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白蛇在意識到自我之前,是一條常年生活在山林水澤之中的水蛇。
由于渾身呈現出白色的白化病特征,白蛇一直不怎麼受同類待見,只能孤零零的生活在龍游湖附近。
于是在龍游湖畔,獨行的白蛇見證了澤心寺從人煙罕至到人聲鼎沸,然後又由人聲鼎沸至人心向背的全過程。
某一日,當漫天的龍血化作雨水從天而降,&nbp;&nbp;灑遍整個龍游湖時,白蛇就知道那位受人膜拜的龍女菩薩隕落了。
因為龍女菩薩除了其廣為人知的慈悲之外,最出名的便是一手“點石成金”的法術了。
不是什麼障眼法,而是真正把石頭變為金礦,然後從中提煉出金子的法術。
得益于此,哪怕就是澤心寺最落魄的時候,&nbp;&nbp;龍女菩薩都一直在努力救濟著附近的百姓。
白蛇雖然不通世故,&nbp;&nbp;可活了幾百年的她卻並非什麼無知之輩,&nbp;&nbp;早就見慣了人類間的爾虞我詐和同室操戈。
為此,白蛇曾經特意勸告過龍女菩薩,讓她不要將自己的一生道行都用在這種“徒勞”的事情上。
面對白蛇的善意勸告,龍女菩薩卻只是笑著輕撫著白蛇的腰脊,說自己自有分寸。
最終的結果可想而知,當兵災禍亂來臨之時,龍女菩薩最終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了代價,成為了兵刀之下的亡魂。
就連自己的尸身都被鎮壓在鎖龍井下,變成了一尊貨真價實的鬼菩薩。
談不上悲傷,白蛇只是有些黯然于龍女菩薩的最終下場,但也僅此而已了。
放棄化作人形、放棄成為人類,遠離塵世的白蛇選擇隱居在山林水澤之間,以最原始、最粗狂的方式吞食著日精月華。
至于龍女菩薩先前的點化?
在見識到龍女菩薩的下場之後,白蛇就已經完全放棄了。
直到幾百年後的一天,&nbp;&nbp;當白蛇再次感受到龍女菩薩的氣息時,那滔天的怨念已然席卷了整個龍游湖。
驚訝、錯愕、恍然……
當白蛇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的時候,&nbp;&nbp;她已經再次來到了澤心寺。
望著那些被魔化的植物、被同化的生靈,從沒有產生過什麼同理心的白蛇卻忽然有了一種悸動的感覺。
恍惚間,白蛇似乎明白了龍女菩薩當初的心境。
看著如此之多的生命消亡,除了震撼之外,更多的還有一種悲傷的情緒在心中蔓延。
那一刻,白蛇好像重新找到了前進的動力,找回了那份被她刻意丟棄的憐憫之心。
也許自己不能像龍女菩薩那樣庇護一方,可眼睜睜的看著曾經慈悲的菩薩化作報復世間的惡鬼,自己同樣做不到。
于是,從未如此勇敢的白蛇以一己之力吞噬、吸收了那些溢散怨氣,然後又馴化那些被魔化的植株,勉強維持這一個極限的“平衡”。
然而白蛇過度高估了自己的能力,隨著越來越多的怨氣開始溢散,她也逐漸變得失控了起來。
從一開始只是驅逐所有敢于靠近澤心寺的生靈,到之後主動在龍游湖掀起風浪……
白蛇意識到自己正在被怨氣感染,一點點成為鬼菩薩在人間的化身。
不想生靈涂炭的她,只來得及命令那些被馴化的植株守護澤心寺,必要的時候甚至可以徹底將其毀掉,自身便已然順著運糧河游向了長江支流。
在那片浩瀚的江河之中,自己就算失控暴走,&nbp;&nbp;亦決計不會造成太大的傷亡。
只可惜,白蛇千算萬算都沒算到,&nbp;&nbp;她終究還是小瞧了人心。
潤州的那些達官顯貴們早就察覺到了白蛇的存在,並且知道對方一直盤踞在澤心寺。
他們並不在乎白蛇的善惡,也不想知道對方是在守護澤心寺,還是另有圖謀。
那些達官顯貴們只知道,隨著潤州刺史被感染、欽天監接管潤州城的秩序,自己趁機發國難財的事情將會暴露無遺。
此情此景之下,他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將潛藏在長江中的白蛇引自南瀆的堤壩處,一舉毀了下游的稻田。
而在第二年,趁著白蛇重返龍游湖、慧寂被重創之時,他們又故伎重施再次毀了南瀆的堤壩,以此掩蓋上一年重建堤壩時的貪墨。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白蛇殫精竭力想要維持的“平衡”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真龍的怨念繼續泛濫、決堤的江河吞沒良田……
比起直接死于真龍怨念的生靈,此後兩年因江河泛濫、糧食絕收而導致死亡的生命何止千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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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白蛇體內的黑血被裴文德淨化,意識到這兩年發生了什麼的她徹底死心了。
自己所做的一切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而且自己也做不到像龍女菩薩那般庇佑一方生靈。
或許這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自己本就不應該因為那一時的善念而出世,更不應該不自量力的想要化解一尊菩薩的怨念。
最起碼,在裴文德拿出那朵金蓮之前,這就是白蛇心里最真實的念頭。
“這道‘精魄’是龍女菩薩留給你的‘饋贈’,也是我賦予你的‘枷鎖’。”
在白蛇震驚的注視下,那位疑似“金剛轉生”的僧侶松開了自己手掌,任由那個金蓮緩緩落到白蛇的眉心處。
霎時間,那條尚處在孕育中的“精魄”就像是找到了本體一樣,沒有絲毫阻礙的就融入了白蛇的身體。
這才是這道“精魄”最正確的用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