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青煙到底不如葉鋒那般鎮定，面對眾多異樣目光跟詆毀言論，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想反駁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在手心那只有力的大手從未脫離。
有他在，再大的風浪也不怕。
大堂經理沒讓葉鋒久等，兩分鐘過後，一位梳著大背頭，手提公文包的中年男子火急火忙跑了過來。
“對不起董事長，不知道是您大駕光臨。”
呂文鶴顧不得擦脖子上的細汗，對著葉鋒趕忙鞠躬，把腰彎得極低，近乎九十度。
大廳上，原來喧鬧中等著看好戲的眾人詭異地變得安靜了下來，那名剛剛為洪青煙做介紹的女服務員一臉蒼白，身體不斷在發軟，道一商會的口碑在商業界是出了名的，其知名度之高同樣造就了旗下招人門檻的高度，很多畢業大學生都進不來。
董事長，整個道一商會最大的股東。
珠寶店里，在這一刻靜得有些可怕，那些方才嘲諷過葉鋒兩人的少爺小姐們，一個個把頭埋得極低，生怕被揪出來算賬。
開玩笑，道一商會的董事長，其身份已然可以跟帝都那些大家族的家主相比，這種人想收拾他們，輕而易舉的事。
葉鋒沒有開口，他只是靜靜看著眼前男子，良久之後，他才說道︰“起來吧，不知者無過。”
呂文鶴如獲釋放，趕忙說道︰“謝董事長。”
話罷，他稍稍抬起個頭，用眼角余光悄然打量起葉鋒，說實話，黑卡的來歷呂文鶴確實不知道，畢竟說白了他也只是若大一個道一商會，珠寶產業旗下一家分店的店長而已。
然而總部負責人的回話，卻讓呂文鶴听得心驚膽戰，手持黑卡之人乃道一商會的大董事長，他鬼使神差問了句︰“哪個集團的董事？”。
要知道道一商會跨世紀發展至今，已經具有了國內跟海外兩大集團，對方卻只說了句︰“最大的董事長”。
“找個安靜點的地方。”
葉鋒如若命令道。
“明白，勞煩董事長稍等片刻。”
看到葉鋒點頭，呂文鶴對那名開襟旗袍美女交代道︰“阿慧，把項鏈給董事長包起來。”
後又轉身，面對眾人越帶歉意道︰“諸位，今天的展覽出了點小插曲，沒想到我們道一森會的董事長大駕光臨，作為對大家的賠禮，也表示對我們董事長的歡迎，今天店中一切珠寶，全部打八折。”
呂文鶴自以為能收獲一番贊揚，不料卻是一個冷冷的目光。
“董事長請跟我來。”
有那麼一瞬間，呂文鶴感覺自己在弄巧成拙。
殊不知，葉鋒雖然看似冷漠，恰恰是他認可了這一做法。
“董事長請喝茶！”
“這位，美女請用茶。”
原以為洪青煙只是葉鋒身邊帶出來玩的一個情人，不想後者卻一臉嚴肅道︰
“我妻子。”
呂文鶴听聞心中又是一陣抽搐，連忙改口道︰“董事長夫人請用茶！”
“謝謝！”
洪青煙欣然一笑，她可比葉鋒有禮貌多了。
“不敢當不敢當。”
呂文鶴連忙擺手表示不必，葉鋒不叫他坐，他就只能站在一旁等待被問話。
“看不出來，你倒是挺會享受的。”
葉鋒看了一圈辦公室的布局，有意無意的說道。
放眼整個辦公室，用玻璃隔開分成三個房間，最前的電腦辦公桌，之後是待客用的廂間，而右邊，則是一個專門隔開的臥室，不僅有床，甚至設有洗浴間。
問題就出在左邊的臥室中，正常的辦公室，誰會在里頭布置一張床？是個男人都能猜到它是用來干嘛的。
“董事長，這都是前人給我留下的啊，請您明鑒。”
呂文鶴頓時就急了，就差著沒想要跪下來。
“本董事沒那個心情理會那些破事。”
“我來問你幾個問題，道一商會如今誰是掌權人？”
這個問題，呂文鶴懵了，心想著道一商會的實際掌權人，可不就是你這位大董事嗎？
“董事長，您是問道一商會的總裁吧？”
呂文鶴試探著問道，不知為何他總覺這里邊怪怪的，身為道一商會最大的董事，既然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嗯！”
葉鋒面色不改。
“道一商會如今有兩大總裁，其中國內道天集團的總裁是張文雨，國外天一集團的總裁則是張文遠，兩者是親兄弟，不知董事長問這個做什麼？”
呂文鶴不敢抬頭，此時此刻他心中的疑惑實在太多。
“不該問的別問。”
“打電話叫張文雨到江都等我。”
本來還有幾個問題，但考慮到呂文鶴終究只是一個稍微大點的職員，知道得有限，葉鋒也懶得再問下去，知道如今的道一商會還掌握在那對兄弟手里就夠了。
是否忠誠，一來便知。
葉鋒並不知道，早在呂文鶴去見他之前，在帝都道天集團的總部大樓，同樣有著一場會議，只不過會議的人，只有兩個。
“大哥，這麼著急找我有事？”
一間奢華的休息室內，一名身著西裝領帶，臉型端正的男子留著正躺在沙發上。
在他前邊的牆壁上，投影著一塊銀屏，銀屏上同樣是一名中年男子，正坐在辦公椅上轉身看向這邊，氣質跟服裝都不相同的兩個男人，唯獨兩者間的眉目比較相似。
“黑卡的主人出現了。”
沙發上的男子開口說道。
這個男子，正是道天集團的總裁張文雨，銀屏上的那位，自然是他的親弟弟，海外天一集團的總裁張文遠。
“這不是預料中的事情嗎，有啥大驚小怪的？”
對面的張文遠僅是輕輕一笑。
“你就沒點想要說的嗎？如今不僅是帝都那八大家，就連朱家的人都來找過我了。”
張文雨撫了撫額頭，早知道會這樣，當初就該把兩者的身份調過來，讓張文遠來頭疼這事。
“有啊，當然有！”
“大哥你能者多勞，辛苦了。”
張文遠不假所思的答復道。
“談正事，認真點。”
張文雨嚴肅道。
“東陽門一戰，山鷹出動八大護法，外加帝都幾大世家聯合起來的一共十八名強者襲殺葉鋒，哦不，是北境之王，這都能讓他逃出生天，大哥不是早看穿了嗎？”
張文遠轉動著圓珠筆，語氣依舊淡然。
“上層人的博弈。”
張文雨輕吐出六個字，神態顯得有些疲憊。
“可伶我們那會連棋子都算不上，也不知道是該感到高興還是悲涼，不過我當時還是感覺挺悲傷的，畢竟我們張家是靠老王爺才有了今天，卻無法照料他選擇的後人。”
“如今，不一樣了啊！”
張文遠“咚”的一下按住了圓珠筆。
是不一樣了！
如今的道一商會，已有資格入局，就算不入局，那些人也會強迫它入局，來選擇一個陣營廝殺。
“繼續！”
張文遠點頭說道，論見解跟謀略，他清楚自己一直都不如張文遠。
“自古無情帝王家，可伶我們的小主人。”
哪料，張文遠突然間輕嘆起來。
“我是要你來感慨這個的嗎？”
張文遠面色一抽，道理他也懂，比起他們，葉鋒同樣不過是棋盤上的那個帥，並非真正的操盤手。
可這樣對待一位有功之臣，不是帝王無情是什麼？
“不是沒死嗎。”
“沒死就只是個磨煉，想來那些大人物也有心想給小主人嘗點苦頭，過剛易折的道理，也不好好想想主人是否需要，一群混賬都不怕把事情弄得適得其反。”
張文遠的雙眼，逐漸變得深邃。
“現在的問題是，你覺得下棋的雙方，誰會贏？”
張文雨開始閉目養神。
“大哥心中不是早就已經做出了選擇嗎？”
“我是這個時代的人，同樣願意相信這個時代一次。”
短暫的寧靜後，張文遠說出了心中最想說的話。
“父親以前總喜歡教導我們，欠的債是要還的，你說老頭子是不是有什麼先見之明？”
听到張文遠的答復，張文雨面色一松，甚至開起了玩笑來。
“我倒是覺得那話挺欠揍的，老頭子欠下的債，憑什麼要我們兄弟倆給他還。”
張文遠撇了撇嘴。
“呃！”
這話張文雨沒法接，父債子償的道理，只能說他沒法跟上弟弟的腦回路，也就在這時，他的電話響了。
“董事長，你剛才叮囑我關注的那個號碼又來電了。”
“接通到我的電話上。”
僅是一會，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名男人的聲音︰“喂！”
“我是張文遠。”
電話那頭的呼吸明顯變得重了起來︰“總裁，董事長要我向你傳個話，到江都等他。”
“告訴他我明日就去。”
張文遠當即說道。
“總裁，董事長人已經走了。”
嘟嘟，呂文鶴剛說完，那邊的電話也掛了。
“看來，咱們這位小主人，似乎並不相信我們啊。”
張文雨搖了搖頭，他開的是免提。
“應該的，俗話說吃一墊長一智，大哥去江都帶點人，不必隱藏了。”
“另外，下個禮拜我要回國一趟。”
張文遠臉上終于顯露出認真的神情來。
“你回來干嘛？”
這下，輪到張文雨不喜了。
哪怕做出了選擇，但如今棋壇依舊渾濁，勝負難料，而海外天一集團則是他為張家留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