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對，我不接受，我不接受這麼狡猾的方法！”
切繪里奈大喊道。
這一刻，東瀛人愛鑽牛角尖的毛病在她身上發作了，她將顏開“兩全其美”的方法當做了“狡猾的方法”，堅決反對。
她才不管這樣做是不是對所有學生都好，她只要遠月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我說繪里奈小姐啊……”顏開嘆了口，“那你想怎麼辦啊？”
“當然是恢復遠月原來的制度！”
切繪里奈毫不猶豫地道。
“然後再讓所有學生為了個位數的畢業率搶得頭破血流？”
顏開反問道。
切繪里奈昂起頭︰“雖然對被淘汰的學生很抱歉，但這也是為了維持遠月的威名不墜，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遠月是什麼？遠月是東瀛料理界的第一名門！是不二王者！強如“東紀之國，西一色”這兩大東瀛料理的名門望族，也都得眼巴巴地將自己的子女送來遠月入學（雖然其中一個是翹家之後自己過來的），這就是遠月的牌面！
一樣東西想要叫出高價，除了東西要好，還要足夠稀少，lv的包，永遠是限量版比經典版要貴！
如果遠月畢業生成了批量產的爛大街貨色，那無論那些遠月畢業生的實力如何，遠月最多最多被評價為一個優秀的料理學院，而不可能被稱之為料理名門。
“名門”兩個字代表著的，不單單是實力，更重要的是格調！缺乏格調的名門不是名門，而個位數的畢業率就是遠月用于維持自身格調的營銷手段，是絕對不可能放棄的！
顏開想了想，行，你這資本家不被吊路燈誰被吊路燈啊！
很顯然，在 切繪里奈眼里，“遠月”這個品牌的格調比學生們的前途要重要得多，就算明知道學生被遠月開出後，終其一生都會背上“失敗者”之名，對 切繪里奈來說，那也是他們實力不濟，根本不值得同情。
中原傳統教育所注重的“有教無類，一視同仁”在遠月根本不存在，遠月關心的從來就只有那些優秀的學生，只關心學生對于自己名聲的影響。
思來想去，顏開終于明白了自己一直以來對遠月的違和感在哪里了。
難怪他一直覺得遠月沒個學校的樣子，原來遠月根本就不是一所學校，而是一個評級考證的試煉場，只不過考試的時間被延長到了三年，而試煉場也大得驚人，是產業遍布東瀛的遠月學園及各種附屬設施。
學生每年交的學費那都不能叫學費，應該叫報名費才對，難怪那麼便宜，學生……啊，不，是考生們奮斗三年，披荊斬棘、歷盡艱辛，熬過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淘汰率最終才能得到一張金光閃閃的畢業證，而這畢業證也是分三檔的，分為“遠月畢業生”、“十杰畢業生”、“一席畢業生”這三個檔次。
能成為遠月畢業生的，那已經是東瀛同齡料理人中的卷王之王，而十杰畢業生、一席畢業生，那更是卷神級別的存在，遠月畢業生都只能對其仰望，各個都是東瀛料理界的明日之星。
更甚至，顏開再陰暗點想，遠月學園或許並不在乎畢業生的廚藝到底如何，他們只需要確保每一年的畢業生都是同一年中最強的幾人就可以了，廚藝哪怕差一點，一百分的菜品和九十五分菜品除非放在一起品嘗，否則絕大多數自詡高明的美食家也是很難分辨出兩者間的好壞的，更不用說東瀛最強的美食家“神之舌”就是遠月的人，她顯然是不可能拆自家的台的。
這或許才是遠月“十杰”制度存在的原因，通過大量“食戟”選拔出同年級中廚藝最高的幾人，然後大力扶持他們，優先供給他們各種資源，賦予他們超出老師的權力以拉攏他們，確保他們在同齡學生中的優勢，在他們身上刻入不可磨滅的遠月的印記，讓他們和遠月密不可分。
而遠月學園之前自扇耳光將開除過一次的田所惠重新收入學園的理由顏開也想到了，因為遠月不允許一個沒有得到遠月認證的學生在未來擁有匹敵遠月畢業生的實力，遠月若是不重新收錄田所惠，未來田所惠在東瀛料理界展露頭角後，對遠月這個品牌的打擊將會是致命的，所以哪怕受到料理界中很多有力人士的質疑，遠月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將田所惠重新收下。
不是 切仙左衛門被田所惠的努力和純真打動了，而是兩害相權取其輕的基本商人思維而已。
顏開嘆了口氣，他倒也不覺得 切繪里奈這樣的想法有什麼問題，雖然他不喜歡這樣的做事風格，卻也不會強求 切繪里奈做出違背自身立場的事情。
別看遠月的教育方針殘酷，它實際上是一套非常行之有效的篩選機制，可以有效挖掘出最優秀的學生，加之遠月冠絕東瀛料理界的優質生源，想不出優秀畢業生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能進入遠月的學生本來就是百里挑一，再來一次百里挑一，那就是萬里挑一的逸才，試問，這樣的學生怎麼可能不優秀？
這對報名入讀遠月的廣大學生來說當然殘忍，百分之九十九的學生最終都會成為別人的墊腳石，但是對于遠月校方來說，他們簡直不要太舒服，因為他們知道，東瀛最出色的料理人絕對出自遠月。
與其說是遠月是個學校，不如說遠月是個煉蠱場，吞噬其他學生的夢想茁壯成長，留下的最強學生就遠月選中的畢業生。
反正對于遠月來說，他們從來不靠學費賺錢，學生對他們來說不是衣食父母，而是“耗材”，他們可以無視學生的喜怒哀樂，將失敗的學生毫不留情地掃地出門。
切繪里奈若是站在遠月校方這一方，遠月之前實行的教育方針實際上最大化遠月利益的最優解，她認可這樣的教育方針無可厚非。
相反，打算讓每個學生畢業的 切薊，他的教育方針才真正像個學校，因為他是真的打算教導學生學習廚藝的，雖然方式霸道了點，不允許學生更改一絲食譜，但反過來說，只要完全照著“美食中樞機關”教授的食譜做菜，以遠月學生的功底，做出來的菜品就算沒有十成，也接近“十杰”成員的七八成水準，對一般學生來說，這是飛躍式地進步。
甭管這食譜是不是他們研發出來，他們會做就行，尋常食客誰關心廚師的菜品是不是原創的？
切繪里奈覺得 切薊是在毀掉遠月，這話對也不對，毀掉了原有的遠月不假，但他同樣創造了一個對絕大多數人“友善”的遠月。
實際上 切薊集中遠月學園的優秀成員成立“美食中樞機關”，由“美食中樞機關”研究廚藝然後傳授給學生，這是很好的創舉，並沒有必要限制學生自己研發菜品，他這種極端的教學方式，讓顏開不可避免地做出了些不好的聯想，比如戰敗之前的東瀛。
這種不允許第二個聲音的統治方式，一旦出什麼問題，就是拖著整個遠月去死。
實際上，如果 切繪里奈和 切薊兩人的教育理念何以中和一下就好了，只是……
該死，父女倆為什麼連在偏執和極端上都這麼像呢，真是絕了！
顏開忍不住苦笑起來。
“算了，我懶得管你們遠月，你說說你回學校想怎麼樣吧……”
顏開問 切繪里奈道。
實際上他並不關心遠月最後會變得怎麼樣，若是田所惠真被遠月開除，他也可以安排田所惠去中原，對于劉伯的弟子，就算是對二樓二酒家來說，那也是搶著要的人才，至于說田所惠是東瀛人……這對他們來說一點不重要，中原不是東瀛，沒東瀛那樣排擠外國人，指不定還會給田所惠優待呢！
切繪里奈猶豫了一下，然後對顏開道︰“不管怎麼樣，我要先確保‘極星寮’和愛麗絲她們不會被學校開除，幫她們渡過升級考試。”
這都是反抗薊政權的火苗，不能讓她們就這樣被熄滅。
“好吧，那我帶你去遠月學園。”
顏開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松松筋骨，然後就向 切繪里奈伸出手。
“你，又想那樣？”
切繪里奈驚恐地看著顏開伸出手，雖然這只手很漂亮，漂亮得像是一件藝術品，但卻讓她回想起了兩個星期前的一場噩夢。
嘔~~~
切繪里奈本能泛起一陣惡心。
“不然呢，坐車多麻煩，到遠月起碼一個多小時，我才沒那麼多時間浪費在路上呢。”顏開翻了個白眼道。
要不是答應 切仙左衛門要照顧 切繪里奈，他真想直接叫出租車將 切繪里奈這尊“菩薩”送回遠月算了。
切繪里奈咽了咽口水，還是覺得顏開的手好恐怖。
“哎，真是……麻煩！”
顏開指了指自己的背︰“那我背你行吧？坐車去的話來回時間太長，我有點不能接受呢……”
如果用輕功的話，顏開來回一趟也就十幾二十分鐘，但是坐車去的話，可能就要兩個小時以上，今天還是周末，如果遇上堵車，耗時可能還不止這個數，這對他來說太浪費時間了。
如果趴在背上，這樣確實比被拽著“飛”強，但是……這樣不是很羞恥麼！
切繪里奈臉紅了紅。
“那要不還是拉手吧，這次不趕時間，我盡量穩一點。”
顏開又向 切繪里奈伸出手。
反正兩個選擇對顏開來說都無所謂。
切繪里奈眼中閃過掙扎，一咬牙道︰“你還是背著我吧！”
之前那種被當風箏放一樣的經歷她實在不想再經歷第二次了。
然後她用警惕的目光看向顏開︰“你可不能佔我便宜啊！”
她若是被顏開背在背上，那就不可避免地會被顏開踫觸到一些少女禁區，若是顏開使壞……
想到這里， 切繪里奈的臉變得更紅了。
“……”
顏開沒有說話，而是將 切繪里奈從頭到尾掃視了一番，然後吐出一聲意味深長的嘆息。
“行吧。”
顏開露出更加意味深長的笑容。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切繪里奈感覺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你個混蛋中原人，這種“就你這寒酸的身材也好意思怕人佔便宜”的輕蔑笑容是怎麼回事？我的身材在同齡人里可是完美無缺的！
嗯，只是同齡人，和顏開對門的御門涼子、提亞悠這樣的成熟女人的身材比起來，確實顯得寒酸了些，而和顏開隔壁家那個外國女人完美協調的身材比起來，更是相形見絀，甚至比起只大自己一歲的“異父異母親姐姐”，好像也差一些的樣子……
「就你這寒酸的身材，白給我佔便宜我都不稀罕呢！」
她似乎看到了顏開正在用不屑譏諷的表情在對自己這樣說。
豈有此理，再給我幾年時間，我才不會比她們差呢！
切繪里奈想通之後簡直恨得牙癢癢。
“？”
顏開看著怒意上涌的 切繪里奈一陣莫名其妙。
他是可以感受他人的情緒不假，但這到底不是讀心術，可沒辦法知道 切繪里奈的憤怒從何而來。
學園的事情要緊，沒空理會這個中原人了！
切繪里奈強壓下生氣的情緒，對顏開用眼神示意，她準備好了。
顏開蹲下身體，微微轉頭讓 切繪里奈可以上來了。
切繪里奈跨坐在了顏開背上，突然心中升起惡作劇，拍了一下顏開的後腦勺道，然後道︰
“駕！”
把顏開想象成自己的坐騎， 切繪里奈對于被顏開背著的羞恥感瞬間消失了，甚至還有些小竊喜。
顏開露出很無奈的表情︰“大小姐，您今年貴庚啊？”
言下之意是，你怎麼還這麼幼稚啊！
“哼，要你管！”
切繪里奈嘴角忍不住勾起得意的笑容。
在和這個中原人的相處過程中佔到便宜，這對 切繪里奈來說可真是新鮮的感覺。
“行，你高興就好……”
顏開微微搖頭道。
背著 切繪里奈走出書房，顏開向著陽台走去，他路過客廳的時候對伊芙道︰“伊芙，我有事帶繪里奈小姐出去一趟，一會回來。”
“嗯。”
伊芙只抬眼看了下就收回了目光，等到顏開走到陽台，她才猛地反應過來，再次抬頭，發出一聲，“嗯？”
見鬼，我剛才看到了什麼？是看書看得眼花了麼？
走到陽台，和趴在陽台上做“香蔥成長觀察”的阿九打了個招呼，顏開在跳出陽台前掂了掂背上的 切繪里奈，微微調整她在自己背上的，然後道︰“嗯，好像比之前重了不少呢，看來繪里奈小姐你該加強一下運動了，不然……”
切繪里奈臉上的得意笑容瞬間凝固，臉色變得陰沉得可怕，一條條青筋在其眼角、額前、臉頰上綻放，牙齒發出“咯咯咯”的聲音，終于失去理智，在顏開沒有把“不然”後面的內容說出來時就像發瘋一般，一口咬在了顏開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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