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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棲霞山,夏荇才堪堪松了口氣。一路疾奔,受傷的幾人實在撐不住了,易廉率先翻下馬背,仰天躺倒在腐爛的落葉中,仰望夜空,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滿天星斗像無數窺探的眼楮,月光灑落在山坳中,草木土石染上一層清冷的銀輝。
鄔ほ呻吟一聲,有氣無力道︰“我們……這是在哪里?”
顧伯陽看了看山形,蠻有把握道︰“前面是棲霞山主峰三茅峰,東有龍山,西有虎山,我們大概在三茅峰和龍山的山坳里。”
易廉抱怨道︰“見鬼,逃了半天,怎麼撞進棲霞派的老巢了!”
“棲霞派除了‘鐵龍’宋點,還有什麼棘手的人物?”夏荇警惕起來,鄔ほ等有傷在身,夏芊和白蔻武藝平平,如遇強敵來襲,只怕一時顧不周全。
“听說他還有一個師兄,外號‘銅龍’,常年閉關修煉,不問外事,武功著實了得。剩下一堆年輕弟子,都是附近的農戶子弟,沒什麼出挑的人物。”易廉對棲霞派的內情頗為熟悉,畢竟棲霞山余脈距津口不遠,方圓百里,它是唯一值得天龍幫重視的武林門派。
夏荇心中有底,沉吟道︰“能避開就盡量避開,已經結下梁子了,犯不著在這節骨眼上惹麻煩,節外生枝。”
易廉嘆了口氣,為難道︰“話雖這麼說,畢竟在他們的地盤上,要平安翻過棲霞山,可不是樁容易的事!”
夏荇道︰“進了山總歸安分些,至少那些騎兵追不上來……伯陽,還有干糧嗎?”
顧伯陽搖頭道︰“離開胥陽時只備了一頓干糧,原本打算到慶津渡口再買……”
夏荇的視線掃過那五頭牲口,當機立斷道︰“馬留下,殺一頭驢子充饑。過兩個時辰,等天明再生火,煙火散在晨霧里,不易被人察覺。”
顧伯陽答應一聲,小心翼翼道︰“附近有條山澗,要不去那里歇息?地形隱蔽,洗剝驢肉也方便。”
易廉“咦”了一聲,道︰“你對這里很熟悉?”
顧伯陽苦笑道︰“小時候家里窮,兄弟姐妹又多,上下七八張嘴,餓慌了,滿山找東西吃,這棲霞山不知進出了多少回,差點就去三茅峰當和尚。”
臨時起意,匆匆進了棲霞山,兩眼一抹黑,有人識路是意外之喜,夏荇拍拍顧伯陽的肩膀,勉勵了幾句。顧伯陽心中又驚又喜,此番逃難同甘共苦,只要能平安返回總舵,想必少幫主定
會對他另眼相看,許他一個前程。
眾人倚著樹干,合上眼略事休息,心中有事,都不大踏實。待到天光蒙蒙亮,顧伯陽躡手躡腳爬起身,牽著大叫驢走到山澗旁,舉起樸刀又放下,不知該如何下手。他殺過最大的生靈僅限于雞鵝,面對眼前的龐然大物,有些力不從心。
那頭蠢驢本能地察覺危險, 著腦袋一步步倒退,顧伯陽拼命拽住韁繩,卻抵不過它的蠻力。正僵持之際,魏十七出現在他身旁,抬起秋冥劍,輕輕巧巧插入驢背,穿透心髒要害。那頭大叫驢頹然倒地,抽搐了幾下,一命嗚呼。
顧伯陽心中一寒,殺一頭牲畜和殺一個人,對羊護來說沒什麼不同,一劍直插要害,在他的心中,難道沒有憐憫和惻隱嗎?
魏十七關照了一句︰“你去找些枯枝來生火。”他把驢子拖到山澗旁,麻利地剝除皮毛,沖洗血水,麻利地分割成大小肉塊。秋冥劍鋒利無雙,對付區區一堆死肉不在話下,讓顧伯陽詫異的是,羊護竟是屠宰牲口的行家里手,切割之精準,手法之純熟,令人眼花繚亂。
顧伯陽只是煉藥堂一學徒,不敢多嘴,別別扭扭行了個禮,掉頭往樹叢走去,順手揀了不少干透的枯枝,以備燃火之用。
夏芊雙手抱在胸口,全然沒有顧伯陽的顧忌,笑道︰“這麼厲害,看不出來!”
老鴉嶺,枯藤溝,肉食者,過去的記憶刻入骨髓,歷久彌新。魏十七含糊其辭道︰“以前常去山里打獵,來回一個多月,剝洗獵物是家常便飯。”他順手折了一根柔軟的藤條,把肉塊串在一起,頭尾打個結,提在手中。
夏芊興致勃勃道︰“听說遇到暴風雪,被困在深山老林里,老獵人茹毛飲血,能挨過一冬,有這回事嗎?”
“那是迷路了,又沒有火石,人總得吃東西,茹毛飲血也比餓死強。”
“你試過嗎?”
“嘗過生的 子肝,肉都是烤熟了吃。”
“生的 子肝?什麼味道?”
“說不出來,粘糊糊的,不算好吃,也談不上難吃。”
羊護提著驢肉,往山澗的上游走去,不遠處,顧伯陽已燃起一堆篝火,煙氣冉冉上升,散在樹梢的晨霧里,轉瞬消失了蹤影。
夏芊緊跟上幾步,道︰“進山打獵,有沒有帶個鍋子煮肉湯喝?”
“太麻煩。老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