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姚告知詳盡。
“今日君候召我于朱雀台,起先由安內侍引我至內堂,並告知我君候就在屏風後,讓我隔著屏風即興唱歌即可。”
“當時堂內並無其他人,十分安靜,我依稀可听見屏風後有些聲響,好像是君候的呻吟聲,听上去像是在隱忍什麼劇痛一般。”
說到此處的時候,甄姚神上流露出幾分不安,目光慌亂之際似不經意投向曹勁,見曹勁正犀利地盯著自己,猛然一驚,忙不迭低下頭來,不敢與之對視。
不過正好這一受驚,到跟著她接下來的話不謀而合,甄姚也就沒有掩飾臉上的驚惶之色,繼續說道︰“我那時不免有些害怕,好在見安內侍鎮定的站在一旁,也只好靜下心唱歌了。”
“也不知道唱了幾首,第三首,還是第四首,屏風後的呻吟聲漸漸小了。等又唱了兩三首,屏風後就傳來了君候的……”微微一頓,小聲斟酌道,“君候打呼嚕的聲音。安內侍也听見了,卻沒有讓我停下來,等又唱了兩首,估摸著君候已睡熟了,才讓我停下來。但是也沒讓我回,就讓我到一旁的側室稍作休息,用些溫水潤潤喉嚨,說是等君候醒了可能還需要我唱歌。”
听到這里,甄柔已經听得再明白不過了。
看來真如曹勁所言,曹鄭頭痛頑疾發作時,除了羅神醫施針以外,還有就是女子動听的聲音,尤其是美妙的歌聲可以緩解。
這件辛秘被證實,甄柔不由轉頭去看曹勁,眼中仍帶著難以置信之色︰誰能想到割據整個北方的霸主——曹鄭,竟然有這等荒謬之極的病況?
在甄柔看來的一剎那,曹勁感受到甄柔的目光,他轉頭與甄柔四目相交,然後微微點頭。
見曹勁再次給予肯定回復,甄柔心下一嘆,不再糾結曹鄭這樣的大人物竟有這等病況,只能暗道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正好就讓甄姚遇上了。
甄柔默默收回目光,繼續听甄姚說下去。
因著甄柔和曹勁的互動並未有所遮掩回避,甄姚清楚看見他們夫妻的互動,她又對甄柔太過熟悉,隱約猜出他們夫妻應該知道今日事情的前因後果,心中頓時有了計較。
甄姚就立在原地接著說道︰“這時卞夫人的暖寒會差不多也該結束了,我想著我被帶到朱雀台,阿柔你該是會擔心,可君侯的住處守衛森嚴,當時我連阿簪被帶到哪里去了都不知道,也就無法給你遞消息。”
說著就歉意的看了甄柔一眼。
甄柔能理解,向甄姚搖了搖頭,表示無事。
甄姚這才面露幾分松活,將後面的事細細說來。
“在側室,我大約待了有一個時辰,眼看天都黑了,正是著急,安內侍終于來了,說是君候醒了,讓我一起用晚飯。”
說起共進晚飯,甄姚神色有一瞬間的恍惚。
“席上,君侯態度很親切和藹,與我閑聊了頗多。不過都是他問我答,問了我不少以往在彭城家中的事。”說著想到曹鄭對她露出的善意,且並沒有那種貪念她美色的惡心感,甄姚不由微微一笑,對心中的猜疑又多了一分肯定。
只是很快笑容又是一淡。
甄姚垂下眸道︰“哦,對了,最後君侯還問了阿柔你的事,感慨你幼時失怙,孤兒寡母應是不易。我就回說,阿柔你有一位好母親,因為曲陽翁主在,你並不比父母雙全的有差。君侯接著就又問了一些你和曲陽翁主生活瑣事,便讓人送我回了。”
終于將在朱雀台上的事說完,甄姚沒先顧及自己,反第一時間為甄柔高興道︰“阿柔,看來君侯極為滿意你這個兒媳婦,才會連你以往舊事都關心。”
如此一番,甄姚又轉頭看了一眼門外,似確定阿簪等侍人應是听不見,她才不安的看向甄柔,也當著曹勁的面將心中的疑惑道出︰“我臨走時,君侯還說,以後會經常請我去朱雀台唱歌,讓我多擔待。”咬了咬唇,“阿柔,我知道君侯有頭痛頑疾,可我怎麼覺得……今日君侯在屏風後未露面,是因為當時頭疾又發作了,然後好像听了我唱歌之後,他的頭疾就好了。”
說完,甄姚就直望著甄柔,也不收回目光。
甄柔沒想到甄姚如此敏銳,才第一次為曹鄭唱歌,就發現了其中端倪。
不過曹鄭無緣無故讓甄姚單獨為他唱歌,已然夠匪夷所思,其實能猜出也是意料之中。
可這到底是一辛秘,甄姚就這樣知道了……
那麼,是讓甄姚繼續懷疑下去,還是直接給甄姚肯定答復……
這件事事關重大,甄柔不能自作主張,她轉頭詢問地看向曹勁。
甄姚看著一直對自己表示她們是剖心之交的姐妹,如今卻還是得詢問過曹勁之後,才看是否吐露實情,不由默然垂眸。
曹勁接收到甄柔的意思,也不讓甄柔為難,他徑直看向甄姚,道︰“此事乃涉及君候的辛秘,你就這樣說出來,欲以何為?”
他語氣平淡,不見任何起伏,似在說稀松平常的事般,但一雙黑眸冷冷地看著甄姚,目光逼人,仿佛能一下子看到人心里去,讓一切小心思小伎倆無處遁形。
甄姚心中猛地一跳,驚懼之感尤甚先前窺視曹勁卻被發現時,她慌忙錯開眼楮,半晌才強制鎮定下來,將大部分內心話當解釋道出來,“我沒有想做什麼……就是覺得此事稀奇才說出來……而且阿柔是我的嫡親堂妹,我也是依附阿柔才得以寄居曹府,有任何事情自當要先稟于阿柔。”
似滿意甄姚解釋的,既然依附于他們,自當有事就先稟告。
曹勁略斂下眸中厲芒,道︰“你知道這點就好。在府里,眾人都將你看作阿柔的人,君侯既然後面還要找你為他唱歌,自是不擔心此等辛秘被你發現,繼而被我與阿柔得知,但若我還從其他地方听到相關傳聞——”
話語驀地一停,目光隨之一凜。
甄姚心下生寒,立時表態,道︰“我知道三公子的意思,定不會將此事再與第三個人說。”
曹勁頷首,又不由疑惑地看了一眼完好無損歸來的甄姚,終是未多說其他,只是“嗯”了一聲道︰“就這樣吧,以後若君侯再讓你去唱歌,你就當什麼也不知道,只唱歌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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