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陳晨從醫務室的衛生間里面出來，感覺自己整個胃都被翻過來了一遍。
&esp;從胃到嗓子眼這一段火辣辣的疼。
&esp;不過好在他運氣不錯。
&esp;醫院出過一次這樣的事情，對洗胃已經有經驗了。
&esp;吐出來的東西，醫生也已經化驗過了。
&esp;就是之前，救助站里很多人自殺那批，用的自殺膠囊。
&esp;區別只是在于，陳晨喝的奶茶里面，膠囊被做成了軟的彈性外表，口感和椰果有點類似。
&esp;如果不仔細分辨，一股腦的喝進去，當時沒注意的話。
&esp;到晚上差不多就會發病了。
&esp;到時候肯定是死路一條。
&esp;好在陳晨反應快，當時他對著膠囊咬了一口，沒咬的動，意識到這口感有點怪。
&esp;不像是平時在奶茶里喝到的椰果。
&esp;他吐出來看了一眼外表，立刻認出來了是什麼東西。
&esp;陳晨已經報警了，那個奶茶店老板被問過了，沒問題。
&esp;有問題的是外賣員。
&esp;人送完外賣就跑了，很可能已經躲起來了。
&esp;手機就扔在他們救助站門口的垃圾桶里，送外賣的電動車也被扔在了路邊上。
&esp;警方現在還在調監控，但抓到人的可能性還是很低。
&esp;從那人給陳晨送完奶茶離開，到陳晨報案。
&esp;已經隔了一個多小時。
&esp;雖然現在街面上秩序已經控制起來了，但一個人要在一個小時里躲起來不被找到，這個難度並不大。
&esp;更何況這次投毒顯然對方是有備而來。
&esp;盧小華也听說了這事，特意下來看了陳晨。
&esp;了解到他沒多少危險後，又再次提醒︰“早就跟你說過了，吃飯就在救助站吃，就是要點外賣，你也別自己點，我們的仇人現在每天都在增加，我要是你啊，每天就住在二樓都不出去了。”
&esp;陳晨低頭認錯︰“是我疏忽了。”
&esp;盧小華看他態度不錯，態度也就緩和下來︰“也就是你反應快，要是喉嚨粗一點的，直接吞進去沒反應，可能到時候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esp;老古這時候端過來一碗粥說，說︰“醫生說現在可以吃點東西，讓廚房專門做的。我看著他們做的，墊墊肚子。”
&esp;陳晨看著眼前的粥，幾乎是下意識用勺子去舀了幾下。
&esp;也許他下半輩子每次吃飯都會有這個動作，陳晨自嘲的想。
&esp;起碼他現在是不敢相信任何人了。
&esp;以前陳晨還是陳晨的時候，他心情不好就會去學校外，或者工廠外，找一個小公園，隨便找一個安靜的角落讓自己一個人呆著。
&esp;特別是半夜的時候，看著天上的月亮，還有那些若隱若現的星星。
&esp;他心中會涌起被這個世界拋棄的感覺，但這並不會讓他的心情變差，反而會讓本來很差的心情逐漸平復下來。
&esp;現在陳晨已經成了李敏。
&esp;盡管從來沒人叫過自己的名字。
&esp;大家都知道陳晨是已經置換過的人，這是對意識置換者最起碼的禮貌。
&esp;沒人會喊一個意識置換者的名字，因為你永遠都不知道他到底滿意自己哪一個名字。
&esp;更多的情況是一個都不滿意。
&esp;保安們都會喊他隊長，或者直接喊哥。哪怕他們年紀看起來都比陳晨大。
&esp;其他人會喊他經理，比如這里的醫生，清潔工，廚師，以及其他的工作人員。
&esp;過去的那個陳晨已經死了，不管是在社會意義上，還是心理意義上。
&esp;陳晨現在竟然記不起他媽的電話號碼了，在剛置換的那段時間，那個號碼是他每次醒來都會背幾遍的。
&esp;那個號碼現在還留在郵箱里，但陳晨已經不去想他了。
&esp;意識置換這麼長時間以來，陳晨覺得自己理解的最深刻的一點，就是情感其實毫無意義。
&esp;他媽媽心中的那個陳晨，也許還在第三區的某個房間里呆著。
&esp;在血緣上，那個身體永遠都是他的兒子，無可辯駁的事實。
&esp;至于自己，陳晨相信，就算打過去電話，他媽相信了自己真是自己的兒子，也沒有任何意義。
&esp;他難道還能回去那個鄉村，跟父母一起繼續生活嗎？
&esp;就算自己能夠做到，他們呢？父母年紀都大了，他們不會想去置換嗎？
&esp;所以沒有任何意義。
&esp;從這個病毒開始的時候，其實所有人的生活都注定回不去了。
&esp;陳晨在跑步機上，一邊跑步，一邊咀嚼著自己的過去，卻不敢想象自己的未來。
&esp;這是以前的陳晨絕對做不出來的事情，主動的鍛煉身體，現在卻成了李敏的愛好。
&esp;在精疲力竭之後，陳晨去洗了個澡，換了一身衣服。
&esp;他來到三樓，現在已經是下午2點整。
&esp;因為現在是三個治療室一起工作，平時需要下午五點多才會結束的治療，現在只是兩點多，治療室里就已經寥寥無幾了。
&esp;現在剩下的人，更多的是進行一些情報性的提問。
&esp;之前“治療”過程中，可能吐露過一些案件信息的人，又沒錢交利息，只能留下來“加課”。
&esp;陳晨看了一下，治療室里一共五個人，其中兩個人正在接受治療，另外三個人在邊上看著。
&esp;臉色一片彷徨，其中一個人忍不住在發抖。
&esp;楊醫生看到陳晨有些意外，問了一下︰“你身體應該沒事吧。”
&esp;陳晨︰“有事我也不會上來看熱鬧了。我有點好奇，你平時出去，就不怕他們找你麻煩嗎？”
&esp;楊醫生輕輕擺了擺手︰“我沒事從來不出門。”
&esp;陳晨扯動了一下嘴角，看來這是一個很有自知之明的家伙。
&esp;陳晨隨手拿起楊醫生面前的記錄用的本子，上面用很潦草的字記錄著一些大概的信息。
&esp;男，47，因病置換，有嚴重犯罪記錄。
&esp;1，殺人。
&esp;2，搶劫。
&esp;3，縱火。
&esp;……
&esp;下面是具體的犯罪地點，時間，同伙，還有證據。
&esp;陳晨笑了一下，對楊醫生說︰“交給派出所的話，這種人肯定就斃了吧。”
&esp;楊醫生說︰“差不多。”
&esp;陳晨看著楊醫生，再次有些懷疑的問道︰“你說這些人，明知道自己認罪肯定是死，怎麼就不知道抗住呢，挺過去一天，第二天就安全了。”
&esp;楊醫生笑笑，類似的問題，他被這里的每一個保安都問過。
&esp;他每次的回答也都是一樣，只有一句話︰“在我這里，活比死難。”
&esp;……
&esp;……
&esp;回應下幾個朋友關于“孕婦生育置換”“嬰兒置換”的問題！
&esp;亂穿的情節線遠遠短于孩子的成長期，所以小說里這主要是成年人的游戲。
&esp;孩子們只是成年人世界的一面鏡子，很多時候我們自己覺得可以接受的東西放孩子身上就能感覺有邪惡扭曲感，比如電療。
&esp;人類是自我調節，適應能力很強的生物，社會環境改變之後道德也會變，本書只是在探討這些可能的變化，這些變化的可怕其實是次要的，意識到我們自身文化和道德的非必然性是主要目的。
&esp;我們不是天然就如此生活，現有的一切只不過是技術踫撞下的一種偶然，這種狀態隨時會因為另外一種技術或者社會文化而改變。
&esp;這是本文的核心，其實也是科幻的核心。
&esp;…
&esp;因為這些感覺到害怕是完全正常的，因為現實世界人類的道德和文化本來就是非絕對和善變的，意識到這一點對個人來說不是什麼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