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頭細癢,埃文伸手撓了撓,他換個姿勢,一面臉頰枕著手臂。
宋念這回看見他的臉。她食指上有指脈測定器,只好拿剩余三根觸踫他的眼楮和臉頰。剛剛甦醒,她眼半垂,渾身虛弱無力,頭腦昏沉,只有手指還能動。
宋念有些茫然,甚至不明白自己躺在這里的原因,她看著半個身子躺在自己手邊的男人,深邃立體的五官,濃郁的劍眉,直挺的鼻梁,緊抿的薄唇,滿嘴的絡腮胡,增添了許多男人味,手臂的肌肉因為他的姿勢,仿佛要從衣服里爆出來,他閉著眼眉毛輕皺,像一場幻覺。
她手指覆上他帥氣的臉頰,又說一遍︰“你是埃文嗎?”
聲音隔著呼吸機,她甕聲甕氣,一句話說完,廢了好大力氣,呼吸微微急促。
手下的身體一抖,埃文倏忽睜開眼,卻也只是睜開眼,他沒敢動,就那麼半趴著,掀起眼皮瞅她,額頭上擠出兩條淺淺的紋路,眼神難以置信。
宋念努力的做出一個笑容。
埃文抓住臉上的小手,好一會兒,騰的坐起來。
他張開口,不知道該和她說什麼好,僵硬的問︰“醒了?”
宋念閉一下眼︰“…嗯。”
他面上冷靜︰“什麼時候醒的?”
“…剛剛。”
埃文起身,掌心在大腿上抹兩把,四下看看,把她右手平穩放到身側,凳子拉到不礙事的牆邊,走過去,一把拍下床頭呼叫器。
宋念拿眼追著他,看他有條不紊做著這一切,大大的眼楮里滿是疑惑,問了句︰“這里是哪兒?”
埃文怔忡,“你不記得?”
宋念皺著眉搖搖頭
空氣瞬間凝重,埃文俯下身,緊緊盯著她的眼楮︰“那我是誰?”
她看著他的臉,笑了笑輕輕地︰“…埃文。”
埃文唇線松了松,低了下頭︰“其他呢?還記得什麼?”
宋念想撐起腦袋,還未動,被他一把扶住,“先別亂動,身上都是管子。”
沒說兩句話,外面的外國護士跑進來,“先生,出什麼事了?”一看床上的人,“醒了?我去叫醫生。”
又蹬蹬跑出去。
沒幾分鐘,醫院的院長帶了幾名醫生匆匆趕來。
埃文隔著人群,兩雙眼楮在空中安靜交匯。埃文目不轉楮,她活生生,真的睜著眼正朝他微笑。
護士把門關上。
埃文透過小窗口只能看見床尾。他咽了下喉,兩手撐住旁邊的牆壁,這會兒才感覺小腿肚子轉筋。
埃文翻個身,身體一寸寸滑下來,後腰抵著牆壁蹲下。手肘撐在膝蓋上,半天才從兜里摸出煙盒。
走廊上方貼著禁煙標志,埃文管不了那麼多,抽出一根咬在齒間,那邊掏火兒,唇一抖,煙卷掉在地上。埃文盯著看了半天才撿起來,吹了吹,重新餃在口中。
一道青煙升起來,在半空迂回彎曲的飄蕩,埃文後腦枕著牆壁,終于感覺到幾分真實。
醫生在里面待了十幾分鐘,開門出來,走到埃文身邊,︰“病人基本清醒,恭喜你埃文先生。”
埃文松了一口氣,隨即又想到宋念奇怪的反應,皺眉“醫生,她好像什麼都不記得了,只記得我的名字。”宋念從醒來就用中文和他交流,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一個外國男人。
醫生皺眉,手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根據檢查這位女士身體已經恢復,她的大腦因為車禍劇烈的撞擊,導致淤血,現在還有殘留,可能是淤血壓迫才造成短暫性的失憶,我們還需要進一步的檢查確定。”
埃文皺著眉沉思片刻,點點頭。
埃文回到病房,宋念又昏睡了過去。
護士正調整藥水流速,埃文心一沉︰“這是怎麼回事?”
她立馬恭敬的解釋說︰“病人身體虛弱,醫生檢查完就睡了。”
“那什麼時候會醒?”
護士給問笑了,不禁多看他一眼。他眉目英挺,身材魁梧,緊蹙的眉頭下,雖然表情冷硬但眼里的認真騙不了人,最難得是他對病人的態度。
一周前,病人剛被送來,護士長給他們提醒過,這個男人身份不簡單,醫院的院長等人都將他當作財神爺供著。
但他幾乎天天守著床上昏睡的女人,幾乎寸步不離。
她曾勸過幾次,這人竟一本正經的問她照顧病人的注意事項。
除了吃驚,更多是對他們感情的動容。
護士安慰說︰“您別擔心,睡好了她自然會醒。”
埃文真給宋念嚇怕了,緩口氣,也覺著剛才的問題很沒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