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隱忍多年。
廣德皇帝在世時,劉無忌以新政支持者自居。
作為第一批公布個人資產的皇子,劉無忌將東宮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全都登記在冊,一時傳為美談。
直到廣德皇帝病死,劉無忌才終于露出他反對新政的本來面目。
新政,或者說還政于民,這條路在太子看來是根本走不通的。
在他看來,父皇效法不列顛王國,在大齊國內搞什麼虛君、共和,搞什麼權力監督••••
這些都是刻舟求劍,東施效顰。
雖然經過二十年學堂普及教育,民眾識字率已經有了很大提升,然而眼下識字率仍不到五成。
民眾中支持新政者堪堪只有一半,至少還有一半民眾懷念太祖時代,懷念那個“無處不均勻,無處不飽暖”的大同時代。
還有很多年輕人渴望恢復太祖時代榮光,對舍棄安南、日本一直耿耿于懷,張口就是“我大齊”,閉口就是“自古以來”。
至于部分前朝遺老,對歐洲事務深惡痛絕,認為齊國當下一切災難都是因為這些洋鬼子造成的,如果有機會,他們會毫不猶豫摧毀蒸汽機,搗毀紡織機、輪船••••
新政想要將權柄交付給一群沒參加過科考的年輕人手中,搞什麼議會、議員,簡直是天方夜譚!
一群泥腿子懂得什麼治國?
劉無忌認為,如果繼續按照他爹廣德皇帝的路線來走,大齊只有死路一條!
如今劉堪已死,作為太祖的嫡長孫,劉無忌必須力挽狂瀾。
首先要做的就是“靖難勤王”,從法理上否定新政,恢復太祖皇帝舊制。
“太祖皇帝曾有言,如果皇帝認為一加一等于三,那他就該等于三。”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一個國家,只能有一個皇帝!一個國家,只能有一個聲音,只有這樣才能集中力量,所向披靡!”
一加一等于三屬于幾拳主義。
五根手指必須同時握住,才能形成拳頭,才能打倒敵人。
至于大拇指或無名指是否有傷,它們是否願意握成拳頭,那就不是劉無忌應該考慮的問題了。
劉無忌環顧四周,大聲宣布道︰
“大齊是天下人的大齊,所以必要時候,天下人都應為大齊犧牲自己!此時不是討論分權的時候!要等到擊退敵人之後!”
至于擊退敵人是在什麼時候,這個就沒人知道了。
敵人可以是無窮無盡的,等滅了倭國,還有不列顛,等滅掉不列顛,那麼法蘭西就是新的敵人。
總之,要給百姓樹立一個或一個以上的敵人。
上面這些都是爺爺劉招孫說過的話。
如今,也將成為劉無忌的格言。
大齊散漫太久了,百姓懶散墮落,兵士沒有斗志,像剃了毛的公雞••••
總之應該恢復祖制,也就是恢復到一加一等于三的時代。
“太祖曾言,治大國如采摘蜂蜜,不能將蜂蜜全部采走,要給蜜蜂留下可供存活的口糧。”
“還要,還要告訴百姓,辛勞釀蜜是為了大齊,而他們就是大齊全部••••••”
類似這樣的話術還有很多,他們是否真的出自于劉招孫之口,現在已不可考。
不過,劉無忌將此奉為圭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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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江夏,劉無忌心情忐忑。
鎮守江夏的陳總督和自己沒有什麼交情,更不是太子一黨。
若是康光緒提前抵達此城,“勤王”的大戲就沒法唱下去了。
江夏城牆高大巍峨,垛口後面火炮林立,守城兵士軍容嚴整。
幕僚低聲道︰“殿下,鎮守江夏的是陳相之子,總兵官陳登甫!城中大約有兩萬兵馬。若能收服此人,勤王大業可成。”
劉無忌笑道︰“有誰願作說客。游說此人?”
眾人都沉默了。
幕僚上前道︰“殿下勿憂,陳家與康光緒有血海深仇,早晚也得起兵靖難。”
果不其然,當日,陳登甫率州城官員出漢陽門,迎接太子入城。
陳登甫的父親陳子壯,因反對女皇登基,被投入詔獄。
康首相給陳子壯定下的罪名是危害京城,蓄意謀反。
陳登甫昨日才得知父親被人構陷,不由勃然大怒,當即決定支持太子靖難。
“懇請殿下將此賊交給臣,臣要讓這姓康的生不如死,以解殺父之仇!”
劉無忌滿臉詫異,他只知陳子壯被關押詔獄,並不知曉已經遇害。
等陳登甫說完,旁邊侍立的小太監糾正道︰“陳總督,以後磨莫稱什麼殿下,要改稱陛下了!”
陳登甫微微一愣,那太監煞有其事道︰“大行皇帝駕崩前,在皇極殿口諭,傳位于太子,誅殺妖人劉若蘭!咱家和好幾個大臣都听見了!”
“臣竟然不知!罪該萬死!”
陳登甫雖是一介武夫,演技卻是爐火純青,當下便抹了把眼淚︰
“陛下待陳家不薄!既是大行皇帝遺旨,臣生當隕首,死當結草!攘除奸凶!報效皇恩!陛下!”
說著便以頭搶地,咚咚磕頭。
劉無忌一把攙扶起陳登甫,手撫其背,和顏悅色道︰
“疾風知勁草國亂顯忠臣!有卿等這樣的忠臣,何愁靖難不成,何愁奸凶不滅!”
太子一邊說著,抬頭環顧眾人,眼眸寒光閃動,殺氣騰騰道︰
“待攻下天心城後,奸臣賊子,一個不留!”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