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爺，這里就是境澤湖了。”一名犬首人身的妖族恭敬地指著面前的八百里水泊說道，只是半天也沒有回應，轉過身，就看到那個胖胖的景王士子趴在地上，正撅著屁股在地上寫著什麼。
“吳先生，小王爺是在……”這名犬族大聖朝一位胡子花白的人族大儒請教道。他乃是歸順了人族的妖奴，在人族的幫助下晉升大聖，這一次奉命帶小王爺前來方寸山拜見白墨，可千萬不要出什麼簍子啊。
那人族大儒微不可查地嘆了一口氣，傳音道︰“你自己看看……”
得到了人族大儒的允許，知道不是什麼涉及到機密的東西，犬聖這才將視線落在小王爺的筆尖，只見那紙上密密麻麻寫著一條條信息——
“三葉山，特產紫葉草，一鈞比人族清潭城便宜三分銀子，一次起運六百三十一鈞可以保本，三星關注！”
“羅宇山，特產六心蓮、清檀木，羅宇山妖族喜糖，可以用糖與之交換，一份六心蓮可獲利二兩六分銀，清檀木不便運輸，需要就地加工，一方約有利潤一兩六分，四星關注！”
“沉舟山，特產綠藤絲，百斤為一卷。可運往繁榮富貴之城販賣，利潤十倍起，五星關注！”
……
看著小王爺一條條一列列全是記載著這一路走來的妖族區域特產，犬聖有些疑惑︰“吳先生，小王爺他……”
“這叫市場調研！”葉大福站起來，小心翼翼將這些記錄放入自己懷中，才說道，“幸好我這一次親自出使南荒，才知道這些東西的底價。”
“王府的商隊，根本就是從其他二手渠道拿貨，沒有直接接觸貨源，難怪南荒的商隊賬目一直不好看。。”
“等我回去，要重新整頓一番南荒商隊！”
“忙活一年, 才只有三成的利潤, 簡直就是丟了我景王府葉大福的臉！”
吳先生無奈道︰“小王爺, 南荒商隊是景王幕府的直管……”
葉大福鼻子冷哼了一聲，說道︰“以前是。這一次我來南荒，父王給我的報酬就是南荒商隊的三成分子！”
“我管我自己的產業, 有什麼問題？”
吳先生一愣，想起眼前這位小世子的傳聞, 當下苦笑搖搖頭, 這才轉移話題說道︰“小王爺, 老夫知道你與梧侯陳洛交好，而如今那方寸山的白墨和梧侯之間被方家挑起了文名之爭。所以你……”
“我知道。”葉大福擺了擺手, “這一次的重點和咱們景王府和方寸山要搞好關系，不要因為我大哥的原因得罪白墨，對不對？”
吳先生點了點頭, 葉大福拍了拍吳先生的肩膀︰“吳先生啊, 我這麼人畜無害, 怎麼會和白墨起沖突呢？”
“大不了坑他一筆罷了！”
“我就不信, 他白澤連商道都懂！我可是從我大哥那里學來的。”
……
與此同時，一支飛空船隊穿越妖族的上空, 碩大的方字旗迎風飄揚。
方化平站在牆頭，看著身後的空州，嘴角浮現出一抹笑容。
方寸山說了, 只要一艘空舟貨物，自己這一次拉來了六艘, 那剩下的五艘就都是自己的了。
不過，賬也不能這麼算。
給白墨的那一艘空舟肯定要貴重一些, 一艘價值能擋得上其余三艘的總和。這也沒辦法，畢竟一切都來自于和白墨的交往, 若是白墨反悔了，那自己就什麼都沒有的。
適當投資，這一點方化平還是知道的。
那剩下的五艘里，要拿出三艘來上下打點，畢竟里里外外多少眼楮都看著他呢，只要把這些人都籠絡好了，自己干的也就是沒有風險的買賣了。
至于自己, 那就忍痛收下兩艘空舟的寶物吧。
沒辦法，自己好歹也是個大儒，還想往上晉級，開銷也不少啊！
心中對財物做好了分配, 方化平更加開心，只等這一趟出使結束，就找個借口離開陌州一段時間，好好的享受一番！
計劃通！
……
“人族大玄景王世子葉大福，求見方寸山主白澤氏白墨先生！”
隨著一聲舌綻春雷傳遞到方寸山，正偷得浮生半日閑，躺在躺椅曬太陽的陳洛一臉意外︰大福來了？
他來做什麼？
陳洛腦子一轉，很快猜到了葉大福此行的目的。
“來結盟的……”
“公子……”獒靈靈看向陳洛，陳洛淡淡一笑，“請進來。”
“是！”
……
一道小舟停靠在方寸山腳，葉大福直接從小舟上跳了下來。沒等犬聖和吳大儒跟上，這葉大福立刻一路小跑朝著山上跑去，邊跑邊喊道︰“白墨先生在哪里？白墨先生在哪里？”
陳洛負手站在聊齋之外，就看到一個小胖子氣喘吁吁地從山下跑來，滿頭大汗。
“前方可是白墨白山主？”葉大福見到陳洛，眼前一亮，連忙加快了速度沖了過去，“白山主，在下景王之子葉大福，總算見到你了。”
陳洛不為所動，淡淡數道︰“哦？我和葉兄沒有什麼交情吧？”
葉大福擺了擺手︰“不能這麼說！我拜讀了閣下的文章，實在讓我寢不能安，夜不能寐，巴望著能見到白先生。”
“萬萬沒想到，妖族竟然有這樣的大才。我苦求父王，才討要到了這次出使的機會！終于得償夙願了。”
說著，葉大福回頭看了看正要趕來的吳先生和犬聖，突然湊到陳洛身邊，抹了抹額頭的汗水，小聲傳音道︰“我父王是想來與先生結交的。”
“稍候不管他們提什麼條件，先生都可以放心提升兩成的要求。放心，這是我父王的底線！”
“先生可以提出以我為質子，押在方寸山。”
陳洛有些疑惑地看著葉大福︰“為何與我說這些？”
“我把你押在方寸山，你就不怕有危險嗎啊？”
葉大福憨憨一笑︰“能與先生交往，同住一山，小王求之不得啊！”
“老實說，我還是第一次來南荒，一切都讓小王好奇的緊。”
“至于和先生說這些，無非是我真心敬仰先生。一些身外俗物，若是能當人情，那送也就送了，千值萬值啊！”
“我葉大福，只求知己，不在乎那些俗物！”
“我也不在乎。”陳洛淡淡說道，盯著葉大福，“你說你是看到我的文章，由此心生傾慕之情。那我問你，你可讀過人族梧侯的書？”
葉大福微微皺眉，點點頭︰“人族誰不讀梧侯之書！”
“那你覺得，我和他寫的書，誰更好一些？”
葉大福深吸了一口氣，臉上露出猶豫的表情，說道︰“非要說嗎？”
陳洛聳聳肩︰“可以不說。”
葉大福嘆了一口氣︰“說實話，你不如他。”
陳洛微微皺眉︰“為什麼？”
“因為梧侯本身就是人族啊！”葉大福無奈說道，“白先生寫的故事也是以人族背景為主，但是先生畢竟久在南荒，這上面自然就要差了一點。”
“比如，人族的煙火，白先生經歷過嗎？”
說完，葉大福從袖口中掏出一枚桂花糕，遞給陳洛，說道︰“我娘親手做的桂花糕，天下第一美味。這是我專門從人族帶來給先生品嘗的，這就是人間的煙火。”
“路上不慎，形狀有些扭曲了，不過味道還是沒變的，還請白先生嘗一嘗！”
陳洛望著葉大福，葉大福的眼楮閃爍著無害的光芒。陳洛淡淡一笑，接過桂花糕，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見陳洛咬下桂花糕，葉大福心中長出了一口氣。
這一整套說辭，都是他精心設計的。
按照他大哥的說法，和陌生人最快達成共識的前提就是要盡快建立一種同仇敵愾的心理，所以他一上來就拋開了吳先生和犬聖，以白墨最得意的文章入口，“出賣”景王府，配合自己的表演，打造出一個不諳世事的小王爺人設，來謀取白墨的信任。
不過這一步最多是讓人不抵觸你，這個時候，就要進行第二步，一定要表達自己的誠意。
大哥說過，表達誠意最好的禮物就是一個你萬分重視但其實並不珍貴的東西。
比如母親讓兒子交給兒媳婦的戒指，比如父親經歷生死一戰遺留下的殘破兵刃。
越沒用，卻對你的意義越非凡，這禮物就越成功！
大哥說，這叫寄托了人生的附加值，是情懷。
而情懷，是無價的！
“白先生，味道怎麼樣？知道我要出使方寸山，我娘親半夜親自手作的，本來是有一盒的，路上嘴饞，我都吃了，最後忍了許久，才留下了這一個。”
葉大福口中說著，臉上帶著濃濃慚愧之色。
“嗯，味道不錯，不過我就想知道，那個丫鬟阿玉什麼時候成了景王妃，什麼時候生出了你這麼個好大兒……”
“嗯？”葉大福一愣，不可置信地看著陳洛。
“白先生，你在說什麼？”
陳洛隨手將半塊桂花糕交給葉大福︰“跟你說了，少吃太甜的點心。”
葉大福一臉震撼，我去！
你大爺的！
你是大哥？
你不是滿大玄晃蕩嗎？怎麼在南荒？怎麼又是白澤了？
葉大福再次試探道︰“宮廷玉液酒……”
“一百八一杯！”陳洛淡定回道。
“奇變偶不變……”
“符號看象限！夠了嗎？”
夠了！夠了！
這兩道切口是當初大哥專門告訴自己，用作相認的絕密口訣，外人絕對不知道。
這種沒來由的切口就算天機推算你都算不出來。
所以，真的是大哥！
⺪你！
等等，葉大福眼珠一轉。
我大哥是方寸山山主？
那豈不是南荒橫著走？
手底下一大把一大把的妖族要給他面子！
自己這一波，又要發啊！
陳洛一看葉大福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不過也無所謂，和葉大福坦白身份雖然有別的原因，但是大家順便共同富裕一把也不是不行。
畢竟方寸山不比東蒼城，還是草創時期，底子薄！
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眼下不是交談的地方，彼此心照不宣。
就在此時，方大跑了過來，說道︰“山主，我家七長老到了。”
陳洛甩給葉大福一個眼神︰來活了？
葉大福回了一個眼神︰大魚？
陳洛微微點頭。
葉大福憨厚一笑。
一到方寸山就來大活，果然大哥在的地方，都是風水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