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七,午飯剛吃完,大牛和湘虎倆人就迫不及待的開始收拾物品,準備出發。
其實,需要用的東西,在之前都已經準備好了,無非是防寒的,野外用餐以及帳篷之類的物品。
看著大牛正在往一個大包裹里面,塞瓶瓶罐罐的調味料,湯皖便笑著問道︰
“你帶著些干嘛?那地方又不是沒得賣?”
哪知大牛卻是十分認真的說道︰
“先生,俺們這回要去待好多天,那湖邊能有什麼好賣的,再說俺力氣大,能背!”
“那這個羊肉,你也帶?”湯皖指著大包裹里,被包的好好的一只羊腿,不禁擔憂道︰“不會壞了吧?”
“不會壞的,這天冷著呢!”大牛拍拍胸脯,憨笑道︰“湘靈小姐最是喜歡吃羊肉了,那湖邊都是打漁的,俺就不帶魚了!”
當然大牛還沒忘記腰上的家伙,黑漆漆的,以備不時之需;
湘虎悶著聲,挑著一個不輕不重的擔子,前面擺放的是湘靈喜歡吃的東西,後面擔子上是應大牛要求,裝的鍋碗瓢盆等做飯工具。
而湯皖則是背著一個大大的包袱,里面都是一些御寒衣物等,想著湖邊風大,肯定比尋常冷一些。
三個人像是西天取經一樣,大牛擔的最多,湘虎也不少,湯皖背上一個超級大包裹,一路上賺夠了眼光,有認識的人,就熱切的問道︰
“先生,馬上就過年了,你這是去哪兒?”
“出門省親!”湯皖笑著應聲答道。
“可是回徽州老家?”認識的都知道,湯皖老家是徽州的,不免問道。
“呵呵!”湯皖想了一下,點了點頭,也不作多的作解釋,免得生口舌。
中午從首都出發,傍晚天黑的時候到平津,晚上不在平津休息,連夜坐火車,沿津浦線經過魯省省會,泰安、兗州,到滕州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
三個人出了車站,找了個空地方,吃些東西充饑,休整一會,再繼續趕路,往蘭陵方向走。
這一段路是最難走的,因為沒有火車,只得租了一輛大馬車,一路走到了蘭陵才發現走過了。
此時,已經天黑了,只得住一晚,第二天一大早,直奔一個叫微山的地方,這里是微山湖與昭陽湖的連接處,通京杭大運河。
然後坐船沿著運河一路往北,不到半天功夫,就來到一個叫湖興的地方。
臘月二十七出發,到臘月二十九終于到了,總算沒有錯過年夜飯,
此時,已經是下午了,天色微微暗,正刮著風,氣候與首都差不多。
集市上已經沒了人,只有三三兩兩的人裹著破舊大棉襖出來行走,湯皖熱乎的湊上前,問道︰
“老鄉,老鄉,想和你打听個地方!”
“改哪兒來?”老鄉摟著胳膊,用方言問道。
“首都,來尋人的!可知道湖興在哪兒?”湯皖問道。
“湖興?”老鄉一臉不解,隨後皺著眉頭,不解道︰“那是船上人待的地方,先生奏麼起?”
湯皖一臉疑惑,不知道這個方言什麼意思,只好又問道︰
“老鄉,可知道怎麼走?”
老鄉點點頭,不明白這位先生要去那等地方做什麼,不過還是好言相勸道︰
“先生,那里是船上人待的地方,一般都沒人去,這天都要黑了,最好還是先找個地方先住下!”
“沒事,我就去那地方找人!”湯皖先生感謝這位老鄉的好意,然後問道︰“可知道怎麼走?”
老鄉沒說話,示意跟著他走,領著湯皖,把三人帶到一個路口,指著一個方向,說道︰
“順著這條路,一直走到湖邊,往船多的地方走!”
“謝謝!”湯皖感謝道,辭別了老鄉,順著這條土路,往前走,不多久,一片寬闊的湖泊橫際眼前,左右看不到邊際。
這就是昭陽湖了,在左側不遠的岸邊灘涂,停靠著許多小木船。
一條接著一條,看不到頭,並排靠著,船尾巴用一個麻繩綁在岸上的木樁上。
湖面很寬,影影約約能看到對岸,成一條線,來自湖面的寒風,吹得三個人瑟瑟發抖。
沿著岸邊土路,三人繼續行走,進入船只停泊區,立刻就引來了船上人的注視。
前面一個先生式樣打扮的人,後邊跟著兩個跳著擔子的年輕人,好奇的小孩子們遠遠的跟在後面。
這里是船上人家生活的地方,一般陸地上的人都是不屑來這里,平時看到是船家人,都是用高人一等的目光看待,就更別提有先生來了。
湯皖向前走了一段距離,也沒發現湘靈的蹤跡,而後面已經跟了不少的小孩子,船尾也站著不少人,都在向這里眺望過來。
湯皖讓大牛和湘虎放下擔子休息會,自己走去船邊,向一個質樸的中年船民,打听問道︰
“老鄉,我想和你打听個事情!”
“先生,您說!”這人是個40來歲的船民漢子,臉龐,手腳漆黑,大冬天的,就赤腳站在船尾。
“最近有沒有一個這麼高,短頭發的女子,和一個洋人來這里?”湯皖邊說著,還邊比劃到自己的下巴,湘靈大概就是這麼高。
一說起洋人,船民立刻就明白了,因為實在是太稀奇,當初湘靈和他搭檔來這里,還引起了一陣騷動,畢竟洋大人的名字還是很響亮的。
“俺知道,先生等會,俺帶你去!”船民進了船艙,摸出一雙草鞋,就跳下船來,熱情的在前邊帶路。
一看這位先生是來找洋大人的,立刻又引起了周圍船民的一片竊竊私語,有好事者趕緊穿鞋,跟在後面湊熱鬧去看。
船民在前面引路,湯皖一邊與其搭話,一邊行走,後邊跟著大牛和湘虎,再身後跟著一幫大人小孩。
通過與船工的搭話,湯皖得知這位船工大哥名叫曾三擔,世代捕魚為生,家中三個孩子,一條木船,不久之後就要去歐洲當華工。
“你走了,家里怎麼辦?”湯皖愕然問道,心里很是不解,40來歲的年紀正值壯年,怎麼舍得拋家遠走。
“嘿嘿”曾三擔苦笑著往前走,黑色的臉龐露出一口黃牙,不過卻是開心的笑道︰“有工錢拿,只要俺出發了,俺家里就能得到一筆錢,以後俺每個月的工資,家里都能拿到!”
湯皖還是不太能明白,試探著問道︰
“那西方正在打仗,動不動就死人,你也要去?”
“俺們活著都不怕,哪還怕死人?”曾三擔不屑一顧,繼續在前邊引路,大概是想起了什麼事,嘴角齜了起來,說道︰
“俺家老大和老二馬上就結婚了,就等著俺出去的工錢呢,倆小子同一天結婚!”
“什麼日子?”湯皖不免有些好奇,按照風俗應該是不能同一天結婚的,不過卻是沒繼續問,其中應該有隱情。
“再過幾天,大年初二,俺們這一片船家都說好了,有幾十戶人家同時結婚!”曾三擔越說越開心。
湯皖不禁想到,這不就是後世的集體婚禮麼,倒是個新鮮事,想來自己應該可以目睹一番。
突然,曾三擔停住了腳步,手指著前面停靠的一條船,說道︰
“先生,洋人的船到了,邊上是大妞的!”
“謝謝!”湯皖很是激動,道謝完,就急著下到灘涂上,往湘靈住的那條船趕去,等真的走到了面前,又突然變得不好意思起來。
不禁回首看向岸邊的大牛和湘虎,這一看不要急,岸上已經站滿了來看熱鬧的大人小孩,都在等著吃瓜看熱鬧。
湯皖哪里見過這等場面,就連在學校里上課,都沒有這麼緊張過,于是,又走到了大牛和湘虎身前,輕聲說道︰
“你們去喊!”
岸邊這麼多人,動靜太大,湯皖正與大牛和湘虎說話,船艙的門突兀的打打開了,露出了湘靈的身影。
湘靈先是迷惑的看向岸上的看熱鬧的人,忽然的,眼神變得愕然,眼中的世界只有岸邊的三人了,怔怔的看著,臉上掛著淡淡的笑,眼眶卻漸漸微紅。
“先生,先生,湘靈小姐出來了!”大牛開心的說道。
湯皖驀的回首,看到站在船尾的湘靈,裹著一件大衣,扎著一個小馬尾,額頭兩鬢的頭發在湖風中凌亂著。
“我們來陪你一起過年!”湯皖抿著嘴,只簡單的一句話,便已經包含了所有。
“哦!”湘靈應聲而答,麻利的從船尾跳下來,走向湘虎,淚影閃爍,又偷偷瞥了一眼先生,和正在傻笑的大牛。
“別傻笑了,趕緊搭帳篷!”湯皖看向大牛指揮著,彎下腰開始取東西,畢竟馬上就要天黑了。
另一艘船艙也打開了,便是船民口中的洋大人,是湘靈的第四位搭檔,一個瑛國人,名叫芮茶德,看著岸上這麼多人,然後又看到了湯皖等人,頓時明白了。
眼楮閃著精光,很是開心的跳下船來,湊過來,用英文問湘靈︰
“你們是?”
湘靈一一介紹,指著湘虎說道這是我哥,指著大牛介紹道弟弟,指著湯皖似有些猶豫,然而湯皖卻是主動自我介紹道︰
“我叫湯皖,是記者in的戀人!”
“哦!”芮茶德一臉的八卦,此時的湘靈臉色有些泛紅,這是先生的第一次主動,不禁心底產生了一些別樣的情緒。
畢竟,杰克馬失戀的事情,那個圈子都知道了,芮茶德自然也不例外,都好奇能讓記者in愛上的人是誰,今天總算見到了,不由得多看了幾眼湯皖。
最主要的是,芮茶德多多少少听到過湯皖的一些信息,知道他是華夏的大名人,開始主動伸出手,開玩笑介紹道︰
“我叫芮茶德,是記者in的第四個搭檔,希望還能有與你相見的機會!”
這個玩笑,把湯皖和湘靈逗得發笑,連說道︰
“在華夏,最好不要這麼說,這是不吉利,我們一定有機會再見面的,應該這樣說才對!”
“噢噢!對!記者in和我說過!”芮茶德想起來了,懊悔了呸呸嘴,學的倒是有模有樣。
這三個人說著英文聊著天,其他人也听不懂,但是不妨礙大牛和湘虎搭帳篷,倒是引來了岸上吃瓜人的嘖嘖稱奇!
帳篷搭好了,然後開始挖坑,搭灶台,幸好現在是枯水期,岸灘上的土質軟,大牛向邊上的船民借了一把鍬,不一會兒就挖好了!
大牛的一頓埋鍋造飯工程,屬實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因為以前大牛行軍的時候,就干過這個活,等天暗下來,已經做好了!
岸上看熱鬧的船民已經離去了,這會兒岸灘上安靜的很,在大帳篷里,點了一盞燈,幾人席地而坐,就開始干飯。
“哦!”芮茶德早就忍不住了,吃的飛快,一碗接著一碗,感嘆道︰“這麼多天了,總算吃上一頓飯了!”
芮茶德一邊開心的吃著飯,一邊話不能停的抱怨著眼前兩人的困境,其他問題倒是能忍受,唯獨在吃這一點上,實在讓芮茶德詬病。
中餐是湘靈做,也就處于能填飽肚子的水平,西餐則是芮茶德來做,也就會個蒸土豆,這麼些天,來來回回在中餐和西餐之間切換。
“你廚藝還沒進步?”湯皖低頭小聲問道。
湘靈尷尬的臉都紅了,沒說話,只吃著羊肉,不去看人,心里決定了,以後一定學會做飯,不讓先生取笑
一頓晚飯很快吃完,收拾收拾,就準備開始睡覺,畢竟旅途實在是太勞累了,躺在岸灘的帳篷里,湯皖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
芮茶德填飽了肚子,道謝完,大搖大擺的走向船艙,一會兒就呼呼大睡,湘虎和大牛也是累的不行,倒下就睡。
唯獨湘靈睡不著,一會兒裹著大衣出來透透風,眼楮瞥一眼帳篷的方向,一會兒又回船艙躺在被子里,總是會莫名的笑起來,這一刻的湘靈感到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