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從派出所的停車場開出來,駛入冷清的街道上。
何必知道大家都沒有睡意,于是低頭看了一眼腕表,說“凌晨一點半。要不要吃點宵夜再回去?”
“走,找個地方喝一杯。”何依依一邊說,一邊低頭用手機打字給燕小北回信息。
何必想了想,說“不如就回維爾斯酒店。”
“好。至少那里的監控我們可以隨時調取。”何依依把信息編寫好,點了發送,呼了一口氣說“孫凌背後肯定有人,他們不會罷休的。”
“那是當然,玉翠城是孫凌的全部家當,她不折騰點事兒才不正常。我覺得,找出這個人也不難,她進去了,那個人肯定會想辦法撈她出來。”
“但是,龍都乃是權力之中心,各方勢力錯綜復雜,我們想要從警方得到消息,恐怕很難。”何依依想起她建議警方認真搜索別墅區時,齊澤明陰晴不明的態度,心情又低沉了兩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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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餐的時候,何依依跟卓鑒虹在餐廳相遇。
“少東家,這黑眼圈有點大啊!昨晚沒休息好?”卓鑒虹關切的問。
“不是。”何依依笑著搖搖頭,又補了一句“是根本沒睡。”
“啊?怎麼回事?認床啊?”
“孫凌進去了。今天的交接工作怕是要暫停一下了。”何依依端著餐盤坐下來,無奈地聳了聳肩。
“什麼?!”卓鑒虹還以為自己听錯了。
何必端著餐盤在何依依對面落座,給卓鑒虹講了一下昨晚的事情。
卓鑒虹氣得把勺子拍在餐桌上,說“這個女人是怎麼回事!不願意,可以低個頭,再談條件嘛!何必整這麼一出!簡直愚蠢!”
“玉翠城暫時被封了。今天咱們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或者到處轉轉。我听說龍都有個可以淘金的老街,不知道卓老能不能帶我去見識見識?”
“你說的是錦繡街吧?我原本也打算忙完了去轉轉。你想去,咱們一起。”卓鑒虹嘴上答應著,但心里依然糾結玉翠城的事情,吃了兩口飯,又問“少東家,這天府玉翠城的事情不能就這麼黃了吧?”
“昨天已經把合約簽了。肯定不能黃了,就是要等警方給孫凌定了罪名,然後再做交接工作。”
卓鑒虹皺眉問“她這是買凶,企圖綁架傷人啊?這要是判下來得多少年?”
何依依搖搖頭,嘆道“這可不好說。我覺得肯定會有人出面撈她,說不定十天半月也就出來了。畢竟我啥事兒都沒有。”
“這是什麼破事兒呢!你說說!”卓鑒虹氣得飯都不想吃了。
何依依一夜沒睡,已經把事情都理順的差不多了,此時很淡定“白玉原石的事情,我們得另外想辦法。看關系比較好的同行,誰家庫存里有,我們可以高價買過來。”
“行,我這就打電話問一圈。”卓鑒虹完全沒了胃口,直接把手機通訊錄打開,找自己相熟的朋友問原石的事情。
何依依的手機也響了,是明景昕打過來的。
“早上好。”何依依接電話的時候讓自己的聲音盡量的輕松。
“事情我知道了。說一說你接下來的打算吧。”明景昕說。
“靜觀其變。”何依依淡定的給出四個字。
“好,我兩個小時後到。你在酒店等我,我們見面聊。”明景昕說完就掛了電話。
“哎,你……”何依依看著手機屏幕上“通話結束”四個字,無奈地扁了扁嘴巴。
“明總要提前過來?”何必不用看何依依的表情都個猜到了通話內容。
“嗯。”何依依說心里不敢動是假的,但又覺得很窩火,明景昕過來又能怎麼樣呢?權勢這東西,何家沒有,明家也沒有。
卓鑒虹听說明景昕過來,猜到他們有事情要商量,便對何依依說“錦繡街上午沒什麼人,不如等事情結束了咱們抽個時間再去。我上午就在房間等朋友們的電話,爭取早點把白玉原石定下來。”
何依依點頭說“也好,有勞卓老了。其他人那里,還請您去說一聲。大家可以出去逛逛,但務必要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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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景昕到酒店的時候,何依依正在酒店專屬的影視廳里面練歌。
這次《歲月的歌》總決賽,每個人要準備三首歌。八強,四強,兩兩對決。最終決定出前三名。
何依依帶著耳麥,對著大屏幕唱《never
enough》——
……
all
the
she
of
a
thoand
spotlights
all
the
stars
we
steal
fro
the
nightsky
will
never
be
enough
never
be
enough
……
她只用了六分力氣唱這首歌,聲音空靈悠遠,讓听歌的人也很輕松。
明景昕靠在門口的軟包牆壁上,安靜的听,直到她唱完之後翻開手機听回放的時候,一回頭偶看見他。
“咦?這麼快就到了?”何依依把音量調小。
“你選了這首歌?”明景昕把手里的一杯鮮榨果汁遞過去。
“提點意見?”何依依喝了一口果汁,把手機錄音打開,遞給明景昕。
明景昕帶上耳機認真的听了一遍,點頭說“可以,到時候再加兩分力氣唱就可以了。”
“如果總決賽進了四強,我就唱這首。”
明景昕笑道“開什麼玩笑呢?今年十期累計下來,你拿了六次第一。怎麼可能進不了四強?總決賽第一肯定是你的。”
“但願吧。總決賽的賽制不是一般的殘酷。他們通過網絡投票的方式,從淘汰的歌手里面復活了三個,硬是湊夠了十二個歌手在爭一輪八強。說實話,听見這個消息的時候,我都想退賽了。”
“這有什麼。”明景昕笑著按了按何依依的肩膀,“這個節目相對來說算是公平的了。童潔在業內的名聲很好,這幾年她年紀大了更加愛惜羽毛。所以只要有實力,就不怕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嗯,我是感念她當時給我的這個機會。畢竟曾經是素人的我,就算是頂著爺爺的名頭,也沒辦法在這個圈子里要風得風。她當初肯相信我,我很感激。”
明景昕很想問問昨晚的事情,但又覺得不是時候。當前最重要的是何依依的冠軍之賽。于是又問“你其他兩首歌是什麼?唱來給我听听。”
“好。”何依依喝了兩口果汁,然後去把伴奏音樂找出來。
這是一首曾經很火的搖滾,歌名是《美麗世界的孤兒》。
音樂一起來,明景昕就微微皺起了眉頭。何依依的嗓音清澈明亮,不適合搖滾歌曲。而且她還選這首。
不過即便他認為何依依完全不適合這首歌,也沒有出聲阻止,他是覺得應該試著听一听,或許這丫頭能給人驚喜。
何依依唱這首歌依然是用了六分力氣,而且唱的時候降了兩個調,使用的是自己的中低音域。
明景昕听完之後半晌沒說話。
“怎麼,覺得我不適合唱這首歌?”何依依問。
明景昕若有所思地看著何依依,問“不,你唱出了這首歌的另一種味道。就是我很奇怪,你為什麼會給人這樣厚重的滄桑感?”
何依依笑了笑,說“因為死過一次嘛。”
“死”這個字就這樣被何依依輕飄飄的說出來,像是一個玩笑。
但明景昕的神色一冷,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能不能跟我說說,你所謂的‘死過一次’的事情嗎?”
“你不害怕?”何依依反問。
“我夢到過,所以,我想知道你說的,跟我夢到的是不是一回事。”
“沒什麼好說的,那些事情對我來說也是一場夢。”
看著她風輕雲淡的樣子,明景昕沉聲說“那麼,在那個夢里,你是怎麼死的?”
何依依滿不在乎地笑了笑,說“被人虐死的。因為我太蠢,被人賣掉還給人數錢。所以被人虐死也不冤枉。”
“被誰賣了?”明景昕抓住了重點。
何依依微微眯起了眼楮,說“周晴嵐,李蕾,周涵,或許還有別人。反正,是死在了一個不知道什麼地方的暗室里。連弄死我的人都沒看清楚。”只記住了他的聲音。
“跟孫凌有關系嗎?”明景昕問。
何依依自嘲地搖搖頭“這個真不知道,在那個夢里,我就是個愚蠢的戀愛腦,且眼瞎,看上了一只毒蟲。”
明景昕伸手把何依依攬進懷里,說“別怕。現在有我。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許是他的聲音太溫柔,又或者因為他的手臂太有力量。何依依的心忽然一酸,眼淚莫名其妙的涌出眼眶。
明景昕的下巴壓著她的頭頂,並沒看見她的眼淚,但卻感受到了她的悲傷。
他一手攬著她的肩膀,一手扣著她的後腦勺,低聲說“你安心的準備國家體育館的演出,孫凌的事情交給我。”
何依依把心里的那股悲傷壓下去,把眼淚悄悄地蹭在明景昕的衣服上,咬牙說“不,演出我會好好準備。孫凌的事情,我也要自己解決。”
“倔脾氣!”明景昕低聲斥責,話音里盡是無奈地寵溺。
“我不能稀里糊涂的死,也不想稀里糊涂的活著。有仇,一定要親手報,才痛快。”
“好。那我這邊有消息一定……”
“its
not
until
you
fall
that
you
fly……”手機鈴聲響,打斷了明景昕的話。
何依依從他懷里掙脫出來,掩飾著拿起果汁又喝了一口。
明景昕從口袋里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直接按了免提“喂,是我。”
“明總,今天有人詢問孫凌的事情了。”
何依依听見這話立刻來了精神,焦灼地盯著明景昕。
“是誰?”明景昕問。
“對方是個小嘍�@ 頰獾亟綞 寺齟磣鄹叢櫻 桓隹疵糯笠 澈笏擋歡 褪且蛔 笊健K 浴 br />
明景昕看了一眼何依依,語氣平靜地問“那,順著這個小嘍�@ 懿荒 業僥親 笊劍俊 br />
“得需要時間。但孫凌這件事情應該也判不了太長時間,說不定我們還沒找到山,她自己就出來了。畢竟她也在龍都混跡了十幾年了,生意人,尤其是做玉石生意的,手中總有幾條人脈。”
“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但我一定要查清楚這件事情的真正主謀。”明景昕說。
“好,我會繼續查的。”
“有勞了。”明景昕簡單的道謝之後就掛了電話。
“謝謝你。”何依依由衷地說。
“跟我,永遠不必說這兩個字。”
“為什麼?”何依依勾了勾唇角,淺淺的笑著。
明景昕伸手托住她的臉龐,影音室里有五彩的燈光,她俊美的容顏被染上絢麗的顏色,像是漫天霞光里的仙子。他的指尖輕輕地拂過她的眼瞼,把那一滴殘淚拭去,輕聲說“因為,我愛你。”
“轟”的一聲響,何依依的腦子一片空白。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發現,耳邊咚咚的聲音不是雷聲,而是自己的心跳。
“小辣椒,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覺得這個小丫頭真可愛,我要是能永遠跟她在一起,人生一定很有趣。”
第一次相見?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
何依依默默地想,奈何兩世的記憶混雜在一起,她實在想不起來。
“那年你只有六歲,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但是你會把你最喜歡的冰激凌喂我,還彈琴給我,說想讓我開心一點。你媽媽給你扎了兩個個朝天辮,發圈上有一對紅色的小辣椒做裝飾。那對小辣椒很特別。我第一次見小丫頭的發飾會用朝天椒的。”
“怪不得叫我小辣椒!”何依依失笑,搖頭,“那一對發繩還在爺爺家我房間的抽屜里,那是我媽媽專門給我定制的。她說,女孩子,就應該辣一點。這樣不容易吃虧。可我,小時候卻只喜歡甜的,一點點的辣味都不能沾。”
此時此刻,華麗的光漸漸地失去色彩,往日的故事都後退成了背景,只有眼前的人,才是永恆。
明景昕再次把她擁入懷中,輕聲說“小辣椒,我們在一起吧。”
何依依閉上眼楮,腦海里都是那天晚上的夢境。她又看見明景昕坐在自己的墓碑跟前喝酒,喝得酩酊大醉,把身邊的人都趕走。他漫長的後半生,就守著她的孤墳荒草,度過余生。
“不,不行。”她猛地推了一把他的肩膀,從他的懷抱里掙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