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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九章,局中局

類別︰ 作者︰淼仔 本章︰第四百六十九章,局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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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書慧終于能給加福剝果子,抓一把松子兒耐心的去皮。面前是一片歡樂,抬眼就能見到小六昂首挺胸,又似神氣大公雞,就差腦袋上挺個高高雞冠,拖著他的大紅包兒在地上走來走去。

    小六也是個不愛討錢的孩子,但他喜歡過年氣氛,喜歡小手拖著個東西在地上曳曳。

    他的紅包兒總是有東西,不太重,方便他拖動。但在地上拖著,主人又往前從不後瞧,沒走幾步,袋子里掉出一個金錁子或是銀錠來。小小甦跟在後面撿,撿一塊就給跟隨的奶媽,再警告似的給小六後背一眼。

    小六後背不長眼楮看不見,就是看見他也不放心上,繼續在殿室里繞圈圈,繞得要吃要喝,就走到太後面前,丟下紅包兒,自己動手,往太後懷里爬。

    小小甦又跟到後面,把小六弄亂的太後衣裳撫平,撫平,再撫平。太後笑得不能自持,一手抱住小六,一面伏下身子,先把小小甦親上一口,又來親親小六。

    小六就得意了,伸長脖子,湊到太上皇面上也是一口。

    歐陽容氣得胸口都是難過的,看看,這一個才像是太上皇太後的親孫子,以後生下兒子來也像沒有活路。

    太後不倒,皇後就不倒不說,太後還要扶起來一位袁加壽,小小年紀就要在宮里當鎮山太歲,那可怎麼行?

    幾個得寵的坐在一起,歐陽容湊到葉嬪耳邊挑唆︰“要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是太後的私生孫子。”

    葉嬪撲哧一笑,用帕子掩住唇。許嬪坐在她旁邊,葉嬪又把這笑話對她說,許嬪也一笑,傳給另一個她們一隊中的嬪妃。

    當然也不全是嫉妒的,連老夫人對著兒媳連夫人和女兒甦先夫人心滿意足的笑,也是讓︰“看看,太後是多慈祥的人吶。”

    太後一到袁家,五歲的稱心有個管家名聲,前往侍候說得過去。但甦似玉過了年才滿兩周歲,她也打個“趕緊侍候”去的名聲,讓連老夫人一直感嘆家門大幸。

    連夫人尋找下女兒稱心,乖乖巧巧陪安老太太說話,尚家的如意,安安份份陪袁國夫人,連夫人也就滿意了。

    只要沒有嬪妃的嫉妒,也沒有命妃們的眼紅,都可以對這一幕是愛看的。

    太後和藹,袁家的孩子們可愛,是個中看局面。龍書慧把最後一把瓜子兒仁剝給加福,加福說謝謝表姐,跑出席面去玩,龍書慧亦是滿足回到母親身邊。

    悄悄同她耳語︰“多謝母親帶我進京呢。”石氏和龍書慧同時紅了眼圈。去年,是小小子們在家里,還算和諧。前年,大前年,凡是年節家里人聚集的地方,石氏年長能忍耐,龍書慧不大不小的年紀,又懂些,又不能自己排解不平,總是很難過的吃團圓飯,再听些弟妹們無心的話。

    如,不跟她玩,五叔不是好人。

    一個年里只听到一句,就足夠五房里過不安。

    龍書慧依上母親,幸好進京,不然上哪兒能看到兄弟姐妹們這樣的和氣熱鬧。

    石氏愛憐撫著女兒,輕聲道︰“去陪長輩們說話,不要貪著玩耍。”龍書慧答應著起身,見到鐘南在一個柱子後面使眼色。

    在邊城生長大的龍書慧沒有太多的男女避嫌,進京後學禮儀方知道深閨中規矩。

    但她有一堆好表弟表妹,從加壽到執瑜執璞都是小夫妻成雙又成對,龍書慧就紅著臉過去,沒有直接視而不見。

    鐘南小小聲抱怨︰“我才想起來,給加福繡了東西,我的怎麼沒有?”龍書慧忍不住也嘟了嘴兒,也是跟妹妹們學會的。細聲細氣︰“你的,明天你來拜年我給你。”

    鐘南放下心︰“有我的就好,怕你把我給忘記。”他走開,背影後面龍書慧輕輕跺腳,怎麼會把你丟下呢?

    這本是難為情的事情,未婚夫妻私下里尋機會說話,但不遠處的事情,讓龍書慧羞澀不起來,而且再一次深知進京真好。

    那邊站著三個表妹福祿壽,一個小王爺和一個太子殿下。

    蕭戰在和太子理論︰“太子哥哥你比我們大,你不能幫加壽姐姐。”太子佯裝生氣︰“那我也不能看著你總欺負大姐,戰哥兒,我在這里呢,你不放在眼里嗎?”

    蕭戰半年兵書不是白學的,鬼精更上來。對太子道︰“太子哥哥你看,”

    騰,跳轉身子,小腰一叉,落地時腦袋往前頂著,對上加壽和香姐兒。

    加壽和香姐兒不甘示弱,也同樣姿勢對上蕭戰。

    太子大樂中,蕭戰振振有詞︰“分明是兩個對我一個,我這麼小,怎麼會欺負她們。”

    太子吃驚的瞪大眼︰“戰哥兒,你幾時會說這話?”都會示弱,我這麼小也會說。

    梁山老王妃和王妃相對含笑,這半年的兵書沒有白學。

    蕭戰佔住“小”,但氣勢比誰都足。搖晃著腦袋得瑟︰“我早就會說,我就是小嘛,姐姐們欺負我!”一個鬼臉兒甩過去,加壽和香姐兒急急忙忙地回。

    太子大笑出聲,在蕭戰肩頭上一拍︰“你太——小了,小你還橫。不管你小還是你大,我在這里,不許你和姐姐再吵。”

    蕭戰對加壽晃晃身子,拋一個不懷好意,一看就是明天再來過的眼神,去喚加福︰“你要不要看煙火?”加福說好,和蕭戰出去,殿室里即刻冷清一半。

    太子就去加壽面前邀功︰“我在呢,不許他不講道理。”加壽笑眯眯,香姐兒更是笑靨如花,齊聲道︰“多謝太子哥哥。”香姐兒也去看煙火,太子和加壽回去席面上坐著。

    這也是一對小夫妻,當著人毫不避諱他們的親密。龍書慧輕輕地笑著,按母親說的,對姑祖母袁夫人走去。這些長輩們啊,是要好好的陪著才是道理。

    ……

    有名的那個才能三十夜宴出現,掌珠就是那不能去的人。文章侯依然不是當紅侯爺,掌珠知趣守著兒子在家里。

    韓世拓客廳上和親戚們喝上一回酒,進來看一回她。見雪夜深黑,襯得掌珠在紅燭下面容生輝,生過產的她更豐腴秀艷,但這幾天的憂慮還是不減。

    韓世拓幫著出主意︰“依我說,是你的親姨媽親表妹,你下張年酒貼子請她們吧。”

    掌珠稍動一動,聲氣兒有些弱︰“要是不來呢?”眼前一暗,韓世拓在她面前,個子高,半俯身子才能和掌珠對視眼眸,韓世拓逗她︰“不來就不來唄,你請,你不失禮。她要是不來。讓她們失禮去。”

    “你說的倒輕巧,”掌珠側過臉兒。

    姨媽和表妹明珠回京,掌珠因為管家,也因為怕大家見面說不到一處去,到現在還沒有請她們。

    又加上很快就過年,不請也能混過臘月,但年里呢,不請就不合適。

    請,她們不理睬,掌珠想這該多難過。

    從年前糾結到三十這夜晚,掌珠幽幽對著燭光︰“唉,”又是一聲嘆息。

    韓世拓又要好笑,把酒薰的衣裳換下來,去看看兒子睡得香甜,讓掌珠早睡︰“母親說今晚不要你管,讓你早睡,別等我,兄弟們下科趕考的等我論文,說好談一夜。”

    掌珠懶洋洋說好,丫頭打門簾又關門簾,北風不多的進來吹一吹,還是沒有精神。

    這年酒貼子是送還是不送?

    …。

    三更的梆子在京里敲響,遠遠的萬里之外,葛通帶著人冰寒地凍上疾馳。

    風似無處不來,雪似無處不在,馬似根本奔跑不動,但他們還是奮力揚鞭,逃離似的奔跑著。

    身後,並沒有人追趕。側邊,有一小隊人緊跟他們。看旗號不是一隊人。旗上,一個字︰龍。

    跟在他後面的人都有憤怨,眸光不時看過去。那一隊人也不甘示弱,也瞪視回來。

    葛通也許是真的看不到,也許是裝看不到。他悶頭只管前行,在這種根本不是跑馬的風雪天氣里艱難移動,直到微弱的喧鬧聲過來,“吁!”他厲聲喝止,才能把讓抽打得近似發瘋的馬止住。

    見他停住,那一隊人則要發瘋似的沖上來。

    盔甲聲響中,葛通的人把他們擋住。大家都挺起胸膛,兵器沒有抽出來,也按在手下。

    小隊人為首的大聲喝問︰“葛將軍,你忘記答應我家國公的話不成!”

    跟葛通的一員老將破口大罵︰“我們一退再退,還不知足嗎!那敵將是我們設的伏,你們跑來搶功,反讓我們退下!”

    另一個人也大聲罵︰“三番五次的容讓你們,輔國公得了意是怎麼了!憑什麼讓我們打到一半,又一次讓出來!”

    他血紅眼楮,是廝殺中還沒有走出來,用力拍打自己盔甲上結的冰雪,那雪是紅色的︰“血還在我們身上呢!”

    余下的人也紅了眼楮︰“就是,又搶我們的功!”

    小隊人和葛通的人相比人數懸殊,但為首的毫無懼怕,更是冷笑不斷,越過憤怒的人群,目光直放到葛通面上,還是喝問的口吻︰“葛將軍!我來問你!是誰在王爺大帳中保下你們!是我家姑老爺陳留郡王!是誰還給你們仗打!是我家姑老爺陳留郡王!如今不要你報恩,你也不要挑釁!我家小郡王要功勞,這里人人知道。再也不許你們亂砍首級,全是小郡王的!”

    說著,他們也紅了眼楮,不在乎拼一場的架勢。

    從停下來就凝神細听風中的葛通,讓他的大叫聲打斷,皺一皺眉頭,擺一擺手,讓風吹得發紫的嘴唇還能溫和說話︰“你听。”

    他的話吸引住所有人,不由自主听了一下。

    小隊人為首的興奮了︰“他娘的,又有敵兵,去個人告訴國公,要是大個兒的腦袋,還是小郡王的。”

    葛通把他打斷︰“你再听。”

    遠處黑幕里,聲音更明顯出來的。

    小隊人為首的有些失望︰“人不多啊。”這就不是什麼大功勞吧?很快,也就能看清,見十幾個追趕著五、六個人,他們全是一個人的旗幟。

    靖和。

    小隊人為首的嘟囔︰“靖和世子搞什麼鬼,自己人內訌嗎?笑死個人兒,就這幾個人就內訌?”

    葛通也看到追趕廝打的人中,有一個人他認得。

    張豪!

    那追隨靖和郡王去京城,為他到處尋門路的張豪,在讓靖和自己的人追打。

    一個心思浮現在他心里,像是有些靖和世子對張豪不滿的傳言出來……只想到這里,風忽的大了,驚天動地而來,刮的人馬都有些站不住腳。

    “不好,大風雪就要到了。”不知道是誰叫這麼一聲,葛通不敢再耽擱,大聲道︰“咱們快走。”

    這就一氣又奔出一個時辰,見到黑乎乎一大片營地,葛通松口氣︰“咱們到了。”對變相押送自己回來的龍懷城家將,他還是不動氣,笑上一笑︰“你們要是放心,我們就自己回營。”

    他至始至終沒有怨言,小隊人為首的也訕訕上來,反而賠上幾句話︰“葛將軍你可以放心,等我家小郡王不要功勞,我家國公爺一定不再和你為難。”

    “那敢情好。”對他點一點頭,葛通帶著人回營。

    帳篷里剛把火盆升起來,幾員以前跟過霍君弈的老將軍前來求見。一個一個氣不打一處來︰“陳留郡王擁兵自傲,不是他的授意,龍懷城不敢三次五次的攆我們。”

    “每次都打到一半,我們傷了人,他們得功勞。”

    對著他們的惱怒,葛通微微一笑,還是以前的說話︰“咱們想想要是落到王爺手里會是什麼樣,不平就都能過去。”

    當下大家商議一回,現在離開陳留郡王還是不能自立,相互安慰一回,葛通讓老將軍們早早歇息,對他們拜了個早年。

    等他們出去,葛通揉揉身前,他不是木胎泥雕沒有氣性,他也生氣。但他再生氣又能怎麼樣?

    從另一個角度來想,陳留郡王還給他一處安身地。而陳留郡王為兒子忌憚自己,不許自己功勞大過小郡王們,葛通也能理解。

    在這個新年夜里,葛通還是憂愁。他看不到自己的前程,但他還是要堅持下去。

    ……

    大年初一,文章侯府客廳上早早的坐滿親戚。韓世拓居然能中科舉,讓親戚們對侯府高看許多,過年過節主動團聚的心增多。

    笑語聲中,掌珠還是心緒不寧。

    她今天再不給姨媽和明珠下年酒貼子,明天就是年初二回門去見祖母,大家相見還是裝看不見?

    換成以前掌珠不在乎,她還很樂意。可今年不再是以前。

    寶珠家里的諸多歡樂,掌珠不能再裝看不見。而自己家里也算房頭和氣,幾個老太爺對此大為滿意,也明智的把掌珠夸了又夸,說她持家有道。

    要知道幾年前把掌珠罵成喪門禍害星的就是他們,那是因為分了家。

    掌珠長這麼大,為與誰不和難為情,這也算是不多的一次。親戚們越是對她客氣,她越是不安。

    把個帕子在手里擰來擰去時,有人回話︰“侯夫人的親戚,家小公子來拜年。”

    像一道閃電把這話直送到掌珠心里,瞬間,掌珠喜悅的淚眼汪汪。顧不得身邊的公婆詫異,掌珠匆匆忙忙往外去迎。

    韓世拓最知道她對方氏母女的心思,從男人堆里起身︰“我和你一起去。”

    夫妻一起慌張,親戚們難免要問︰“來的誰,能驚動侯爺夫妻?”文章老侯夫人還沒有問過丫頭,但也幫媳婦圓場︰“總是親戚,都知道侯爺夫婦最不怠慢的是親戚。”

    親戚們一起笑說是,把掌珠以往名聲又遮蓋一回。

    大門往二門的中間,神氣的大路讓韓世拓抱起來,掌珠笑容盈盈︰“哎喲,正等著你來呢。”

    和香姐兒小王爺一年生的褚大路,過了年六周歲。也是個捧在手心里成習慣的小人兒,對掌珠的話毫無意外,以為別人見到自己上門熱情才是應該。

    嚷道︰“昨天和執瑜執璞宮里回來,守歲到四更天,睡不到兩個更次,外祖母推我,說我拜年不要來晚,我還犯困呢。”

    掌珠忙道︰“先去見過這家里長輩,就去我房里睡好不好?”大路打個哈欠,小手推著眼皮子說好。

    陪他進去的時候,掌珠一下子明白過來。失神讓她愣在當地,喃喃低語︰“這算是她們先走出一步是不是?”

    ……

    “忠毅侯夫人來見我?”骨瘦如柴的皇後虛弱的問。恍惚讓她忘記,從她不順以來,忠毅侯夫人就沒有來求見過,皇後說了個好字。

    寶珠靜靜走進來,雖然有心理準備,還是讓嚇一跳。

    自從嬪妃們大鬧出皇後要殺人,皇後大病一直沒有起來。她也是嬌女長大,到太子府上後有她的父親丞相撐腰,沒有認真受到挫折。這一回,算是吃虧不小。

    她的面色淡淡如金,寶珠為她流下淚珠,也暗想自己來的應是時候。有些話,到該說的時候。

    “娘娘。”寶珠柔聲的喚。

    眼眸微有閉合的皇後打起精神︰“你來了。”語聲淡的好似輕煙薄霧。見床前貴夫人回道︰“來看看您,幾時精神好,能出去走一走,听听外面的好古記兒。”

    皇後喃喃︰“都有什麼古記兒,你看我天天在這里,悶的都在生病。”

    “娘娘要听嗎?”

    皇後微微一點下頷。

    寶珠含笑,她並不避開守護的宮女,也不認為自己的話有應該忌諱的地方。對著病人,盡量說得慢,讓她把每一個字都听得進去。

    “這個故事是孩子們最近上學,回來說給我听。說一個人叫惠子,有一天對一個叫莊子的人說,魏王送給我大葫蘆種子,我種出一個葫蘆太大了,用來裝水,它的堅固程度不能承受裝的水,切開來當瓢,又沒有合適的倉庫放置,這葫蘆不是不大,是我認為它沒有用,我就把它打破了。”

    皇後有一絲淺淺笑意︰“你沒有听過這個故事嗎?這是莊子里面的。”

    寶珠故作敬佩︰“果然是娘娘,念過好些書,臣妾我沒有上過學。”

    裝著往下面想︰“下面莊子回答他……”

    皇後緩慢地說出來︰“莊子說,你真是不善于用太大的東西啊,宋國有個人家傳冬天不裂手的藥,于是利用它,世世代代以漂洗絲絮為生。有個商人花重金買走,去游說兩個國家交戰,冬天里用這藥不裂手,打敗另一個國家。同樣是一個方子,有人因此得到國家的封賞,有的人只用來從事小營生。這是使用方法的不同。”

    寶珠恭敬地笑︰“還是娘娘知道的多。”

    皇後輕嘆一口氣︰“莊子說,這是心茅塞不通啊…。”饒是她打不起來精神,也在這里愣住。

    片刻後,她強撐起身子竭力去看寶珠,因生病而顯混濁的眸光把寶珠神色死死的打量了一番。

    寶珠含笑,由著她看。

    此時,金殿上太監回話︰“袁加壽進見。”朝賀過等宮宴的百官中,小小的喧嘩聲起來。

    和昨天在御書房里听到的皇帝一樣,都生出袁加壽一上殿,就只能是為娘娘。

    歐陽家的人不在這里,許嬪水嬪等的家人都有警惕。

    皇帝說宣,太子忍住笑容,往外面看著加壽板著小面容進來,肅穆而又端莊在皇帝面前跪到。

    先山呼萬歲,然後大聲道︰“皇後娘娘是皇上元後,理當受命婦們朝拜。”

    許嬪水嬪等的家人氣得渾身發抖,正要說話把加壽扳回。外面又一聲回話︰“太後有懿旨,不知道合不合適,請皇上定奪。”

    任保含笑進來,雙手高捧著懿旨,面對皇帝並不展開,而是雙手呈上。皇帝一擺手︰“宣。”

    任保展開念起來︰“……姑念皇後思過已有時日,允她新年受命婦朝賀……”

    宣完,加壽得意洋洋起來。那孩子氣十足的出來,把小二看得又對袁訓擠眉弄眼。

    而太子也是低頭竊笑,加壽又得意了。

    皇帝面無表情︰“加壽,這又是你鬧的?”加壽笑眯眯,任保搶在前面回話︰“太後讓告訴皇上,壽姐兒一早又哭又鬧,太上皇讓她鬧的頭疼,讓她來鬧皇上。您要是不答應,只怕…。”

    加壽很是配合的開始咧嘴,隨時就要大哭模樣。

    許嬪的父親搶出班列︰“回皇上,金殿不是小兒嬉戲的地方,這里不能胡鬧!”

    皇上嗯上一聲,順著他的口吻責問加壽︰“是啊,你怎麼敢當著百官的面胡鬧呢?”

    加壽響亮的回答︰“回皇上,我回的是家事,皇上和娘娘也是一家人。一家人的事情可以不拘泥。有人要攔著,難道他是一家人不成?”

    說完,當眾毫不客氣的給了許大人一個白眼兒,把小臉兒對著他黑沉下來晃一晃。

    許大人還要再說話,太子也出了班列,跪下來回話︰“回父皇,加壽說的有理。加壽也是一家人,所以她天性上來,或哭或鬧,只是因為咱們是一家人。”

    皇帝也很想翻一個白眼兒,母後為加壽出彩花費這許多精力。加壽的每一步都有太後的身影,別人看得懂,皇帝更能看得懂。

    他還想再刁難加壽幾句,但默默地又走出一些人。有柳至,有袁訓,有甦先,還有一些正直的臣子們。

    他們是些不贊成皇後的嫉妒,也不贊成元後尚在,置之不理的人。

    大過年的,皇帝懶得和一堆人費口舌,就冷淡地說聲準。大臣們退回班列,加壽還殿中站著。

    皇帝奇怪︰“朕不是讓你可以回去了?”加壽笑嘻嘻︰“還有一件事情要回皇上。”

    皇帝看向任保︰“難怪太上皇讓她來這里鬧,原來不止一個事情。”任保欠身︰“皇上請听听。”

    就讓加壽說。

    “是冬天舍粥米,太後讓我來回皇上,我想讓我粥棚里的粥,比衙門里粥棚里的稠些。”

    皇帝注意力讓吸引︰“這話里有話。”

    加壽還有準備,讓人送上兩碗粥給皇帝看。一碗是衙門里的,太監端著送上去。皇帝看時,可以照見影子,但也有一碗底的米,不算克扣。

    太子送上加壽粥棚里原,皇帝明白過來。這一碗足有小半碗的米,喝這樣的一碗,衙門里的粥可以算三碗。

    皇帝夸了一聲︰“這件事情提的對。”加壽式得意即刻又上來,小鼻子往殿頂上翹一翹。

    皇帝下意識在阮小二董大學士面上瞄瞄,問加壽︰“你是怎麼想到的?這是師傅們教導出來的吧?”

    加壽睜大眼楮︰“是我自己想到的。”

    皇帝搖頭裝不信。

    加壽抿一抿唇︰“臘八的那天,宮中熬臘八粥,皇上賞給大臣們。我說粥棚里也熬臘八粥吧,也讓窮人們吃一碗暖身子。怕他們少放了東西,我就出宮去看,結果沒有熬,我不高興,問他們為什麼不听,他們說舍粥這事情,也有個敬上的意思在內。不能比衙門里粥棚里的好。”

    皇帝暗暗嘆上一聲,陳規舊矩多不勝數。

    加壽叩了一個頭︰“我的一衣一食全是太後賞的,太後說來自于黎民百姓。請皇上賞我體面,我月俸余下的,隨意救濟窮人。”

    ……

    歐陽容不敢相信的瞪大眼楮,袖子帶得茶碗潑倒︰“是真的嗎!”

    張姑子唉聲嘆氣︰“不是蒸的還能是煮的?金殿那邊有些宮女常來敬香,我說我這輩子是承不了寵,但听些消息解悶也好。她們剛才過來燒初一香,把話對我說。”

    歐陽容露出猙獰︰“你再說一遍!”

    “皇上當殿夸獎壽姑娘,說她小小的年紀就想得周到,說允她的粥棚里隨意舍粥。這舍粥的事情本來自己當家,你有錢你撒銀子也沒有人管。但這里面有個遭忌的意思在。一般人家比衙門里舍的粥濃,把衙門風頭蓋下去,炫財就不好。但現在呢,這袁姑娘又成第一人,她可以把官家的風頭蓋下去。”

    歐陽容指甲掐在帕子上︰“我問的是皇後的事情怎麼說?”

    張姑子堆上笑︰“這個您倒不用擔心,皇後娘娘病重不能見人,接旨都不能。她听過旨意,說今年不要朝賀,她要安心養病。今年你安坐宮中,您不用去奉承。”

    “那她好了呢?”歐陽容覺得寒氣浸浸的上來。

    張姑子滿心里幸災樂禍,面上笑得還如剛才︰“她好了,各宮里娘娘們自然要去參拜,這是宮規,這哪能少。要是少了,袁加壽如今管著宮務,她可放不過。”

    “當,”茶碗到底讓歐陽容帶翻到地上,摔成寸寸碎片,好似歐陽容的心情。

    送走張姑子,歐陽容罵道︰“這是我前世的災星嗎?一門心思的攔著,你救她做什麼,不怕她再害你一回!”

    眼前這就一亮,是啊,皇後再害袁加壽一回,看她還幫她!

    宮女們听到喚聲進來,歐陽容心平氣和︰“給我請常來的那幾位過來說話,大過年的,姐妹熱鬧熱鬧。”

    ……

    “心若堵塞,唉……”皇後翻來覆去的念叨著,宮殿外面,柳至夫人匆匆進來。

    先哭上一聲︰“總算能見到您,娘娘,您災去運要轉。皇上允了壽姐兒的呈請,我听到就不管了,我得來見見您。”

    她膝行到床前,把皇後的手拿起,見瘦干無肉,大哭起來。等到不哭的時候,就勸皇後︰“壽姐兒說的好,您是皇上的元後,別的誰能和您比,您不用再理會那些人,保養好自己……。”

    皇後一直對他們夫妻失望,今天有了說說的興趣。她淚流滿面,又是一句︰“心若堵塞,”然後道︰“你也冤枉我了,我是讓她們害了,”柳夫人自然是︰“你對我說說,說出來心里也痛快不是。”

    ……

    “反了不成!竟然敢這樣欺侮!欺負到我頭上來了,瞎了他們的眼!”柳至破口大罵,煩躁上來,把過年進宮的新官袍三把兩把扯下來,丟到椅子上。

    柳夫人嗚嗚咽咽地哭,把手中帕子又哭濕一條︰“娘娘對我拿丞相起誓,說她一個字假話也沒有。我信她,這起子賤人!竟然敢陷害娘娘。這下作的手段,嗚嗚……”

    柳至眉頭上跳的全是火星子,往外面就走。他出了門,柳夫人想到追出來︰“哎,你沒有穿外衣,”

    一身箭袖緊身衣裳的柳至頭也不回。

    初一他家人最多,把柳垣等幾個人叫出來。讓家人抱上一壇子酒,帶上些菜,敲開一家熟悉的茶館門,人家要過年初一,柳至說門板下半邊就行,又不讓你們今天就做生意。

    擺開桌椅,放下酒菜,兄弟們邊吃,邊把事情說一遍。幾個人全氣炸了肺,對上忠毅侯都有膽子,何況是許家水家等。

    拍著桌子︰“上他們家去!”

    柳至往門外一指︰“你們看這是哪里?”這巷子正是許嬪娘家的住處,大家喝酒等著。直到晚上,許大人送客人出來,在家門口正在道別,斜次里酒氣撲鼻,一個男人歪歪斜斜撞上來,許大人剛罵一句︰“滾!”

    劈面一記巴掌打了過來,許大人倒在地上。

    家人們來扶的時候,見許大人滿嘴是血,張嘴一吐,一顆牙和著血沫掉落出來。

    再看打人的,驚呼一聲︰“柳侍郎!”

    柳至眼神都帶著酒意,含糊著語聲︰“給爺滾開!爺要回家!”走上一步,對著許家大門又是一腳。

    格嘰幾聲,大門破了個洞出來。

    許大人氣得兩眼一翻白,直接暈過去。柳至找找方向︰“這不是我家,我家大年初一不用破門,”他橫上來,沒有人敢攔,眼睜睜看著他走開。

    巷子外面,柳垣等人接住他,爭著夸獎他。

    有一個兄弟由衷地道︰“還是你能當家主!全家的人沒有一個有你這樣痛快!行,以前我是勉強听你的,從今天開始,我服你。”

    柳至抹抹面上酒氣,借機先道︰“當打的應該不要猶豫,不該打。咱們忍著。”

    這麼一說,想了起來,這兄弟說的是袁訓。柳至把臉一沉︰“小袁那東西留給我,你們誰也不許打。”

    柳垣等人說好,見柳至往不是家的方向走。“哎,這邊是家。你還真的喝多了不成?”

    柳至回身︰“你們先回去,大年初一的,是算帳的時候,我再算一筆帳。”

    柳垣等人跟上,見柳至走進袁家。

    大家面面相覷,有人好笑︰“他今天敢把忠毅侯也打了,以後他讓我死,我也死去。”

    柳垣罵道︰“別胡扯了,宮里娘娘是壽姑娘幾次說人情,剛好就打她爹,這可不行。”

    大家就在外面等著。等半天也沒有見到有鬧的動靜,柳至也不出來。

    書房里,侍郎坐在地上,真的是酒意上來,說地上涼快。手拍著地,喝酒血紅的眸子對著袁訓上看下看。

    袁訓掏心掏肺模樣︰“我記得,我天天晚上忙活,你放心行不行。”

    柳至瞪著他。

    袁訓沒辦法,吩咐小子們︰“拿酒來,我陪他喝。酒要用酒醒,我看他還能喝多少下去。”

    柳至這會兒才開口,悠悠的大著舌頭︰“加壽說的,咱們是一家人。”袁訓撇嘴︰“說的不是你。”

    “那你說,咱們是不是一家人。”柳至這會兒把對袁訓的疑心全拋開,還是以前的一片赤誠。

    袁訓搔頭︰“天吶,御史們又有文章做了。”

    第二天許大人把柳至告了,柳至拖著袁訓去作證,袁訓把他一通的大罵︰“這個人是喝多了,誰也不認得,拿我書房當他家,吐了一地。”

    大年初二,當值官員讓他們先回去,記下這事等上朝時再說。許大人回家去養面頰,柳至氣呼呼一臉受冤枉回家待客。袁訓也趕緊回去,太後照例今天省親。

    ……

    出了正月,連夫人尚夫人向寶珠求助。

    “家里沒廉恥的人,眼紅我們的親事好,執瑜執璞來拜年,小姑娘們圍著他轉。”

    寶珠好笑︰“轉也沒有用,稱心如意是太後認可的,別的人太後相不中。”

    “所以說親戚還不如外人,外人可以得罪,隨性些沒關系。這是自己家里的人,就難說話。”

    “是啊。”寶珠這樣道,把方姨媽母女和大姐掌珠想起來。過個年,他們也沒有見上面。

    年初二掌珠回門,方姨媽母女頭天回寶珠,說她們回自己家里見舊鄰居。避開來。

    掌珠請吃年酒那天,又是避開。

    寶珠悵然。

    送走她們,特意就此事問袁訓。袁訓嗤笑︰“我不納妾,我兒子當然也不納妾。你對親家母說,就是我兒子中了什麼招,長大睡了什麼人,我也不許進門。”

    袁訓翻臉︰“污招數真想得出來!”

    把寶珠好奇心勾起來︰“你讓誰設過局不成?”

    袁訓頭一低︰“不要問。”

    寶珠再三追問,袁訓才說出來︰“你認得的,早死了的,不是王府的姑娘,是……凌姨娘的女兒,二姑娘。相中母親的嫁妝,以為我比她傻。”

    寶珠錯愕過,放聲大笑︰“難怪她見到我恨,難怪……”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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