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戰斗發起得很快,進行得很快,結束得也很快。
等到最後一個大頭目在一群親隨的掩護之下,跌跌撞撞地沖出密林,沖下山坡,來到平地上的時候,迎面就受到了一輪弩箭之雨的襲擊。
黃宗羲端著那最新型的中型強弩,興奮道“好犀利,真想再來一輪!”
“射程一百步有余,雖稍遜強弓,但勝在足可十連發,並仍有進步空間,可拓展至十五連發。且擊發過程較強弓而言要簡單不少,尋常士兵只需稍加訓練,便可仗之以殺敵!如此遠程殺敵之利器,若是志在以軍伍報國的兄長擁有,還不欣喜若狂?”
盧象觀見識了這款強弩的威力和便捷之後,率先想到的乃是他的那個憂國憂民的兄長盧象升,便道“還是不要浪費了吧!”
“嗯!”黃宗羲點點頭,旋又大吼道,“不行,還有一條漏網之魚!”
“區區賊寇,沐猴而冠,交給我吧!”袁十三大吼一聲,便拍馬沖了上去。
那頭目大驚,端起手中的陳舊強弩便一連擊發了三支弩箭……本來是五連發的,但是第四支卡住了。
準心倒是也有,但是這些弩箭對于那個端著長槍拍馬沖來的黃金甲騎士而言,居然造不成絲毫的殺傷。
“怎會如此?”頭目瞪大了雙眼,眼睜睜地看著袁十三在極短的時間之內,從拍馬完成加速,然後凌厲而又簡易的一槍,刺穿了他的胸膛。
那套簡陋的所謂甲冑,居然起不到絲毫的作用——誰叫甲冑剛巧在胸前破了一個小孔,于是袁十三的長槍,便當仁不讓地于此戳了進去。
長槍柔韌的槍身略微弓起,竟帶著這具小二百斤的高大身子,凌空飛了起來。
袁十三奔出了二十來步,等快要到達山腳下的時候,腰馬合一,猛的發力,單臂便將之甩在了一顆粗壯的樹干之上,然後猛的勒馬。
戰馬人立而起,兩只碩大的前蹄踩在積雪覆蓋的土地之上,就像兩根粗壯的鼓槌,敲在一面厚重的戰鼓之上,在人的心里發出了“咚”的一聲巨響。
“噗!”頭目的口中應聲而噴出了大量的鮮血,雙目凸出,已氣絕身亡。
王虎等人居高臨下,雖有密林層疊阻擋視線,但大多數人仍將這一幕看得十分清楚。
如此精湛的騎術,如此犀利的殺敵之術,立刻便將他們折服了,紛紛喃喃自語道“我滴個乖乖,這便是關寧鐵騎嗎?”
想起之前在京師,他們所欲截殺的居然是如此威武的一幫人,許多人在這大冷的天氣里,更是冷汗直冒,很慶幸那一次是在胡同里邊,而非平地之上。
否則,他們的損傷,必定會更加慘重。
“沒錯,這便是關寧鐵騎,但這只是單騎。僅是如此便將爾等驚詫成了這般模樣,很難想象當你們看到建奴的千軍萬馬奔騰沖來之時,會不會尿褲子。”
袁七不知何時鑽了出來,幾乎是貼著王虎的耳朵說道。
但他的音量之響,所有的山東游俠盡皆听見了。
雲雀和一些脾氣不太好的游俠頓時怒吼道“你安敢如此羞辱我們!”
所謂匹夫一怒,血濺五步。
山東游俠的快意恩仇,袁七是有一定認知的,因此連忙大笑道“開個玩笑,開個玩笑,還請諸位兄弟莫要當真。王虎兄弟,信王殿下有請。”
王虎順著他的手勢看去,只見一身甲冑的重真正站在一塊巨石之下對著他笑,一怔道“怎麼他是信王殿下?”
袁七愣然道“他怎麼就不能是信王殿下?”
王虎指指山下那個威風凜凜的金甲戰士道“不是那才是信王殿下麼?”
袁七道“不不不,你弄錯了,那個不是,那個只是穿著信王殿下的甲冑。”
“好吧,信王殿下可真狡猾。可是狡猾的信王殿下,怎會有你這般憨憨的手下?”王虎聳聳肩膀便解下一切兵器,帶著雲雀山猴等一些兄弟,往重真行去。
他們走得很慢,可重真卻早已見識過他們在山林間縱掠如飛的樣子,尤其是王虎左右的二人,一個瘦高,猶如山間的猴子。一個瘦小,猶如林間的雲雀。
等他們來到近前,重真縱身從巨石之上躍下,與他們站在同一地平線上。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比最為高大的少年王虎高出不少。
要知道,王虎等人可全都是山東少年呢。
王虎等人原本是仰著頭往重真攀登的,這一舉動立刻出乎了他們的意料,心中生出感動的情愫來,在他的帶頭之下,抱拳低頭道“草民見過信王殿下。”
“都是好漢子。”重真一個一個地望了過去,便連遠處的都沒有遺漏,眼中蘊含著濃濃的贊賞之色。
就算是心中再如何自豪的少年游俠,得最近風頭最勁的大明信王如此稱贊,無不心中歡喜,哪怕是之前還對他頗為憎恨之人,也都徹底抹去了內心的仇視。
唯獨王虎心中“咯 ”一聲,略一猶豫,便道“信王有何吩咐?但說無妨。”
“不錯。”重真不吝贊賞道,“我記得你的聲音,便是當初在狗尾巴胡同里,臨危受命的那一個吧?”
王虎再也阻止不住心中的震撼,駭然說道“信王殿下……”
重真擺擺手道“莫要驚慌,本王並無惡意,既不會卸磨殺驢,也不會將爾等騙到近處就殺掉,那是針對敵人才會采取的手段。”
這番話下來,就連警覺的王虎都被感動了,其余耿直豪邁的山東游俠就更加不用說了,有幾個年紀特別小的,情感也特別豐富的,更是略有哽咽。
重真大笑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本王此去西北,有一連串的硬仗爛仗要打,必需要有一支絕對忠心,如臂指使的鐵軍。因此本王只問爾等一句話——可願跟隨本王,征戰西北?”
“這……”少年人豪氣干雲,熱血沖動。許多游俠下意識便要答應下來,最終卻還是將目光聚集在了當先的王虎身上。
王虎略有遲疑,畢竟他們剛剛還將夢想之地定在了遼東,可現在卻要跟隨信王征戰西北,似乎有點兒南轅北轍,又似乎……並無不妥。
遼東與山東很近,關寧若失,山海若破,那麼最先受到沖擊的除了京畿,便要數齊魯大地了。但是西北也是大明的土地,東隅桑榆,無所區別。
重真看著王虎道“便當是本王雇佣了爾等。若是西北之行結束之後,爾等不願從軍,便可來去自由。若甘願入伍,便繼續跟隨本王,血戰八方。”
王虎听重真說得無比鄭重,便沉聲道“信王殿下何出此言?”
重真輕輕一嘆道“實話跟爾等說了吧,大明接下去的十七八年,都會在無邊無沿的戰爭之中度過,尤其是崇禎十七年。是浴火重生還是國土淪陷,便全看我等的表現了。”
“重真十七年?”王虎有點不明所以,但他不愧為“聰慧的虎少”,旋即大驚道,“殿下是說,遼東的建奴會攻入關內,陷我華夏土壤?這怎麼可能?前有關寧防線,側有登萊勁旅……”
就像王虎所想的那樣,建奴入關之後,齊魯大地必將首當其沖,因此听聞了此言的齊魯游俠無不駭然,紛紛嚷道“是啊是啊,這斷然不可能啊!”
重真森然道“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本王勵志力挽狂瀾,為此朝夕必奪,分秒必爭。爾等身為齊魯好漢,休要再婆婆媽媽的,就說敢是不敢好了!”
饒是王虎聰明絕頂,也被這層層的激將法而激得勃然大怒,脫口便道“有何不敢!”
重真大笑道“好!吾輩男人一言九鼎,本王等得就是你這句話。”
王虎這才驚覺上了他的狗當,但也斷然沒有反悔的想法,只瞪眼看著他。
重真指指山林間橫七豎八的軀體道“這些人來歷不明,本王也不想追究了,若是爾等不嫌棄,他們的甲冑兵器,便全是爾等的戰利品。
當然,這些在本王的眼中都是些次貨爛貨,本王麾下的裝備爾等也都見識過了,先將就一下,待有了資源,本王定將爾等全部換裝。”
雲雀盯著他腰間的那柄短火銃,問道“包括這玩意兒麼?”
重真掏出火銃,就像上輩子玩槍那樣在手上飛速地轉了幾個圈兒,道“你知道這玩意兒怎麼稱呼,其功效如何,又如何操作麼?”
雲雀憨憨地搖頭道“不知道,但是想知道。”
重真道“此乃火銃,確切地說已經可以正式更名為火槍,燧發火槍。你所看到的這一柄,乃是其中的短火槍,若是更進一步,便可以稱之為——手槍。”
“手槍?”雲雀伸出手掌並攏四指,翹起大拇指,勾起小拇指與無名指,道,“是這樣麼?手槍是這樣打的麼?”
說著,便對著了山猴的腦袋,學著剛才所看到的重真等人的守勢,單手一顫一顫,眼中垂涎不已,口中還自發的配著音“ ! !”
山猴大怒,當即也不甘示弱,二話不說便還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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