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頭打小就野慣了的,鄉下沒那麼多規矩,也沒正經的學過兩天規矩。
就是,臣也不指望她嫁多高的門戶,她也撐不住。
臣和臣媳婦兒就想,給她尋個一般人家,還不是長子那種不用頂門立戶。
最重要的,還得是不能欺負她的。”
沒重要的,這個沒毛病。
皇帝都覺得,最後這個才是宋彪要說的。
皇帝還仔細的考量了宋彪說的這些個要求,最終是得出了結論,還真不好找。
高門大戶哪就有不遵循規矩的?後院里哪就有真的干淨的?
不說別的了,就他這一個要求就難。
門第太低的,他又真的能看上?
他也沒說假話,就他家那外甥女從小在鄉下長大,即便是後來學了規矩,那也不能跟大家閨秀比。
他挑別人,別人還挑他外甥女呢。
這婚,不好賜。
再開口,皇帝就毫不掩飾的轉了話頭。
“你這做親娘舅的,是該多上上心。
對了,你剛才說那個什麼?
那個婦人,真就有你說的那麼本事?”
他堂堂一國之君,又不是紅娘媒人,國家大事都沒有解決,賜什麼婚?
跪在下頭的宋彪也跟著松了一口氣,他還怕皇帝賜婚呢。
皇帝賜的婚,要是婚後過得不好,那也不能和離。
宋彪可不管什麼名聲不明聲,他家的閨女嫁了人,哪個姑爺敢不好好對他閨女,敢給他閨女委屈受。
和離肯定的,人也不會放過。
便是接回來養一輩子,也不可能在別人家委曲求全。
這話宋彪也不敢跟皇帝挑明了說,他還是有數的。
上次都為圓圓頂了皇帝,再來一回皇帝還能那麼好說話。
不只是他,也是害了媛姐兒。
幸好!幸好!
“臣不敢欺瞞陛下,除了柳萍萍,臣再沒見過比她還會做生意的人了。
柳萍萍原是臣媳婦兒一個村的姑娘,後來嫁了渭州的生意人溫長洲。
溫家本就是做脂粉生意的,那女人去了之後就跟溫家老宅分家,這幾年在渭州生意做得風生水起。
那幾年災情反復,他溫家就挺過來了。
要說,那女人手段絕對是有的,就是臣那溫兄弟受了罪了。”
至于是什麼方面的手段,讓皇帝自己琢磨去吧。
反正,宋彪是不敢讓柳萍萍教他媳婦兒的。
不過,那個跟老宅分家的潑辣勁,倒是可以讓他媳婦兒學學。
他媳婦兒就是什麼時候都太軟了,總是受委屈,還不知道跟男人告狀。
當然,學了不能在他身上使。
宋彪暗戳戳的琢磨他媳婦兒,管皇帝怎麼個百轉千回的考慮去,他就安心等著結果。
他是努力了,成不成的,他能管得著!
有這功夫,他還不如想想他媳婦兒呢。
“你這趟去,正好要經過渭州,先把人帶來朕瞧瞧。”
皇帝金句玉言,說了是瞧瞧,基本就差不多了。
宋彪俯身磕頭謝恩,最後皇帝也沒說留他吃個午飯。
出了皇宮後宋彪先去衙門里點卯,昨天就沒去了,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還是得去。
在咱們吃了公家的飯,下午就坐在他的位置上喝清了兩盞茶,溜達著去了鋪子里。
這會兒,家里來了客人。
元小姑娘的家人找來了,先是宋回在鋪子里存錢的賬本子上查出了小姑娘家的地址,這才著人上門去問的。
這一問就問著了,他差的沒錯。
听說人是被宋大將軍府上撿回去的,尹員外郎親自接待的報信伙計。
這會兒,也是尹員外郎親自帶著夫人上了宋大將軍的府門,來接他的外甥女。
這個尹員外郎是京城大商,家里做著瓷器生意,是祖傳的買賣。
昨日他夫人帶著家里的女眷去南北鋪子,一是去看看到底是個什麼不得了的鋪子,竟然敢開口讓人一次性存十萬兩。
二也是存了想巴結宋大將軍的心,雖說同行是冤家,但這冤家不是樹太大掰不動麼,只能上趕著巴結著了。
南北鋪子里賣的物件多了,其中就包括著瓷器,而且還都是上好的精品。
硬算起來,還真是能跟尹家的生意扯上一聲同行。
昨天他們從南北鋪子里出來之後又去逛了幾處,也是想著到了年根兒底下,家里婦人女子該添置些東西。
卻是一個都想不起來芽芽是什麼時候,在哪處丟的。
他這個外甥女是去年春上到家里來的,當時他妹子還在。
說起來,他那妹子嫁的夫家也是不錯,在南方做著生意。
壞就壞在前頭那幾年老天爺不要人活命,他那妹夫頭兩年遇上山匪,連個全尸都沒留下。
後來妹妹又染了病,偏偏他那妹夫還是家中獨子,父母早早就去世了的。
沒辦法,妹妹只能千里迢迢的帶著外甥女回來投奔。
他做哥哥的還能不收留著嗎?
也是他那妹妹命短福薄,回來才兩個月就撒手人寰,就下芽芽這個獨苗苗。
他當舅舅的,還能不管外甥女的死活嗎?
左右不過是個丫頭,養大了貼些嫁妝嫁出去就是。
尹員外郎在想著把外甥女貼些嫁妝嫁出去的時候,也沒有想想,他妹妹回來的時候,是把她當初嫁人的嫁妝,還有夫家的產業都是帶著回來了的。
芽芽這麼點兒的丫頭,她知道個什麼?
如今,那些產業和嫁妝都是他媳婦兒在掌管。
說什麼貼,那就要他貼什麼了?
按理說,這麼一個小小的商人員外郎是不用顏卿這個身有誥命的大將軍夫人親自來接待的。
但顏卿心疼芽芽這個小丫頭,這才來親自見了尹家夫妻倆。
不僅是顏卿,宋家在家的人這會兒都在廳里。
听尹夫人說完,眾人心中皆是陣陣發涼,也滿腔的憤怒。
什麼就叫不小心,一個沒注意,下人沒看好,孩子頑皮。
芽芽在宋家一天了,怎麼不見她頑皮了?
尹家人真要是對她好的話,哪怕是稍微上心一兩分,也不會丟了她。
更不會讓芽芽身上有那些的傷痕,還是新傷疊舊傷的。
要不是有小舅娘捏著她的手,媛姐兒就要罵人了,她才不管這些人是什麼人呢。
直到芽芽被接走,宋家人都沒有說一句重話。
他們這會兒是說痛快了,等芽芽回去,還得受更多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