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緲知道他有點瞧不起自己,冷笑一聲︰“這很難嗎?”
趙凱道︰“這口畫缸有點奇特,你能看得出來嗎?”
裴緲望著趙凱︰“你這是在考驗我嗎?”
趙凱呵呵笑道︰“考驗談不上,我就是想看看裴老板的古玩造詣怎麼樣。”
裴緲道︰“我也考驗考驗你,你說這是萬歷官窯還是民窯?”
趙凱聞言再次笑起來︰“你這是考驗我嗎,你是看不出來吧。”
裴緲道︰“這是一口萬歷官窯畫缸,而且是萬歷晚期的官窯青花瓷。”
“哦?是官窯啊?”趙凱戲謔笑道,“我們店的掌眼師傅斷定這口畫缸是民窯瓷,我自己看也是民窯瓷,你卻說是官窯,能告訴我你是怎麼看的嗎?”
裴緲道︰“萬歷時候的青花官窯分為兩個時期,早期的時候,使用的青料是回青,燒制的青花顏色艷麗泛紫,承襲了嘉靖的風格,後期的時候改為用國產青料無名異,呈現了藍中泛灰的色調,這個時期的青花瓷紋飾繁密,而且大器很多,一般都有接胎痕跡,而且底足都無釉。你看這口畫缸的青料顏色,是不是藍中偏灰,用的青料就是無名異上文錯寫成了甦麻離青),你再看畫缸的底部,這底足雖然沒有接胎痕跡,但底足無釉,而且看這胎質,縝密細膩,民窯是絕對無法達到這種水準的。”
“我就知道你要說這青料是無名異。”趙凱得意笑道,“你可知道,顏色是可以模仿的,只要技藝足夠高,能模仿到你分辨不出來。”
裴緲挑眉道︰“那你說說你的高見。”
“讓我來教你怎麼看瓷器吧。”趙凱一副派頭十足的樣子,道,“看青花瓷先看青料是沒錯,但也不能只看青料,可不要小瞧了古人的智慧,這口畫缸,有兩大證據證明其不是官窯瓷器,第一,釉不對,萬歷青花瓷的釉色厚實溫潤,白中閃青,你再看看這口畫缸的釉色,厚實而不溫潤,白中閃——沒看到閃青,只看到閃白,這樣的釉色雖然很亮,也確實挺好看,但這根本就不符合萬歷官窯的特征;第二,這口畫缸底部沒有款印。就這兩大證據,足以把這口畫缸排除出了官窯的範疇,既然不是官窯,那便是民窯了,所以,這口畫缸其實是民仿官窯的精品。”
趙凱所說的,裴緲都知道,剛才也都發現了,但他通過全神領域的異能發現這口畫缸的青料確實就是無名異,胎質也完全符合萬歷官窯的胎質特征,至于釉色為什麼會這樣,底部為什麼沒有款印,這讓他很困惑。
但根據他看到的這兩個特征,他敢斷定這口畫缸就是官窯瓷器,一定是哪里出了什麼問題。
裴緲沉默許久,忽然問道︰“這口畫缸多少錢?”
“你還真要這口畫缸?”趙凱聞言忍不住想笑,“裴老板,撿漏不是那麼容易的,古玩這一行,當自己水平不夠時,還是要多听听別人的意見,雖然我也很想你隨便拿一個便宜東西就完事,但你這樣……我隱藏了很久的良心都忍不住跳出來了。”
裴緲道︰“既然你良心發現了,那就多讓我挑幾件吧。”
趙凱問經理︰“老胡,這口畫缸多少錢?”
老胡道︰“這是萬歷民窯精品青花瓷畫缸,而且器型比較大,售價十八萬。”
民窯青花瓷賣十八萬,足見這口畫缸的技藝是十分高超的,當然了,趙氏古玩店的東西本來就比其他店要貴一些。
一听才十八萬,趙凱都有點不好意思了,戲謔地笑望裴緲︰“這才十八萬,距離五百萬實在是有點遠,就按照你說的,讓你多挑兩件吧,怎麼樣,這事我做的夠地道了吧。”
裴緲點頭︰“到目前為止,這是你做的唯一讓我滿意的事。”
“喲,還裝上了。”趙凱嘿笑搖頭,“就你這水平也敢玩古玩,真不知道你是怎麼走到今天的。”
裴緲挑眉︰“靠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