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佛猖狂，屯兵于邊境，懾武祖之威，十日未動。武祖暫離，彼方便驟起發難，欲戰大玄。賴仁人志士英勇，阻敵于德買。時有西域偽佛大菩薩阿蓮娜不顧雙天協定，以萬里威能悍然挑釁，千鈞一發之際，執劍一脈脈祖紀聖以寂滅化凡，登臨萬里，劍斬阿蓮娜。”
“西域聖戰自此而起，史稱︰德買聖戰。”
——《武祖煉世記•卷二•風起西域》
作者︰春秋堂全體趕不上親觀的史家弟子。
後世有史家弟子不明所以，好奇問道︰“按史書記載，當時德買明明位于西域偽佛控制的核心區域，為何在這里阻敵？”
有慈祥長者笑曰︰“在那個時候啊，儒門治世，高屋建瓴。”
“你們看到的是邊境線，而儒門賢者看到的，卻是邊境線往後三千里的戰略防衛識別區。”
“怎一個眼界開闊，心意豁達啊！”
“記住了，放眼量風物，天地自然寬！”
……
南荒，梧桐林。
“確是末法引發的反噬。”青龍帝皇神魂掃過紀仲之後，對著陳洛點了點頭，說道，“反噬不深，還能控制住。”
听到青龍帝皇的話，陳洛這才松了一口氣。
這個紀仲，在德買城上斬出那一劍後，就直接暈了過去。幸好那個時候大師兄提前下場，控制住了局勢，將紀仲看顧下來。
“不過，以這小子目前的修為，也抗不了幾次反噬。所以在修為足夠之前，那樣的末法攻擊最好不要再施展了。”青龍帝皇再度囑咐道。
“公子，我沒事……”紀仲說道，“西域那邊……”
“那邊你就不要管了。”陳洛打斷紀仲的話，“我師公的話你還不信。”
說完，陳洛從儲物令中掏出一份源材，遞給紀仲︰“拿去煉化，提升自己的修為。”
“公子……”
“拿著，沒听到我師公的話嗎？你的修為還不夠，必須繼續提升才行。”
紀仲還想解釋，就听到陳洛繼續說道︰“放心，不是白給你的。”
“紅塵道未來會越來越強盛，除了人族武道，還有妖族的天道血脈，皆在其中。但我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做，所以可能無暇紅塵殿的管理。”
“我打算在紅塵殿中立下執劍一脈，以你為首，專司紅塵殿規章制度，相當于紅塵殿的偏倚處，為我紅塵執劍，你可願意？”
“你走末法之道，正合此職。這源材，算是提前預支給你的功勞報酬。”
紀仲聞言，沉默了片刻，起身朝陳洛一禮，擲地有聲道︰“既奉君命，敢不效力！”
“那就先休養，然後再修行。”陳洛拍了拍紀仲的肩膀，青龍帝皇看了一眼陳洛，輕輕嘆口氣，說道︰“你可留在我梧桐林修行。此地有老朽的草木精氣，對你療傷大有好處。”
“多謝青龍帝皇。”紀仲再度向青龍帝皇一禮。他看出陳洛和青龍帝皇有事要聊，便在陳洛的同意下，跟著蒹葭一起離開。
“師公……”見紀仲走遠，陳洛對著青龍帝皇行禮道，“多謝了。”
“你這小孩，老朽幫了你那麼多次，你也沒謝過。這次替你收留一個弟子，你倒是客氣起來了。”青龍帝皇淡淡說道。
陳洛搖了搖頭︰“不是弟子，是兄弟。”
“師公幫我，那是因為我是您的晚輩，一家人謝來謝去就見外了。但是您幫小紀，是愛屋及烏，我當然要謝。”
青龍帝皇擺了擺手，不去多說這個問題，而是問道︰“你此番來梧桐林，不是只讓老朽替你關照一下那個末法小子吧？”
陳洛被青龍帝皇說破心思，連忙陪了個笑臉，湊到青龍帝皇身邊，說道︰“師公英明！”
“孫兒這次來，確實有事想要麻煩一下師公。”
老朽聞言，搖了搖頭︰“老朽年歲大了，路都走不動，能幫什麼忙？”
陳洛面色有些尷尬，說道︰“那個……師公，能給我一滴您的精血麼？”
青龍帝皇不可思議地看著陳洛︰“你一個血氣方剛的小伙子問我一個老朽要精血？”
“就一滴，一滴就夠了！”
青龍帝皇猶豫道︰“老朽的精血，你目前還承受不了。”
“放心，不是我承受！”陳洛連忙說道。
青龍帝皇見陳洛一臉真誠，就知道這小子肯定沒憋好事，想了想，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那……老朽勉強逼出一滴給你吧！”青龍帝皇無奈說道。
……
處理完梧桐林的事，陳洛立刻地往西域飛去。
如今西域戰火連天，凡俗的層面上，有軍校那幫髒心眼子在，加上武道大大提升了大玄軍隊的基本戰力，如今已是勢如破竹，在德買城後，又連下三十六城，如今西域半數已經落入了大玄聯軍的掌控之中。
但是在乾坤境這個層面，就遇到了一些麻煩。
都是萬里境界的大佬，自然不可能像凡夫俗子一般打群架了（浪飛仙劃掉）。
所以，除了聖戰一開始，浪飛仙帶著人打了一波埋伏外，如今西域那邊的聖戰進入了一種有規則的狀態。
陳洛一邊朝著西域趕去，一邊回憶著前兩日自己和韓昌黎的交談。
……
“乾坤境之間的死斗，在正面交鋒的時候，是存在一些潛規則的。”一座書聲瑯瑯的小乾坤內，韓昌黎喝了一杯茶，說道，“你的兵書上說，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戰之；說起來，都是一樣的道理。”
“一尊乾坤境，如果放下面子，撕破面皮，對凡俗動手，那傷害幾乎是毀滅性的。”
“即便是不對凡俗出手，譬如讓老夫去殺三菩提境以下的大菩薩，等他們能夠攔住老夫的時候，恐怕西域佛門都要被老夫給屠干淨了。”
“而相對應，對方如果出手報復，那聖堂也會面對極大的危險。”
“千日防賊，總有疏漏。”
“這是彼此之間的制衡。”
“因此在明面上，聖戰也有聖戰的規矩。就像之前南荒血脈潮汐之時，人族進入南荒的名額規定，是乾坤境也不會輕易破壞的。”
“這個規矩其實也很簡單，兵對兵，將對將。”
“一問就應對一菩提，二問就戰二菩提，三問就去對付三菩提！”
“如果是死戰，那就提前鎖死虛空，至死方休，不給一方逃走的機會，免得殃及凡俗。”
“誰不講這個規矩，那就不怪別人不講規矩地對付他。比如老夫以大欺小……”
陳洛點了點頭，但很快就發現了這個規則的漏洞，問道︰“韓先生，假如三菩提境的大菩薩不講規矩呢？”
“打到後面，萬一他們狗急跳牆，沒了那些忌諱怎麼辦？”
韓昌黎聞言，苦笑道︰“那就沒有辦法了！”
“唯一的解決之道，就是隨時盯死對方。”
“你以為老夫之前為何要布置三問入天內？讓他們前來不是沖鋒陷陣的，而是前來防守的，防的就是對方狗急跳牆。”
韓昌黎放下茶杯，听著小乾坤內的讀書聲，輕輕嘆息，說道︰“這是滅絕一道必須要承擔的風險。”
“不過你放心，不到最後一步，他們也不會這麼做。”
“當然，這一切的規矩，都是明面上。”韓昌黎又補充道，“下黑手，打悶棍，這些就各憑本事了。”
說到這，韓昌黎那本是愁容的臉上又浮現出一絲笑意。
真以為儒家願意一顆儒心五彩斑斕嗎？
都是被逼的啊。
……
轉眼間，陳洛飛過了千山萬水，西域近在眼前。
本來自己是要貓起來陰人的，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這聖戰，遇阻了。
西域佛門這邊出了一尊戰力不弱的大菩薩，名叫耶合甦，乃是阿蓮娜的道侶，修為不算高升，一菩提境而已，但是戰力在西域偽佛中卻算是比較罕見的強橫存在。據說之前一直在幽冥死戰，得知阿蓮娜隕落之後，連帶著幽冥法相身一起返回了人間，一心要為阿蓮娜復仇，找紀仲對戰。
當然，從另一個方面講，起碼人間的戰事減輕了幽冥那一邊的負擔。
但問題是，一時間似乎沒人能對付這耶合甦。
強橫的一問半聖有沒有？當然有！
文雲孫如今已經登臨一問，還有顏百川，都是一問半聖中怪物級別的存在，但是這種頂尖一問半聖，全都在天外打源材呢！
原本浪飛仙是足以應對耶合甦的，但是在耶合甦返回人間前，浪飛仙主動挑戰了一名二菩提境的大菩薩，雖然將對方打到神魂俱滅，但是自己也受了不小的傷，還未調養好。其他半聖或許也能一戰，但沒有必勝把握。
聖堂已經開始遣調其他的頂尖半聖前來，但是當陳洛得知已經有兩名儒門半聖隕落在耶合甦手中，當下決定親自去會會這尊大菩薩。
……
“見過武祖！”陳洛馬不停蹄，來到了大玄聯軍剛剛佔領的西域重整加格達，立刻就有一道虹光飛出，迎接陳洛。
這接引之人陳洛也不陌生，正是當日要逼他捐獻源材的韓義仁。
西域征伐開始後，陳洛便舉薦韓義仁成為這一次西征的半聖首領。
反正這幫半聖也不去天外，天天在天內搞風搞雨，不如給他們找點事做做。
老實說，陳洛這麼做，除了想敲打一下以韓義仁為首的方禮半聖之外，也確實沒有其他的心思。
方禮半聖雖然弱，但偽佛的戰斗力比起妖族和蠻族來還是差一些的，再加上其他的半聖和妖族祖妖的幫襯，總的來說問題不大。
但是沒想到，一個耶合甦，就有兩尊半聖隕落。也正是如此，每當下方廝殺佔據優勢之時，卻只能被迫鳴金收兵，導致攻勢就此打住。
此時的韓義仁心中也是別扭極了，那隕落的兩尊半聖，都算他的門生。要知道，當時耶合甦目中無人，可是允許他們兩人聯手的，結果一打二被反殺了。
方禮之弱，仿佛又有了新的證據。
不過陳洛倒沒有任何輕視，見到韓義仁也是還了一禮，道一句︰“節哀。”
不管怎麼說，都是為大義而戰。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這也是陳洛專程自己跑一趟的原因。
“小師弟，小師弟！”這里剛剛見完韓義仁，陳洛就看到一株青蓮朝自己飛來，傳出一道道神念。
“大師兄！”陳洛伸手托住那朵青蓮，嘆口氣道，“又被打自閉了？”
青蓮上閃爍出一個拳頭大小的人影，一臉不服氣道︰“這樣恢復快一些！”
“小師弟，你去打那個耶合甦的時候，把我帶上。”
“我已經恢復了一劍之力，到時候噔他腰子！”
“大師兄，您還是好好歇著吧！”陳洛直接將青蓮塞進袖子里，“一個耶合甦，不需要您出馬！”
就在此時，一道玉簡從下方飛上來，被韓仁義伸手接住，韓仁義看了一眼，又望了望陳洛。
“怎麼了？”陳洛問道。
“是景王，問何時出陣。”韓仁義說道。
陳洛點點頭，凡俗出陣，那也意味著聖戰開始。
“先響戰鼓吧。”陳洛看了看天色，“耶合甦，交給我！”
說完，陳洛從雲頭落下，獨自一人，背著雙手，慢悠悠地朝著城門外走去。
望著陳洛那自信的背影，韓仁義面色復雜，最後搖了搖頭，一道神念傳出，下一刻，加格達城戰鼓四起，原本在營帳中歇息的軍伍紛紛走了出來，一個個殺氣沸騰！
……
“韓仁義，今日是哪位儒門半聖前來受死。”下方戰場廝殺四起，半空中，一盞金蓮之上，一尊大菩薩渾身佛光盎然，沖著對面的韓仁義淡淡說道，“讓紀仲來，與他一戰，本座若是勝了，便返回幽冥，不管凡間戰事。”
“不必了，我兄弟有事，來不了。”一道平靜的聲音響起，耶合甦循聲望去，只見不遠處，陳洛不知何時站在那里，看著死人一般看向耶合甦。
“你……陳洛？”耶合甦先是一愣，隨即笑道，“沒想到，武祖竟然親自前來。”
“別你是一菩提，我還未給武道定下境界，但戰力也差不多是一問半聖，和你廝殺應該是符合道理的。”
耶合甦打量了一下陳洛，點點頭︰“沒錯。那我們開始吧！”
陳洛卻搖了搖頭，說道︰“確認一下，耿向文和于衛兩尊半聖，是死于你手，對吧？”
耶合甦點點頭，身後浮現出兩尊半聖文寶。
陳洛又說道︰“听說你從幽冥來，我想問問，在幽冥，你可斬殺過大豐的半聖？”
“大豐半聖一個個滑溜的很，本座這麼多年，只斬殺了一尊，叫什麼……李季蘭。”
“哦，對了，後來中央婆娑淨土的一名大菩薩，叫釋皎然，要為李季蘭復仇，也被我殺了。”
陳洛點點頭︰“我人族乾坤先賢，你殺了四尊！”
陳洛接著又笑了笑，看向耶合甦身後，說道︰“他一個人對付不了我，給你們個機會，再來三個一菩提的大菩薩，湊滿四個！”
“這個機會要不要？”
“哈哈哈哈，不愧是武祖，這可是你自己說的！”陳洛此言一出，那耶合甦身後頓時虛空洞開，走出了三尊佛光盎然的大菩薩，“那便劃定虛……”
沒等對方的話說完，陳洛手中突然浮現出一柄長劍。
隨即，陳洛渾身紅塵氣仿佛群龍升騰，瞬間將天際染色，而在這七彩氣升騰中，又帶有一絲末法寂滅之意。
陳洛身後浮現出一本又一本的書籍虛影，那書籍虛影七情縱橫，下一刻，整個空間仿佛脫離原本所在，直接墜入了虛空之中。
氣運大煉世的根本應用之一︰虛實定界
陳洛根本不等對方反應過來，抬起手，一劍刺出，頓時，一道書籍虛影落入劍光，剎那間虛空響起鼓角爭鳴之聲。
接著，陳洛再反手一劃，第二本書籍虛影融入劍光，一時間鬼影重重，魑魅叢叢。
第三劍跟著送出，隨著書籍虛影落下，劍光執著，宛若此情不渝，誓要斬破一切枷鎖。
隨後第四劍從上而下，瞄向了耶合甦，宛若青天大老爺手持驚堂木重重拍下，判生定死！
四劍齊出，道道紅塵氣韻在虛空中縱橫，化作玄奧劍光，射向四尊大菩薩。
陳洛成就武祖之後，終于展露出崢嶸霸道之氣。
以書籍入劍，這正是氣運大煉世給予陳洛的神通。
第一劍，《三國演義》入劍，劍氣殺伐，又帶著歲月滄桑之意，偏偏劍氣中又有數不盡的人心智慧，讓人一旦被鎖定，就仿佛無處可逃。初時浩浩湯湯，威武絕倫，越往後越是時光滄桑，歸于平靜。
第二劍，《聊齋志異》入劍！劍氣鬼魅，飄然無蹤，未觸踫到劍氣，就已經被卷入道道幻象之中，仿佛看到群妖朝著自己奔涌而來，挑動著本已死寂的情欲之心。
第三劍，《白蛇傳》入劍！劍光一分為二，化作陰陽，糾纏向前，劍光中隱隱有佛法奧妙，卻又帶著無堅不摧的鋒銳，此劍仿佛能追溯時空，百轉千回，刺向未來，無可逃避。
第四劍，也是最威嚴一劍，《三俠五義》入劍！劍光中蘊含重重的人族威壓，仿佛是人族公堂之上，那威武的口號響起，條條律法為軸，組成天羅地網，將目標直接封鎖，逃無可逃。
四道劍光，四道迥然不同的玄奧，卻都歸于紅塵，歸于塵世。
下一刻，四道劍光穿透了四尊大菩薩的眉心，他們還未來得及出一招，便被劍光中的道理直接摧毀了一身偽佛奧義，神魂破碎，舍利湮滅。
此時陳洛手中那柄長劍也終于承受不住陳洛施加其上的道理，碎成了粉末。
陳洛一揮手，頓時四顆失去了光彩的舍利被他收入手中。
接著，陳洛一揮手，天光重現，空間倒轉，重新回到了現實之中。
直到此時，那四尊大菩薩才緩緩閉上了眼楮，肉身開始迅速腐朽。
陳洛探出手，看著手中四顆灰暗的舍利，輕輕一捏，就捏成了粉末，隨風飄散。直到此時，陳洛才偏過頭，看著那一臉不可思議的韓仁義等一眾方禮半聖，輕輕一笑。
“我想到了。”
“這個境界，就叫斬四吧！”
“斬殺同境界敵人四尊，便是紅塵道萬里之後的第一個境界。”
“不談修為，只說戰力！”
忘記說了，已經連續好幾天在群里發單身狗慰問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