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辭……怎的提起這人來了?”慕惜音微眯了眼楮,腦中慢慢回憶著“梟”先前給她帶來的消息。
那是突然出現在京中的道人,“他”自號“妄生”,沒人知道“他”的來處,也沒人清楚“他”的姓名,便連性別與年齡都是道十足的謎題。
與這些謎題相對的,“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可懸絲問診,亦可佔星卜算。
“他”在短短幾個月間,成了京中達官貴人們之間,最為炙手可熱的術士,他們向“他”遞去了數不盡的橄欖枝,“他”卻從未接過其中任何一枝。
“梟”的人也曾試著在夢生樓蹲守,但他們在酒樓周圍徘徊了半月,仍舊沒能摸到半點異常之處。
整個夢生樓仿佛被某種奇特的迷霧所籠罩,他們進得去大堂,上得了二樓的雅間,卻無論如何都尋不到頂樓、攀不上房頂。
哪怕頂樓開著窗子,他們從對面向內望去,也只能看到一片空空蕩蕩、毫無人氣的白。
听“梟”中經驗最為豐富的斥候說,那道人許是在夢生樓的頂樓布下了陣法,以防他人想要窺伺“他”的秘密。
他們能查到這里便已足夠,若再查下去,只怕會惹人不快。
慕惜音雖不盡信鬼神之說,也不見得相信這般的游方術士,但她慣來進退有度,也清楚凡事未必要追根究底。
她吩咐他們不要再去追查夢生樓,有這時間不如幫著她爹探一探北疆的邊|境。
她听說邊陲的小國連年大旱鬧了饑荒,王土之內盡是餓殍,已有災民逃至了邊城,許是再過不久,便會鬧出新的戰事。
他們歆羨于乾平的國富民強,早不是一日兩日了。
斥候們應下任務離去了,離去前曾勸她,若有機會,可試著去夢生樓求見一番道人妄生。
那是個極厲害的道人,一手醫術出神入化,他們看著“他”比當世的杏林聖手,還要強上幾分,許有法子治她的病。
她當時笑笑不曾應聲,漸漸亦將此事淡忘。
卻不想,她今日又從慕惜辭的口中听到了這位道人。
“阿姐,您听說過‘他’?”慕惜辭黑瞳一亮,頗有些喜出望外,她沒料到自家阿姐這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性子,竟也听聞過她那個假身份。
但她只驚喜了這麼一息,很快便又冷靜了下來。
她記得慕家軍中有一支特殊的斥候小隊,名喚“梟”,二十來人,武藝算不上高強,卻是刺探消息、打探敵情的一把好手。
前生她接管慕氏余下兵馬之時,“梟”只剩下不到十人,卻能在兩軍之間來去自由,令乾平軍|隊手中的消息,始終快人一步。
而她阿姐手上,也有這支小隊的調令。
是以,她能知道京中發生的大小事務,倒也正常。
等等……這麼說來,前世墨書遠求娶阿姐,為的只怕不止是國公府的十五萬精兵。
他還想要阿姐手里,“梟”的調令。
他想要這支天下最為出色的斥候!
那狗玩意求娶阿姐,從頭至尾都是算計!
該死。
慕惜辭的目光瞬間幽暗下來,被她強行壓制在心底多時的怒意立時沖破了桎梏,她半掩著面容深深吐息了幾口,這才勉強平復了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