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星空中,那單調而清晰的鼓掌聲,如同冰錐刺入林浩的識海。混沌血脈覺醒帶來的浩瀚偉力尚未平息,一股遠比天罰神尊更加深邃、更加冰冷的寒意,卻已順著那穿透無盡空間的目光,纏繞上他的靈魂。
黑袍身影靜立于破碎的星辰碎片之上,無面面具上那只幽邃的豎瞳圖案緩緩轉動,精準地鎖定了林浩。溫和、平靜的低語,帶著洞穿萬古的漠然,清晰地回蕩︰
“混沌神族的遺孤…這份‘見面禮’,可還滿意?”
話音落下的剎那,異變陡生!
黑袍監察者面具上的豎瞳驟然亮起幽光!被林浩以混沌偉力徹底湮滅的天罰神尊,其殘存于天地間、本該徹底消散的最後一絲神魂印記,竟如同被無形巨手強行從虛無中“撈出”!一縷微弱到極致、幾乎無法察覺的金色魂絲,帶著天罰神尊隕滅前極致的恐懼與不甘,被那豎瞳幽光瞬間吞噬!
監察者微微偏頭,仿佛在咀嚼品味著什麼。隨即,一聲低低的、充滿玩味與了然的輕笑響起︰
“原來如此…鑰匙的碎片,在這里。”
他的目光,無視了空間的距離與古韻界脆弱的壁壘,如同兩道實質的冰冷射線,精準無比地落在了古韻界干涸的靈泉旁,那座布滿蛛網般裂痕、靈光盡失的九層玄塔之上!
塔底深處,一點微弱的、幾乎與塔身死寂氣息融為一體的深藍光點,在監察者目光注視的瞬間,如同被驚醒的毒蛇,猛地爆發出刺骨的寒芒!那正是冰獄神王斷腕被混沌磨滅後,殘留的最後一絲、最為精純的寒冰法則本源!此刻,它正瘋狂地汲取著雙月靈泉殘余的詭異月華之力,試圖重新凝聚!
“不!”林浩瞳孔驟縮,混沌星雲在眼底瘋狂旋轉!他瞬間明白了監察者的意圖——這殘留的本源,是冰獄神王力量的“鑰匙”,更是監察者覬覦之物!絕不能讓對方得手!
林浩的身影瞬間消失在原地,混沌之力撕裂空間,一步便跨越至龜裂的玄塔之前!他周身灰蒙的混沌之氣洶涌澎湃,五指張開,帶著磨滅萬法的意志,狠狠抓向塔底那點躁動的深藍本源!
“遲了。”
監察者的低語帶著一絲嘲弄。
就在林浩手掌即將觸及塔身的瞬間——
“嗡!”
那點深藍本源仿佛受到了至高指令,猛地脫離塔身束縛,化作一道深藍流光,無視空間,朝著古韻界之外、監察者所在的方向激射而去!速度之快,遠超林浩的反應!
“留下!”林浩怒吼,混沌之力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灰蒙巨手,後發先至,狠狠抓向那道深藍流光!巨手所過之處,空間寸寸凍結、湮滅!
然而,那深藍流光仿佛擁有靈性,在灰蒙巨手即將合攏的剎那,驟然扭曲,以一種違反常理的軌跡,險之又險地擦著巨手邊緣穿透而出!其軌跡盡頭,破碎星域中的監察者,已然伸出了一只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掌,掌心一個微型的、與面具同源的豎瞳圖案緩緩旋轉,散發出強大的吸攝之力!
眼看深藍流光就要沒入監察者掌心!
“吼——!”
一聲飽含無盡悲憤與守護意志的龍吟,毫無征兆地從林浩識海深處炸響!並非白虎,也非塔靈!聲音的源頭,竟是那龜裂沉寂的九層玄塔本身!
塔身劇烈震顫!塔靈徹底消散前,以自身靈體獻祭、融入塔身本源的最後一絲守護意志,在此刻被徹底點燃!布滿裂痕的塔體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幽暗玄光!玄光並非攻擊監察者,而是化作無數道堅韌無比的法則鎖鏈,瞬間纏繞上那道即將逃離的深藍流光!
“鎖魂鎮幽!萬古同寂!”塔靈最後殘留的、充滿決絕的意念波動,如同最後的絕唱,響徹林浩識海!
深藍流光被幽暗鎖鏈死死纏住,發出尖銳的嘶鳴,瘋狂掙扎,卻一時無法掙脫!
“嗯?殘燭余火,也敢阻我?”監察者面具下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些許意外,隨即化為冰冷的慍怒。他掌心豎瞳圖案光芒大盛,吸攝之力暴漲!
深藍流光與幽暗鎖鏈的角力瞬間達到極限!鎖鏈發出令人心悸的崩裂聲,玄塔本身更是劇烈搖晃,塔身上的裂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大、蔓延!
林浩目眥欲裂!塔靈在用它最後的“存在”,為他爭取時間!
“給我…滾回來!”林浩咆哮,混沌星雲雙瞳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他不再試圖抓取,而是雙手虛抱,一個比之前磨滅天罰神尊時更加龐大、更加凝實的混沌漩渦在身前轟然成型!漩渦中心,一點純粹的混沌本源之火在跳動!
“混沌歸墟!”
他雙手猛地向前一推!混沌漩渦帶著吞噬諸天、磨滅萬道的恐怖意志,悍然撞向那道被鎖鏈纏繞的深藍流光,以及…流光盡頭監察者掌心的吸攝之力!
這一次,他的目標不僅是奪回本源,更是要隔空重創那高高在上的監察者!
轟——!!!
無法形容的踫撞在古韻界之外、監察者所在的破碎星域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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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藍流光首當其沖,在混沌漩渦的絕對湮滅之力下,發出淒厲的哀鳴,瞬間被磨滅了大半!殘留的一小部分,被幽暗鎖鏈死死拽回,狠狠撞回龜裂的玄塔塔底,被塔身殘留的封印之力強行鎮壓!
而混沌漩渦余勢不減,狠狠撞上了監察者掌心那豎瞳圖案散發出的吸攝之力!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只有一種法則層面最殘酷的湮滅與對沖!
嚓!
監察者掌心那由能量構成的豎瞳圖案,竟浮現出一道細微的裂痕!他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掌微微一顫,向後縮回半寸!面具之下,似乎傳來一聲極其輕微、卻飽含痛楚與驚怒的悶哼!
“螻蟻!你找死!”監察者的聲音失去了所有的溫和,只剩下滔天的殺意與冰寒!他另一只手抬起,對著林浩所在的古韻界,遙遙一指!
沒有光華,沒有聲息。
但整個古韻界,如同被投入冰窟的琉璃!剛剛被林浩混沌氣息穩固的空間法則,瞬間變得脆弱不堪!大地無聲無息地開裂,蒼穹如同摔碎的鏡子般布滿裂痕!一股凍結靈魂、抹殺生機的恐怖意志,無視一切防御,直接降臨在林浩、幽雪、小灰以及所有幸存者的神魂之上!
“噗!”
林浩如遭重擊,混沌漩渦瞬間潰散,口中噴出一口淡金色的混沌之血!他覺醒的血脈雖強,但畢竟初成,境界未穩,面對監察者含怒的隔空一擊,瞬間受創!
幽雪和小灰更是神魂劇震,眼前發黑,幾乎瞬間失去意識!紫陌寒的冰雕表面裂痕加深,內部那絲微弱的九幽冥火劇烈搖曳,仿佛隨時會熄滅!
龜裂的九層玄塔,在承受了深藍本源的反沖和監察者意志的余波後,終于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塔身最頂端的第九層,轟然崩碎!化作無數閃爍著幽光的碎片,如同流星般灑落!
“小塔——!”林浩看著那崩碎的塔頂,心膽俱裂!塔靈最後的存在痕跡,正在消失!
然而,就在第九層崩碎的剎那,一點極其微弱、卻帶著塔靈最後靈識印記的幽光,裹挾著一塊最大的塔身碎片,並未墜落,反而如同受到指引,化作一道黯淡的流光,瞬間沒入林浩的眉心識海!
同時,一股微弱卻清晰的意念流,伴隨著無數破碎的畫面,強行涌入林浩的識海︰
破碎的星圖…燃燒的神庭…浴血死戰的模糊身影…一道橫貫星河的巨大裂隙…還有墨無邪死前留下的、那枚刻著“鴻蒙祖地”的天機羅盤碎片影像!
“浩小子…走…鴻蒙祖地…是唯一生路…也是…真相所在…”塔靈最後的聲音,如同風中殘燭,徹底熄滅。
監察者顯然也察覺到了塔靈最後傳遞的信息。面具上的豎瞳圖案鎖定了林浩識海的位置,冰冷的聲音帶著一絲恍然與更深的貪婪︰
“鴻蒙祖地?原來鑰匙指向那里…很好。”
他緩緩收回手指,似乎並不急于立刻抹殺林浩。那目光如同看著掉入陷阱、卻意外引出更大獵物的獵物。
“本座,在鴻蒙等你。帶著你的血脈,和…鑰匙的碎片。”
話音落下,黑袍監察者的身影如同水中的倒影,在破碎的星辰碎片上緩緩淡化、消失。那股凍結星空的恐怖威壓,也隨之退去。
只留下瀕臨崩潰的古韻界,以及死寂中彌漫的、更深的絕望。
林浩單膝跪地,劇烈喘息,淡金色的血液從嘴角不斷滴落。他捂著額頭,識海中塔靈傳遞的破碎星圖和“鴻蒙祖地”四個字,如同烙印般清晰。
仇敵的坐標…父母下落的線索…唯一的生路…全都指向那未知的鴻蒙祖地!
他緩緩抬起頭,布滿血絲的雙眼望向懷中抱著幽月、滿臉淚痕的幽雪,望向掙扎起身、銀發染血的小灰,望向死寂冰雕中那絲頑強跳動的九幽冥火,最後,目光落在了那座失去塔頂、布滿裂痕、徹底死寂的九層玄塔之上。
犧牲…指引…絕境…
一股前所未有的決絕,在他混沌血脈的深處,如同岩漿般洶涌沸騰。
走!必須走!帶著所有人,離開這片被仇敵鎖定的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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