爛尾樓外,天空中開始飄落淅淅瀝瀝的雨滴。
朝川夢野正懷揣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和其他被指名人一起,向著樓上攀爬而去。
這棟爛尾樓一共五樓,而且都相對寬敞。
雖然沒有規定,但是大部分迷霧教徒,都按照身份實力的高低,從高往低進行排序。
而眼見朝川夢野這一批沒什麼實力的人往樓上走去,人們卻沒有表現出任何意見,其中還有人,則是拿同情、憐憫的視線看向他們。
這無疑進一步加劇了朝川夢野的不安。
他黑袍下的馬尾,不安的擺動著。
“喂,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旁邊一個同樣年齡不大的男孩發聲道,語氣惡劣。
“我們是被看重的人,這可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好事。”
另外一人冷笑道︰“好事?呵呵……”
這男孩脾氣很臭︰“你笑什麼?”
“我笑你太傻太蠢。”
“你!”
眼見著異常爭吵就要爆發,這一批人中為首的那個冷聲開口︰“都給我安靜一點。”
聲音並不大,但很有力道。
這兩人似乎都認識他,默默閉上嘴,緘口不言。
而朝川夢野則始終沉默不語,從旁人的眼神中,他慢慢看出,這似乎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對霧蛛的信任,令他不敢往更壞的地方去想。
不多時,他們便來到了頂樓。
“進來吧。”
房間門口的灰袍人,帶有笑意,溫和的說道。
這稍稍沖散了朝川夢野心中的不安。
房間內,一片漆黑,不見任何光亮。
嚓!
忽得一道白光閃過,原來是窗外閃過雷電。
震耳欲聾的雷聲,猶如在人們耳畔響起。
而朝川夢野也借此電光,得以看見房間內的景象。
七名灰袍信徒位于此處,腳下的水泥地上,繪制著看上一眼,便令人眩暈、迷失的紋路。
它們是如此瑰麗,在見到這些紋路的一瞬間,朝川夢野就有如窺探見深淵中的隱秘,目睹群星的璀璨偉大……是如此的令人沉迷,如同墜入迷霧。
——深淵、群星,那是什麼?
朝川夢野冒出這樣的疑問,然而他的大腦、身軀,乃至靈魂,都像是不再屬于他自己。
他只是茫然的站在原地,靈魂似乎被某個存在所俘獲。
而後他看見,灰袍信徒們拉著剛才語氣、性格都很惡劣的少年,向紋路的最中心走去。
在那里,繪制著一只閉攏的女人的眼楮。
明明只是由紋路繪制而成,卻像是真實的血肉塑造而成,透著詭異的活性。
少年沒有反抗,順從的走到眼楮之上,身軀緩緩倒下。
他還睜著雙目,只是那雙眼楮中,再無一絲一毫的神采。
少年的靈魂已從他的體內被剝離。
與之相對的是,地上原本閉合的眼楮,睜開了一道縫隙。
只剩空殼的肉身也沒有被浪費,一名灰袍人將其抱在懷中,于他腹部擴散出的迷霧,如同貪婪的蟲豕悉悉索索的啃噬著殘余的肉身。
灰袍人口中還喃喃道︰“你應該感到榮幸,能作為純白霧氣之母甦醒的養料,能和 融為一體。”
“這是……何等的榮光!”
接著,是下一個人,再下一個人……
朝川夢野的靈魂,就像是懸浮在半空中的晴天娃娃,漠然的注視著這一切。
他本該因此感到害怕,可是“情緒”這種存在,就好像老婆餅中的老婆、夫妻肺片里的夫妻、螞蟻上樹中的螞蟻,本就不該存在于他的靈魂中,所以怎樣也無法調取出來。
朝川夢野只能麻木的、空洞的、茫然的目睹這一切,直到輪到他自己。
在向眼楮緩緩靠近的過程中,朝川夢野忽然冒出一絲絲抗拒。
‘不……’
這小小的抗拒,如同被埋在峭壁上的雜草種子,即便生機極其微弱,環境極其惡劣,也仍想從中抽出新芽。
“我不想……就這樣死在這里。”
朝川夢野的意識,突然超脫于現世,來到一處令他畏懼的神秘地域,正是那詭異的教堂。
神父的聲音,在其耳邊響起︰“你的願望,我听見了!”
這聲音似乎充滿了蠱惑力。
“那麼,代價是什麼呢?”
朝川夢野處在迷茫混亂的狀態,只剩求生的本能,他下意識的說出遵循本心的話語︰“我的一切。”
“只要能活下去,就將我的一切都拿去吧。”
“呵——”
若有若無的笑聲響起,朝川夢野的意識回歸現實,他猛然發現,自己恢復了行動能力。
而且原本“被刪除”的情緒功能,也重新出現。
朝川夢野先是喜悅,而後再次恐懼、絕望,在這麼多灰袍信徒面前,他就算想逃也逃不掉啊!
他毫不懷疑,如果自己表現出絲毫逃跑的行動,便會在下一瞬被他們當場殺死。
甚至朝川夢野腳步都不敢有所停頓,生怕被對方察覺到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