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七薔薇
二十二分歧上）
“梁霽消不消停，取決于你這個問題問得正不正經。”
邵桀耷視著江陌略微上挑的眼楮，托在她頰側的掌心沒撤，有意無意地描摹著她挑揚而起的表情，少頓了片晌，又覷著她遲滯反應的視線補充了一句︰“看你這話算是公事公辦的問詢，還是……對徐經理略帶八卦的關心。”
江陌眨了眨眼，恍然地張了下嘴，搭手撐到了邵桀的膝蓋上去︰“正經怎麼說？”
“不清楚。”
邵桀一本正經地掩唇輕咳了一聲，膝蓋就被江陌手快地攥著拳頭磕了一下，腿上吃疼地一彈，這才擺擺手討了個饒，接續前言的把話說完︰“不清楚是真的。盛城國際最近因為梁明的事鬧得滿城風雨，梁老板八成是為了集團公司的事忙得脫不開身，已經有段時間沒見他來我們基地這邊接徐經理下班——”
江陌覺得她這正經問得多余，也懶得听他裝模作樣地扯咸淡，敲著邵桀的膝蓋截口一攔︰“那要是不正經呢？”
“徐經理最近跟梁老板因為一些意料之中情理之外的事情……鬧了不小的分歧。”
邵桀意味難明地撇壓下嘴角，嘶了口氣︰“具體情況徐經理肯定不會跟我們透底，不過這次吵架的程度，估麼著跟徹底分手沒差出太多去——要是擱在平時……老霍大概會零零碎碎地念叨幾句，免得我們這一屋子沒良心的一不留神戳中徐經理所剩不多的少女心思，這次倒安生，半點兒風聲都沒敢跟我們提。我也是那天團建的時候偶然听到了一句，大概跟梁明這堆爛攤子有關，再者就是……他那個女秘書的事情。”
江陌驚愕抬眼，呆怔了幾秒就呵笑了一聲，似有預計︰“黎荔……？”
邵桀點頭，覷著江陌並不意外的表情，猶豫著唇邊的措詞，緩慢委婉地嘆了一句︰“……我也是听說。盛城國際因為受盛城際速在查案件的牽連，原本談妥的開發區和城改招標案都受了不小的影響，梁總為了維持盛城國際的——照常運行，指使著黎荔這個總裁辦的秘書，在客戶關系的維護上，費了不少的力氣。”
“最近倒是听樂天說起過……住建辦他姐夫那邊好像在忙開發區拆遷提案的公事——”江陌眉頭一緊，頓了頓，抬頭看著邵桀欲言又止的眼楮︰“梁霽是不是攛掇了個什麼酒局？還捎帶了那個秦肇平？”
邵桀不置肯否，沉默了一會兒，溫吞地抖落著輾轉听來的事實︰“住建辦之前的老主任黎維金，听說好像是秦肇平的老師。趙姐早年還掛著記者證到處跑的時候跟過那位老主任的報道。徐經理家里人湊巧撞見飯局的時候本意是拍張照片給徐經理看看，結果她打听來打听去打听到了趙姐那里，那張照片上的人認了個大概，秦肇平應該是出席了那場飯局。”
“黎維金可不止是秦肇平的老師……他還是張一白張隊的老丈人——”
江陌悶哼出聲，念叨著“黎荔”、“黎粒”的名字嘶了口氣，忽然開始後悔拎扯起梁霽這麼個話題。邵桀靜靜地看著她皺巴著一張臉糾結得要命，無聲地笑了一下，先一步把江警官從那一團糾葛的雲霧里拉扯出去︰“你剛說執行任務，什麼時候開始？”
江陌順著邵桀鋪給她的台階踩下，眉頭輕輕地揚了一下︰“明天吧，估計沒什麼事兒都得排班在隊里待命……你不是還沒收假？先跟你說一聲，免得你在家里等得眼巴巴……”
“任務什麼時候結束能確定嗎？算了……還是不問。”邵桀很有警察家屬自覺的點頭，撈著江陌的胳膊起身，搭著她的肩膀把人推到了洗手間門口︰“抓緊收拾早點睡覺，明早出門之前我給你煮幾個餃子。你要什麼餡兒的？”
江陌想耍賴偷懶，幾步路磨磨蹭蹭地走了半天︰“還吃餃子？我又不是上刑場吃斷頭飯。”
江陌這頭話還沒撂地，邵桀先“騰”地瞪圓了眼楮，剜了她一眼︰“呸呸呸！”
“……呸……”江陌沒想到這一句胡扯惹來這麼大的反應，被他掐著肩膀，沒心掙扎地啐了一嘴，“封建迷信要不得啊。”
“這叫避讖。”邵桀到底也算出身書香門第，雖然就業方向有點兒跑偏，不過有的沒的講究都藏在肚子里，“上車餃子下車面，你圖個吉利，我討個心安，有什麼問題？”
“我這充其量也就是排班巡邏的活計，沖鋒陷陣的重頭戲落不到我手里，你不用擔心。”
江陌沒敢反駁，小聲嘀咕了兩句就被邵桀原地剝奪了辯解的權利，扭頭捂著被偷襲啄咬了一口的嘴唇晃進洗手間，十分鐘不到就收拾妥當地鑽進被窩里。
邵桀拖沓地隔著被子八爪魚似的纏住江陌時，江警官已經疲憊得昏睡過去。
月色短促卻柔軟，溫和地鑽過窗簾和沿台之間的縫隙，溶溶地鑽落進臥室房間的角落里。
邵桀貼吻著江警官懶得洗的頭發，然後撇著嘴有點嫌棄。
邵桀並不打算當面跟江陌提及，他始終莫名地厭煩于她無意或被迫纏攪到跟溫晨有關的案子里——江陌有時候有那麼一根兩根的神經實在粗得令人難以置信，又或者是警察的職責擺在前面，曾幾何時的“私情”在她眼里基本等同于忽略不計。她從不吝于寬慰偶爾察覺得到的邵桀掖藏不及的別扭情緒，卻並不知情，邵桀眼底翻涌的深沉情緒究竟會將她拽進什麼樣的深淵盡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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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桀乖順得像一只綿羊，悄無聲息地窩在江陌身後，手臂扼抵在她喉嚨的位置，卻珍重得不收緊用力，只恍恍惚惚地貓在江陌背後，有點兒窩囊地兀自置氣，怨懣到幾近黎明時分才昏昏沉沉地墜進淺薄扭曲的夢中，死死地將江陌緊錮在自己的懷里。
翌日清早，邵桀是被江警官扔撇在枕頭旁邊的耳機線纏住脖子勒醒的。
江陌已經出門，臨著躡手躡腳地溜出去之前痛快地關掉了邵桀手機里預設的一串鬧鐘，順帶著在餐桌上留了一張字條，大概告知了她起床那會兒才想起來把建組早會的事兒忘了個一干二淨，著急出門怕炸廚房，早飯還得煩請邵大選手湊合著吃個面包喝個牛奶糊弄過去。
邵桀單手撐著餐桌，端著江陌清早時分十有八九還沒清醒地寫得龍飛鳳舞的字條笑彎了眼楮，撈起手機撥了一通騷擾電話給孫知明。
孫老板顯然沒什麼早睡早起的好習慣，接通電話時啞著嗓子氣急敗壞︰“六點半啊大哥，一大清早的叫什麼春呢你？”
邵桀心情不錯，拆開早餐包裝慢條斯理地咬了口面包邊︰“今天給你介紹生意，記得見面吃飯的時候收拾得好一點。”
孫知明仍舊不耐煩︰“跟你吃飯有什麼生意可談。”
“給你閑得沒地兒花的錢找個好去處。”邵桀哼聲笑了笑，“徐經理你應該知道……但今天，你偶像陶方也在。”
“美人計？”
孫知明沉默了幾秒。
“時間，地點，發我手機，敢騙我就等著完蛋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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