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皇風雲錄

第三百八十二章 送別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軟殼蟹 本章︰第三百八十二章 送別

    大堂外,突然雷聲陣陣,許久沒有雨水的天津,突然下起雨來。

    雨水瀝瀝,將院子淋濕。

    悶雷聲在陰暗的天空回響,除了唰唰的雨聲之外,寬闊的大堂內,都是壓抑的抽泣聲。

    悲傷籠罩在這個原本是府衙公堂的大堂之內。

    李光地和陳永華兩人,眼淚含淚,低頭不語。

    哪怕是雲樂樂在如此氛圍的感染下,也咬著下唇,沉默著,雙手不由自主的扯著自己的衣角。

    “那,那年在廣州的離別之後……”

    “余老前輩,廣州一別,多,多少年了?”

    柳尋墨眼瞳已經渙散,強撐著最後一口氣在說著。

    “十年了!”

    余竹溪湊近柳尋墨耳邊輕聲道。

    “過這,這麼多年了呀?”

    “畢冉,畢冉他回來了嗎?”

    已經奄奄一息的他,還是強行撐開自己已經疲憊不堪的眼簾,但,他的眼前已經一片漆黑,意識也已經逐漸模糊。

    說到這,沒有人回答。

    李阡陌泣不成聲的說道“師兄,你要撐住呀,畢冉他很快就會回來,你要等他呀!”

    柳尋墨雙眼已經疲憊的慢慢的要合上,虛弱的說道。

    “恐,恐怕我等不到了……”

    這時,又是一聲轟鳴的雷聲。

    柳尋墨原本已經漆黑一片的眼前,現出幾個身影,耳邊傳來了嬉笑怒罵的聲音。

    終身背負著仇恨。

    讓他暫時忘記仇恨,就是在廣州的那幾個月。

    他腦海里閃現著和畢冉把酒言歡的過往。

    在司徒博多能量領域內,為畢冉特訓的那段非常長的時間。

    看到這一切回憶,柳尋墨緩緩的抬起手來。

    “也許,我應該和你快意江湖,不拘泥于恩怨情仇。”

    “國仇家恨,讓我們疏離,該還是不該?”

    “你也不會落得如此境地。”

    說著,柳尋墨在意識逐漸模糊中,看到了他和畢冉兩人同時回頭那燦爛的笑容。

    “真想再與你把酒言歡。”

    “畢冉……”

    回憶已經逐漸遠去,在抽泣聲和雷雲聲中。

    柳尋墨的手轟然垂下,臉上帶著笑意,永久的沉眠。

    一旁的余竹溪再也繃不住,托起柳尋墨的頭,焦急的拍打柳尋墨的臉,急呼道“孩子,醒醒,別睡過去,醒醒呀!”

    李阡陌感覺自己握著柳尋墨的手一松,愣了一下,再也壓不住悲痛,大聲哭喊“師兄,不要呀,畢冉他還沒回來,博多哥他也還沒回來。”

    段雲愷,伸手探了探柳尋墨的頸脖,又抬起柳尋墨垂下的手,按著手腕把脈。

    最終,臉上寫著悲傷,回頭對陳永華和李光地搖頭道。

    “他,走了!”

    這時候的雨,仿佛帶著柳尋墨的不甘,帶著他的遺憾。

    漠北之地,司徒博多和暴食畢冉還在與子僕四君以及費琢拼命的對抗中,戰斗打的如火如荼。

    畢冉的身上再度掛上重彩。

    一拳轟在巨大怪物的頭部,在劇烈的震蕩波的沖擊下,畢冉從高空落下。

    轟的一聲,他砸在了地上。

    濃煙里,暴食嘆息一聲後,緩緩的從坑里爬了起來。

    左手抬起,往左方向一個橫揮,濃煙被強行撥開。

    右臂傳來空蕩蕩的感覺,他斜眼一看,整個右臂的小臂骨已經粉碎性骨折,從臂關節往下,已經軟趴趴的,耷拉著搖晃。

    還想著接下來該怎麼辦的時候,驀地,心里頭非常的難受,這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暴食左手捂著胸口,低下頭來嘀咕道“怎麼回事,為何會有如此悲傷的感覺?”

    “鏘,鏘鏘鏘,鏘……”

    “砰砰,砰砰砰……”

    “轟……”

    黑影和紅影互相交匯,互相撞擊,帶著弧形迂回交錯。

    沖擊波,刀影,帶著光影的尾巴,讓周圍的空氣憑空爆炸,讓地面開裂。

    又是一個猛烈的撞擊,兩個身影在劇烈的爆炸中分開。

    全身覆蓋黑甲的司徒博多,在沖擊下,不由自主的往後移,雙腳壓在地面,拉出兩條長長的溝渠才讓自己剎住身體,不再往後退。

    對面的費琢情況別無二致。

    “喂,博多,我們沒必要斗來斗去吧?”

    “我和你可不是敵人。”

    費琢盯著全身冒著黑煙的司徒博多,不解的大吼道。

    司徒博多揮刀指著自己對面的費琢,剛要開口,突然那次音波傳來,感覺不妙的司徒博多,索性將手里的刀扔向費琢。

    扭頭確定畢冉的位置後,瞬身到畢冉的身邊,身上的黑甲瞬間解除,兩人腳下黑影以實質化的形式,如布匹一般將兩人包住。

    包住兩人的‘黑布’,開始扭曲壓縮,最終消失在空氣中。

    費琢躲開司徒博多丟來的長刀,看見司徒博多的身影已經不見,便急忙掃視四周,卻發現連畢冉也不見蹤影。

    氣憤的大吼“居然逃了!”

    琢喜琢歡兩姐妹,琢一琢二兩個大漢在和黑煙虛影的打斗中,意外的發現這些虛影都已經消失不見,他們四人楞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卓瑪沖到畢冉和司徒博多消失的地方,抬起手來,手掌周圍空間出現輕微的扭曲。

    她陰著臉喃喃道“原來是在那!”

    說完,她扭頭回望,跟上了的其他三位僕君,冷冷道“將畢冉的信息傳輸給全天下所有接受道弒神令的人。”

    “他逃不掉的。”

    卓瑪說完,費琢雙拳緊握,嘴角咧起。

    “打落水狗的時候到了!”

    “……”

    暴食雙眼一片漆黑,過了一會,眼前光亮襲來。

    他下意識的眯起雙眼,很快寂靜中,空曠的聲音充斥在他的雙耳。

    轟的一聲,悶雷聲傳來,接著是滴滴答答的雨聲。

    看清周圍的環境後,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院子內,從天而降的雨滴砸在他的身上,很快身上的血跡順著雨水從他身上流淌而下。

    上身的他,此刻如落湯雞一般。

    長長的黑發也已經濕漉漉的,突然哭聲傳入他的耳里,他疑惑的看向前方,前面大堂內充斥著悲傷。

    接著身邊一個身影踏著雨水,疾步沖入大堂內。

    焦急的大喊著

    “不可能的,尋墨,醒醒,別開玩笑了!”

    “等等,我看看我有什麼起死回生的藥。”

    “怎麼會沒有呢?”

    “喂,柳尋墨你他媽給我睜開雙眼,藥呢,怎麼找不到呀!”

    司徒博多慌張的伸手入自己的能量領域,嘗試翻找能夠起死回生的藥,但是卻怎麼也找不到。

    雲樂樂看著被柳尋墨已經死去的打擊中,瘋狂找藥的司徒博多,不忍心的走到司徒博多身邊,拍著他的肩膀說道“博多哥,別找了,不會有那種藥的,這是你自己和我說過的。”

    司徒博多看著早就斷氣的柳尋墨,踉蹌了兩步,嘴里喃喃道“柳尋墨,你個王八蛋,那麼執拗做什麼?”

    過去幾年,司徒博多以為自己和柳尋墨打交道,完全的因為畢冉。

    只是萍水相逢,根本談不上友情。

    而如今他走了,司徒博多才明白,在內心他早就默默當他是朋友,是兄弟。

    低下頭來的司徒博多,也不知道自己的是哭還是笑。

    但,許久沒有流過淚的他,此刻卻不爭氣的滴下來淚水。

    一切都太過于突然了!

    在門外傻楞站著的暴食,因為內心不斷涌起的悲傷,讓他眉頭緊皺。

    “‘善’你不是沉睡了嗎?”

    “為什麼還要如此悲痛呢?”

    暴食疑惑的自言自語。

    在雨聲中,暴食自言自語的聲音被司徒博多听到,低著頭的他,眼里燃起了希望,扭頭看向獨自站在院子里,被雨淋的畢冉。

    急忙跨步走到其跟前,雙手用力的抓住畢冉的肩膀,大聲道。

    “你是暴食是吧?”

    看著雙眼里充滿期待的司徒博多,暴食點了點頭。

    “不管這麼說,你都是畢冉,既然是畢冉,那你就擁有回溯的能力,柳尋墨不用死的,你用你的回溯救他呀,他可是你的摯友。”

    司徒博多越說越急,而雙手也不自覺的用力緊握畢冉的雙臂。

    原本右臂粉碎性骨折,還沒有恢復過來的畢冉,身體的疼痛讓佔據主導意識的暴食皺著眉,可是司徒博多要求,讓他很無奈。

    暴食沉聲道“博多,雖然我很想幫忙,不過真的對不起,這個忙我們七‘惡’真的幫不上。”

    司徒博多愣了一下,眼里的期待變成了失望。

    只是他不願意相信,繼續逼問道“怎麼可能,回溯之力就在你身上,哪怕是你所說的特異化靈魂,也可以用才對呀?”

    暴食搖頭道“這個回溯之力雖然在這副身體里,但激活的權利在‘善’的身上,所以對不起,真的愛莫能助。”

    司徒博多抬頭注意到畢冉的眼里根本一點悲傷的痕跡的都沒有,他氣憤的控制不住自己,松開畢冉的雙臂後,一拳打在了畢冉的臉上。

    被打了一拳的畢冉,後退了兩步,低著頭在雨里並沒有說話,但也沒有反擊。

    天空電光閃爍。

    轟隆一聲,雷聲再度響起。

    司徒博多緊握著拳頭,邁步要走向畢冉,卻被閃過了的雲樂樂拉住。

    “博多哥,不是畢冉的錯。”

    司徒博多扭頭看著拉著自己的雲樂樂,沉聲道“樂樂你給我放開,縱然我知道現在這個不是那個我們熟知的畢冉,但是看到他眼里沒有任何的悲傷,我就氣不打一處來。”

    司徒博多剛說完,畢冉抬起頭來,的劉海下那雙眼楮里,此刻悲傷一閃而過,隨即恢復那死魚一般無神。

    “博多,如果你覺得這樣可以緩解你內心的難受,你繼續打吧,我不還手。”

    暴食自覺自己深明大義,可以為‘善’的感情做出相應的犧牲。

    “你……”

    司徒博多悲憤的又要沖上去。

    雲樂樂卻咬著牙拼命拽著司徒博多。

    “好了,博多,別鬧了!”

    “尋墨他走了,就算你把畢冉打死,他也看不到了。”

    “何況他的本願也不是如此,所以消停一下吧。”

    這時,悲痛中的余竹溪大聲制止司徒博多,畢竟事後的沖動也無濟于事了。

    司徒博多停了下來,低著頭沉寂在悲傷之中。

    在大堂內,余竹溪抬手幫柳尋墨那死不瞑目雙眼合上,輕聲道“孩子,你安息吧,畢冉他回來了,在那邊有好酒記得留給老道我,有朝一日我過去了可以陪你不醉不休。”

    陳永華將堂內眾人都沉寂在悲傷中,嘆息了一聲後,對身邊的李光地道“光地,你和德帝他們幫尋墨兄弟找個好的地方,讓他入土為安吧!”

    李光地點頭回道“放心吧!”

    改造中的天津城,在雨中過了三天。

    仿佛是為友情而逝去的柳尋墨哭泣送別。

    三天後,雨已過,天已晴。

    天津北端,梨木台五指山下。

    白紙隨風飄起,隆起的土墳前,木質的墓牌上刻著摯友柳尋墨之墓,帶頭站在墓前的司徒博多和余竹溪,盯著壓著紙錢的墓牌。

    李光地蹲在墓牌前燒著紙錢,嘴里喃喃道“兄弟,這里風景秀麗,作為你往後的安身之所也算是不辜負你為畢冉而死的情誼。”

    來送別的,有胡德帝、李式開等五師兄弟,有陳自力、杜海倫等千門八將,還有李阡陌、許南笙、段雲愷等與柳尋墨師出同門的師兄妹。

    哪怕不相識的張大彪等人也齊齊過來,雲樂樂推著曹若蘭站在隊伍的最後面,她在等待著畢冉的出現,只是那個最應該出現的人,卻在柳尋墨出殯的日子里卻不見人影。

    雲樂樂嘆了口氣,曹若蘭感應到雲樂樂的嘆氣聲後,傳音道“樂樂,你怎麼了?”

    雲樂樂搖頭道“沒什麼,只是有些惋惜。”

    曹若蘭沉默了一陣後,接著傳音道“是呀,他沒能為自己最好的兄弟送別。”

    一陣微風吹來,站在前排的余竹溪打開酒壺的篩子,往地上倒下晶瑩的酒液。

    “孩子,一路走好。”

    “如果有來生,再續我們這個忘年之交。”

    司徒博多抬手挽了挽耳邊的長發,對著墓牌緩聲道“尋墨,你安心上路吧,有朝一日他醒了,照他那沒出息的模樣一定會哭的死去活來的,只是可惜你看不到他那沒出息的模樣了!”

    說完,在一旁的余竹溪仰頭猛灌了一口酒,過後,將酒壺遞給司徒博多。

    司徒博多猶豫了一下,接過酒壺也閉著眼楮喝了一口。

    咽下辣喉酒液後,司徒博多握著酒壺,輕輕的哼唱著。

    “長亭外,古道邊”

    “芳草碧連天……”

    唱到悲處,聲音帶著哽咽。

    雲樂樂期待的畢冉並非沒來,此刻的他在不遠處的一顆老梨樹下,听著傳來的歌聲,喃喃道“各位,我們還是離開吧,留在這里只會連累他們。”

    暴食的建議等到了其他七‘惡’的認可。

    梨樹樹葉飄落中,身穿藍色勁裝的畢冉,戴上了斗笠,在回蕩的歌聲中緩步離去。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瓢濁酒盡余歡,今宵別夢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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