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之國的地面浮現過巨大的黑影。
宛如一具飛空的化鯨,機械骸骨遮天蔽日,上下浮動的仿生鰭張張合合,深潛于蒼穹的領海。
軍事觀測仿生飛艇,落鯨號。
等級“一文字五星”的御庭師範們圍坐在一間高等會議室里。
中央的虛擬投影顯示有整個根之國的地圖,而那些閃爍的光點則代表所有參賽者的位置。
“嗯秀秋大人,你感覺這期的選試者如何?”
每個人的桌前都擺著一疊選試者的資質評估表,上面列有個人的履歷,以及機能數值評估。
一名面色蠟黃,留著短絡腮的師範簡單掃了一眼桌上的名單,回答說︰
“侍族出身的比以往少了很多都是些無聊的毛頭小子。
“倒是這位,有些亮眼。”
秀秋大人的目光卻落在了其中一張女性選試者的評估表上︰
姓名 香
年齡21
出身非侍族
簡歷神原大學弓道社社長,全能型高材生,中津、霧島區武道試合大學組頭魁,近百場競技均無敗績。
“哦?戰斗評估a等,機動a等,精神a等,其他數值均無低于b等
“這還是沒有高等義體的情況,完全就是3a級的天才嘛。”
御庭唯一的女師範暚原燈花梨饒有興趣地撐起下巴,毫不吝嗇地表達了自己的贊賞。
她是整個御庭番里最有女人味的女子。
她不僅出身侍族,知書達禮,而且在時尚方面也極有品味。
即便是必須身披焱龍膽花紋的黑色陣羽織,她也能搭配出頗具典雅氣質的裝扮來。
“不知道,這個小姑娘會是怎樣的人?真讓我有些小小期待呢。”
燈花梨的身旁環繞著游火的燈盞,每一盞燈上都寫有一個遒勁有力的水墨大字。
有的燈盞宛如水中紅蓮,有的仿佛漂浮的詭異人面,還有的好似夜空明月
說話的時候,那些燈盞會時不時變換方位,就像妖火一般,更增添了幾分朦朧的神秘感。
“可惜,她並不是一名侍族。她甚至連自己的姓氏都‘不敢’填。”秀秋大人補充道。
他沉吟片刻,“這樣的人,會成為極不穩定的因素。畢竟,出身決定境界。”
話音剛落,會議室的艙門卻忽然間開啟。
眾師範面色一變,頓時安靜了下來。
只有身為師範之首的黑藤秀秋大人仍然揚著高傲的臉,注視著來者那副猙獰可怖的鬼面鎧。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抱歉似地“呵呵”笑道︰
“當然,我的話不包括始終為皇與關白效力的宗政大人。
“您是徹底的異類,跟那些毫無貢獻的俗人並不一樣。”
宗政大人似乎毫不在乎他們剛才說了什麼。
他永遠都是保持著那冷淡平靜的態度,只把自己的職責擺在第一位,仿佛一切職責之外的事情均與其無關。
哪怕是隱晦的侮辱,也僅僅是一筆帶過。
因為,這些事情根本不配浪費他的時間。
同時,他也是御庭番里唯一出身中津貧民窟的守護代。
臂徽等級“十文字”,地位僅次于御庭老中白藏。
羽前宗政並未入座,只是以公事公辦的態度問道︰
“你們核對了選試者的名單了嗎?”
“當然。”
黑藤秀秋支稜起身體,他的左眼慢慢散發出義眼的光。
“唯獨有一個讓我感到困惑的就是上次那個偷渡的小子。為何要允許這樣一個小混混來參加試合?”
宗政大人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如果不是因為御庭番以及諸法度貫徹的‘公平’二字,現在與諸位對話的恐怕已是另有其人。”
“然而,現實才是衡量公平的標準。”
秀秋大人微微一笑。
這種對羽前宗政的厭惡簡直溢于言表。
那家伙仿佛永遠都是一副無趣的模樣。
就跟傀儡一樣。
無趣的家伙向來令人討厭。
而出身卑微的無趣者,能與他共事,甚至凌駕于自己之上,這更是不可接受的事情。
“但願那小子還能像上次那麼走運。”
燈花梨與其他師範們紛紛議論了起來。
沒想到,區區一個叫“關智賢”的偷渡者竟引起了御庭師範們的注意。
“那家伙其實還挺俊的。”暚原燈花梨掩面笑道,“他多多少少也算受害者吧敢來參與試合,也算勇氣可嘉。”
她仿佛沒有看出氣氛的焦灼,只是自顧自地感嘆。
輝燈如游魚飄過,映照的卻是兩人陰沉的面容。
宗政冷冷盯了秀秋一眼。
對方也無所謂地撐開折扇,平放在胸前,笑道︰
“別著急,宗政大人,我們心目中已經有預測的人選了。”
“哦,如此最好”
羽前宗政攝人的目光一瞬間掃過在場的所有師範。
“百鬼眾的勢力愈發強大,望諸君,也能如‘今日’般嚴謹對待。”
說完,他便向屋外等候的惠瓊僧正示意,準備離去。
“需要嚴謹的,還是宗政大人您啊。”
黑藤秀秋卻突然間開口,一對仿佛玩世不恭的死魚目中帶著深深的嘲諷。
“確保御前試合不會發生不幸事件,這才是最麻煩的工作不是嗎?”
——“現在!我森上下刃將宣布御前試合的規則!”
落鯨號飛艇懸停于模擬戰場上空時,一陣呼嘯的狂風席卷過無人的都市街道。
關智賢和一眾選試者統統集中于城市中央的大廣場內。
這里曾經是高天原建立最初的舊城區,有商場,有居民樓,有酒吧,有廢棄的工廠,也有老舊的學校
廣場的中央矗立著初代皇的雕像。
那是一個穿著樸素西裝的老企業家。
在核戰爭爆發以前,初代皇宣布脫離了自己的國家,在海上按照個人的構想建立了最初的天堂島。
後來隨著移居高天原的公民越來越多,當初的孤島也擴展到了現今的“神原八區”。
而第一批島民所居住的天堂島,最終也成為了關押犯人,以及御庭番進行實戰操演的“根之國”。
關智賢盤腿坐在中央廣場的地面上。
只听森上下刃用廣播說道︰
“在我宣布試合開始的時候,你們會有一個將近一天的準備期。
“這期間,選試者不能相互攻擊,違者取消資格。你們可以自由選擇協作配合,抑或單獨行動。
“總之,除了不能殺人之外,你們可以使用一切手段。最終目的是,不惜一切代價,存活到最後。”
關智賢的額頭不禁流下冷汗。
也就是說,只要能夠擊敗對手,什麼損招都能運用。
他下意識地關注周圍的選試者,生怕他們會給自己下毒,抑或偷襲什麼的。
“最後留在虛擬戰場上的十個人將獲得入職御庭番的資格。
“由于戰場的不確定性,你們每個人都擁有中途退出的權力。
“發送退出信號的人,視為棄權,其他選試者均不能繼續攻擊棄權者,違者取消資格。”
簡而言之,這就像上世紀的某款過時的大逃殺游戲,在不動原的游戲廳里兩毛錢一小時。
這里有都市和廢墟兩種地形。
隨著淘汰人數的增加,比賽的範圍還會不斷縮小。
最終在第七天時塑造出一個如獸籠般的斗技場,剩下的人將在中心廣場一決雌雄。
關智賢不斷思考著對策。
這期間不光是戰斗,還要考慮“吃喝拉撒睡”之類的事情。
要是上廁所和睡覺的時候被人直入後庭關,那就完蛋了。
只听森上下刃在飛艇上用盡全力,高聲宣布——“比賽開始!”
所有的選試者立刻開始四散向空城各處,尤其是城市的商場和餐廳。
市中心附近的地區幾乎都通了電,不少地方被御庭番提前修繕過。
並且,里面的食物也都是新鮮準備的。
東區名為“英靈神殿”的西餐廳里坐了不少趁機尋找盟友的選試者。
關智賢思考著,市中心相當危險,並且信息化程度比較高。
精通駭力的選試者,很可能利用周遭的網絡設備進行遠程駭入,他需要遠離這些人群聚集的地方。
“目前為止看來,你還算謹慎。”
千子在他身旁評價道。
然而關智賢只是聳聳肩,“其實只是因為我不怎麼愛吃西餐,我喜歡烤串梭哈。”
這些聚集在餐廳里的家伙,基本都是些極度自信的侍族。
他們一邊尋找盟友,一邊觀察對手的底細。
“我覺得,對付他們,單打獨斗相當吃虧。”關智賢心想。
“可是,你也沒有可信任的伙伴。”
“這點是沒錯”
“我有個想法。”千子提議道,“我們依靠地形來取勝。”
“地形?”
“一個很少有人會去,但設施卻一應俱全的地方。
“有食物,有住宿,有發電機,有網絡,有監控設備,也有適合戰斗的空曠場地”
千子露出一個狡黠的微笑,關智賢愈發感到好奇。
“你說的地方到底是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