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開元3067(370)年2月11日,荊州刺史桓豁降唐,給予了晉國致命一擊,也讓許多負隅頑抗的人心生絕望選擇投降。
揚州、江州、廣州、交州相繼宣布投降,接受唐國的統治。
但也有負隅頑抗者,比如益州刺史周仲孫和梁州刺史楊亮共同擁立譙敬王司馬恬為帝,繼續反唐。
江州刺史逃到桂陽郡,在此擁立被桓豁殺死的武陵王司馬�的兒子司馬遵為帝。
賀方匯報道“這是晉國殘余最大的兩股反抗勢力……桂陽反賊好辦,可慮者為梁益二州,有蜀中天險在恐怕要費一番手腳才行。”
“還有寧州至今按兵不動,他們還切斷了對外聯系,似乎想據地自守。”
文易說道“寧州先不用管,天下歸屬和他們無關,等中原平定他們自然會做出正確選擇,先解決梁益二州為要,讓劉猛入蜀吧。”
賀方道“劉樞密正主持燕國大局,若把他抽走恐一時找不到能壓的住陣腳之人。”
文易頷首道“本來我想親自去那邊主持大局,但晉國這邊局勢更加復雜。”
“尤其是嶺南俚人的處置更要格外小心,我必須要留下實在脫不開身,就有你去接替劉猛吧。”
賀方道“是。”
文易叮囑道“你去燕國只有一件事情,推行土改和新政,切記不要心慈手軟,我會讓林興燭配合你的。”
讓林興燭配合說白了就是不相信他,倒不是懷疑他的忠心什麼的,而是賀方年紀大了做事總是瞻前顧後,去了那邊恐怕不願意對豪強大戶下狠手。
土改和新政這東西,要麼不做要做就要做徹底,絕對不能留尾巴。
林興燭最嗜殺,也是文易思想的虔誠信徒,有他在需要擔心的是殺伐太過,而不用擔心干不干淨的問題。
賀方也清楚這一點,不但沒有覺得自己被監視,反而松了口氣。公審大會和殺人的事情交給林興燭就可以了,他只需要負責土改和新政。
“告訴李忠,一定要警惕秦國。再傳令武橫,讓他在遼東開展土改和新政,順便做好攻打敕勒人和高句麗人的準備。”
賀方驚訝的道“這麼快就對他們開戰嗎?不如等中原平定再打。”
文易道“這次的目的是把他們打痛,告訴他們誰才是主人,讓他們安分點。順便再擄掠一些奴隸,送到燕郡薊縣那里。”
見賀方一副不解的模樣,他就解釋道“我準備把新都放在這里,已經派遣工部的大匠前去實地考察規劃城池,預計夏天就可以開工建設了。”
“這麼大的工程如果征用民夫需要動用數十萬人,天下動亂多年民心思安,能不動用民力就不動用,就只能去抓奴隸回來了。”
賀方更是驚訝,他們私下也討論過京師的問題。普遍認為要麼是洛陽,要麼等到滅秦之後放在長安,實在不行還可以放在建康和鄴城。
萬萬沒想到,居然放在了荒涼的燕郡,實在出乎他的預料。
燕京的規劃框架是文易親自做的,參考了前世的發展情況,一期工程有兩個。一營建新城,二在永定河上游官廳山修建官廳水庫。
為啥要把修水庫放到這麼重要的位置?
因為永定河也是季節性河流,雨水多的季節泛濫成災,把下游的廣闊平原變成沼澤。冬季缺水干枯,下游的人用水都困難。
一座水庫就能解決所有問題。
唐國在境內陸續修建了許多水庫,經驗非常豐富,又有水泥在問題不大。
最多就是累死幾千奴隸的事情。
至于奴隸的來源,實在太多了。草原、遼東、西南夷、中南半島、南洋群島……足夠使用。
累死就死了,活下來的就給他們唐人的身份,他們還要感恩戴德。
……
在等待劉猛到來的間隙,文易帶著桓溫等人去民間考察土改和新政的推行情況。
他們的行動自然是屬于微服私訪,百姓也只知道有大人物來過,卻不知道是誰。
新政現在還看不出效果,但土改卻立竿見影。百姓們的臉上多了一種名為希望的東西,和之前的麻木不仁形成鮮明對比。
即便現在還是冬日,田間地頭依然布滿了辛勤勞作的百姓。
文易親自到地頭和百姓談心。
百姓能看得出來他身份不一般,態度很恭敬,有問必答。
“不累,一點都不累。以前都是給東家種地能偷懶就偷懶,現在聖人爺爺給咱們窮人分了田,要是在偷懶覺得累會遭天打雷劈的。”
文易听的一頭黑線“你們叫陛下聖人爺爺?”
農人回答“給窮人分田還免稅可不就是聖人,可不就是比親爺爺還親嗎。”
“我們都是泥腿子不懂那麼多,就覺得叫聖人爺爺才能表達我們對他老人家的感激。”
“我們都給聖人爺爺立了生祠牌位,天天祈禱他老人家長命百歲。”
旁邊有人駁斥道“呸呸呸,什麼長命百歲,我們都希望聖人爺爺長命萬歲,我們子子孫孫都能過上好日子。”
“對對對,長命萬歲,萬萬歲都不夠。”
文易心中既覺得羞恥又感到得意,表面上還要裝作若無其事,道“那你們還有什麼需求沒有啊,或者是哪個地方不滿意還需要改進的。”
那個農人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忌憚的道“您一看就是貴人,肯定是微服私訪來的大官吧?”
文易倒也沒有隱瞞,就他們這一行人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來“對,我們是朝廷的觀風使,替陛下查訪民情看看有沒有貪官惡霸欺負百姓。”
他這麼一說那個農人反而放下心來,擦著眼淚道“聖人爺爺對我們真是太好了,真是祖上積德踫上這麼好的聖上。”
“您回去告訴聖人爺爺,就說啥都好哪都好,當官的也比以前的和善多了。以前我們見到當官的都要遠遠躲開,敢正眼瞧都要被打個半死。”
“現在當著他們面說話都沒事兒……前幾天分地的時候老漢還和縣令說過話呢,可和氣了。”
文易滿意的道“那就好,以後你們有冤情就去衙門舉報,衙門不管就去督查院……再不行就去上面告他們去,陛下知道了肯定會幫你們伸冤的。”
農人連連擺手道“那可不敢,百姓哪敢和當官的斗啊,能有口吃的就滿足了。”
文易嘆了口氣,民不與官斗,貧不與富爭,亙古不變的道理。別說是現在,前世不一樣嗎?
只不過前世互聯網高度發達,有冤屈還能在網上曝光,讓那些貪官惡霸們收殮了許多。
在這種閉塞的社會,那真的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唐國會有貪官惡霸嗎?那是肯定的,根本就無法杜絕。文易能做的唯有加強監管嚴厲懲處,讓那些人渣滓不敢太過分。
另一個農人猶猶豫豫的道“听說朝廷要把村子外面的圍牆拆掉,能不能和他們說說不要拆呀。”
文易愣了一下,不解的道“圍牆拆掉你們出行不是更加方便嗎?為什麼不讓拆?”
那老農道“我們平時除了去田里就是回家,能出去幾回呀,有兩個大門就夠用了。圍牆能防賊防歹人,要是拆掉不也方便了賊人嗎。”
其他人也紛紛道“對對對,圍牆可不能拆呀。”
和這群老農分別後,文易就變得沉默了許多。其他人不知道他怎麼了,都不敢說話。
最後馬亦白給桓溫使勁使眼色,問他有沒有辦法。
桓溫微微頷首,上前幾步落後一個身位,問道“陛下還在想剛才的事情?”
文易嘆道“拆村牆易,拆心牆難啊。”
桓溫思索了一下不得要領,道“臣愚鈍,還請陛下指點迷津,這堵牆留著確實有好處啊。”
文易反問道“你真以為這堵一人高的土牆能攔的住賊人?這堵牆和門鎖是一個道理,防好人不防壞人啊。”
“大家之所以覺得它有用,不是它真的有用,而是已經習慣了有牆的生活。”
“人心也是一樣,他們已經習慣了被欺凌奴役,只是稍微對他們好一點就滿足了,殊不知這些東西本就屬于他們。”
“不把他們的這種心理改變,新政就只是鏡中花水中月罷了。”
桓溫沒有說話,不是不想說而是完全不認同文易的話。唐國的那些核心書籍他都看過,也大致知道文易的追求。
然而他卻完全無法理解,憑什麼這些地就本屬于百姓?我們過上人上人的生活憑的是本事,那些百姓無能活該受奴役。
大同世界他也知道,甚至也希望能實現大同世界。可他追求的大同世界不是這個樣子的,而是在確定三六九等的情況下大家各司其職。
文易的思想在他看來用四個字形容最貼切,禮樂崩壞。
他完全無法理解,到底是什麼樣的環境能產生這種叛逆的想法。
而這也是大多數投降的讀書人的想法,甚至連許多唐國人都不是很理解。
唐國分為兩種人,第一種是年齡較大吃過苦,被唐國所救改變命運的人。他們對文易最忠心,即便不理解新思想也會照著做。
在他們看來什麼思想不重要,重要的是好用能讓大家都過上好日子,另一方面是報恩。
還有一種是在唐國長大的孩子,他們從小就生長在這種環境里,天然認同這種新思想。
雖然他們缺少父輩那種愚忠,但基本都是文易新思想的信徒,是他意志的追隨者。
在這種情況下,唐國已經形成了一套完整的體制,由新思想形成的體制。
體制自帶同化能力,不論他們理不理解唐國的思想和新政,扔進體制里面就會變成體制想要的樣子。
這也是為什麼文易要等到新一代成長起來才出兵的原因。
而現在他要做的就是把唐國這套體制復制到整個天下,可就現在來看他還是低估了難度。
連一堵牆都這麼難拆,更遑論心中的牆了。
但再難也要做,都走到這一步了不可能半途而廢。
“傳令,從現在開始拆除所有村鎮的圍牆,不得以任何借口保留。”
“給所有百姓發放通行證,憑證可以在本縣境內暢通無阻,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借口阻攔。”
“允許百姓自由買賣自家生產的農產品和手工品……為防止有人流竄作案,全面推行保甲制……”
放開小商品經濟必須有配套的稅收體系,不過唐國那邊已經有了完整的商稅法,還有專門的稅務稽查隊,在這里推行就可以了。
“再傳令給樞密院,服役十年以上職務在排長以下的軍人勒令退伍,轉為地方官吏。”
這下跟在後面的一眾人就不願意了“陛下三思,現在正是用兵之時,這些人都是軍中骨干遍布全軍,勒令他們退伍恐會引起軍心大亂。”
“不若等到拿下秦涼兩國之後再行此事,以我大唐的兵峰之盛,少則半年多則一載必可一統天下……不可急于求成呀。”
文易也知道自己激動之下作出了沖動之舉,就順勢收回了這條命令道“那好吧,退伍之事等天下大定之後再說,但前面的事情必須不折不扣的推行。”
隨著他一聲令下,唐國新佔區內開始了轟轟烈烈的拆牆運動。百姓們自然不願,可也無法扭轉國家政令。
更何況拆牆是和土改等新政聯系在一起的,不拆牆就不分地,在地和牆之間百姓自然知道該怎麼選擇。
一開始百姓還很擔心,沒有牆會不會有歹人出沒之類的,整日戰戰兢兢提心吊膽。
很快他們就發現,這種擔心完全是多余的。
在這個人口幾乎不流動的年代,十里八村的人都是互相認識的。哪個村要是來了個陌生人一眼就能看到,出事兒的概率比起有城牆也高不到哪去。
沒有城牆他們進出反而更加的方便了,干活之類的也不用再擔心誰來催促,想什麼時候干活就什麼時候去干活。
而且有了朝廷頒發的通行證,他們走親、趕集等都方便了起來。再不用和之前那樣,出個門還要找村長求情。
很快他們就喜歡上了這種更加自由的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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