們還是專注做好自己的事情吧。”
府邸之中又只剩下了彭見紳一人看著魚池靜靜發呆，不知過了多久，是一陣急促而虛浮的腳步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一個護衛恭恭敬敬的跑到他面前單膝跪地道“大人，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兩隊捕快和衙役都已經等候多時，只等大人一聲令下，我們就可以出發了！”
彭見紳轉身看著護衛謙卑的模樣，不知道為什麼卻有點走神，他心不在焉的開口道“很好，在出發之前，你替我再去做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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