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坐好之後,王羲之率先開口問道“如果我沒記錯,請柬上寫的是開元三零五三年,不知道這個開元是誰的年號?”
金如山道“開元不是任何人的年號,而是開啟新紀元之意,是從黃帝登基那一天開始計算的。”
王羲之驚訝的道“黃帝?難道你主是黃帝後裔?”
金如山道“王公何出此言?黃帝乃人文始祖、炎黃先祖,我們所有人都是他的後裔。”
“且三皇五帝都沒有使用年號,我等後輩不過是承襲祖宗基業,又有何顏面給自己加年號?”
“故我大唐並未采用舊有的紀年方式,而是以黃帝即位之日為開元元年……今年恰好是開元三千零五十三年。”
王羲之和謝安面面相覷,他們猜了很多種可能,唯獨沒有想到這一個,居然真的有國家不用自己的年號。
不對,不能說他們沒有用自己的年號,而是人家顯得更加的大氣。
金如山又介紹了一下開元紀年的好處,最主要還是使用起來方便。
以往都是根據皇帝的年號紀年,有些皇帝一年換一個年號,太復雜了。有些人活幾十年,要經歷幾十個年號……
別說普通百姓,讀書人有幾個能把這些年號記清楚的?想算算自己幾歲了,都要扒著書本計算才行,太麻煩了。
開元紀年是一年一年的順延的,中間沒有中斷和變動。知道哪年出生的,減一下就知道多少歲了。
記錄歷史也更加方便,多少年前的事情一目了然。
王羲之和謝安互相看了一眼,腦海里同時浮現出那四句話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以前他們只以為這是某個大儒的的座右銘之類的,現在看來不僅僅是大儒,整個國家都是這樣的想法。
不,或者說正是因為整個國家的人都是這種想法,才培養出了如此胸懷天下的大儒。
僅僅是一個紀元方式,就讓他們看出了雙方高度上的差別,兩人心中都有些羞愧。
想要和對方大儒爭高下的心思也淡了。
你的理論知識在豐富又能如何?別人已經在行為上碾壓你了,還怎麼爭?
肯定不缺昧著良心爭口舌之利的人,但他們不是這樣的人。
隨後又聊了一些別的小事情,王羲之開始引導話題“這麼多年為何從未听說過唐國的消息,難道你們不和外界接觸嗎?”
金如山為難的道“這……我剛才說過今日只為做生意,本不想說這些事情。但兩位都是我尊重的名士,就和你們說說吧。”
“其實在晉國剛剛建立的時候我們就來過,中原畢竟是漢家正統所在。司馬家結束亂世,我們也想舉國內附。”
“然而,當晉國推行九品中正制、分封諸侯王的消息傳回國內後,舉國上下大失所望。”
“當時就有大儒斷言,晉國五十年內必失國祚,中原將重歸亂世……果然,正好五十年。”
“晉國不只是亂了,連中原祖地都落入異族之手,我漢家百姓淪為奴隸,自黃帝起至今三千年未有過的奇恥大辱。”
金如山本來是念劇本,但讀著讀著就聯想起自己的淒慘經歷,一股仇恨涌上心頭,話語中就帶著咬牙切齒的感覺。
還好他及時醒悟,訕笑道“對不起,失態了……”
王羲之和謝安兩人只覺的臉在發燒,雖然永嘉之亂和他們沒關系,可和他們的祖宗有關系啊。
而且現在中原還在異族手里,這件事情就和他們有關系了。士族都在做什麼?他們已經沒臉去想了。
王羲之羞愧的不好意思在說話了。
謝安收拾情緒問道“那為何你們現在又出現了呢?”
金如山沉吟了一番道“因為一個人。”
王謝二人心中一緊,雖然還不知道是什麼人,但他們已經有預感這個人很可能就是謝道韞。
“我唐國雖然不願和晉國往來,但每年都會有人隱藏身份到晉國游歷,所以我們對晉國的事情了如指掌。”
“三年前我主曾經來晉國游歷,哦對了,當時恰逢王公召開蘭亭文會。我主慕名而去,還和你與謝公有一面之緣。”
王羲之驚喜的道“哦?那真是我的榮幸,只恨當時不知道他的身份,否則我一定邀請他去參加。”
金如山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道“當時我主仰慕王公與謝公美名,也想去參加,甚至還準備了一首長詩。”
王羲之心中一咯 ,意識到事情可能不對,但還是問道“那為何他沒有出現呢?可是有事耽擱了?”
金如山道“非也,我主當日也到場了,只是親眼目睹有權貴杖斃了一流民少年,諸公居然沒有一人為其說情。”
“他非常失望,留下一句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人血酒肉不吃也罷,就離開了。”
王謝二人臉上就像是開了醬房一般,一會兒青一會兒紅一會兒紫。
王羲之更是用袖子遮住了自己的臉,留下一句“實在無顏面對金掌櫃,王某告辭。”
說完掩面而去,就只剩下金如山和謝安二人。
謝安也想走,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走,因為想要的答案還沒有得到。
而且他很清楚,剛才王羲之並不是因為羞愧走的。
王羲之不是那種逃避責任的人,如果錯了會坦然面對。剛才不過是借故離開,把空間留給兩人。
因為接下來談的話題很可能會涉及到謝道韞,這是機密,他這個外人不好在場。
至于他們是怎麼猜到接下來的話題和謝道韞有關的,其實並不難。
唐國國主在蘭亭文會那一段時間出現在了會稽郡,而謝道韞恰好是那一段時間失蹤的。
又從漁夫那里得到了情報,疑似謝道韞的女子去了唐國。而唐國又因為一個人改變了國策,主動和外國打交道。
能靠一己之力影響一國國策的,身份必然不簡單。
這些情報綜合到一起,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但是猜到和真正听到答案還是有本質區別的,所以王羲之借機主動離開了。
也通過這個動作告訴謝安,這件事情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對于這位忘年交,謝安心中只有感激。
平復一下激動的情緒,謝安緊緊盯著金如山,問出了那句憋了許久的話“我那佷女謝道韞是不是在你們唐國?”
金如山笑道“然也,她正是我唐國的王後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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