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池里，雲汐的臉上滿是池水，濕潤的眼眶證明著她剛才的擔心和恐慌。
幽兮雲伸手將她被浸濕的長發撥向一邊，說道︰“你剛才喊的太大聲了。”
“還不是你太慢了。”雲汐反倒責怪道。
“兩分鐘也算慢？”幽兮雲驚訝。
“兩分鐘？我明明感覺過去了兩個時辰！”
雲汐皺著小鼻子，但仔細一想，又覺得可能是自己擔心過頭，度日如年才會失去了時間的觀念。
不去細究這個，她取出一件長袍，蓋在了幽兮雲的身上，遮住她誘人的嬌軀，再伸手擦干臉上的水漬，問道︰
“那你現在情況怎麼樣？”
幽兮雲右手的五指握了又松，語氣似乎有些無奈︰“成功是成功了，但有些生硬，明明是自己的身體，可操控起來竟是如此生澀，感覺像是臨時借用了別人的身體一般。看來還需要一定的時間來適應。”
雲汐聞言，不禁笑出了聲。
幽兮雲疑惑的看向她。
雲汐說道︰“這下你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我的身體你不能常用，自己的身體也要重新適應。”
幽兮雲低眉沉思了一下，認同道︰“是有點虧。不過也無礙，成神的重任交給你，我倒是也落個清閑。”
這句話說完的時候，幽兮雲神色忽然一頓。
她突然發現，自己這樣的思想，不是正和崇尊一樣嗎？原來不知不覺中，自己居然改變了這麼多？是真的懶惰了，還是對于雲汐太放心，又或者願意看著雲汐這樣繼續成長？
到了如今，就連她都有些看不清自己的想法了。
似乎魂轉一世，她的思想比起以前也復雜了。
雲汐撇撇嘴︰“是哦，出威風的時候就你來，修行的時候就交給我這個苦逼仔。”
幽兮雲看向她︰“不開心？”
“倒也沒有。”雲汐嘿嘿一笑。
幽兮雲對于她愛開玩笑打諢的性子也是了解，只是淡淡一笑。
看著這樣的雲汐，她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道︰“說起來，我倒是一直沒有問過你，你前世是何身份？也是修行者？”
突然被問到這個，雲汐心中一震，略顯慌張的說道︰“還能是什麼身份，只是一個買不起車也買不起房的家里蹲罷了！我比你可差遠了，你好歹是自己魂轉，我連自己為什麼會魂轉都不知道。”
幽兮雲大為意外︰“你不知道？那你那個系統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自己就出現了，可能是主角光環吧。在我們那的話本里，人穿越重生後就是主角，主角都是要有金手指的。”
幽兮雲明亮的眸子微微一閃，因為系統和靈魂融合的關系，她一直以為雲汐前世的身份十分神秘且強大，但听雲汐的語氣，她前世似乎只是一個普通人？
而且她說她們那，似乎不是混靈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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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她繼續詢問，擔心前世性別暴露的雲汐連忙扯開了話題，說道︰“你現在這樣，能夠維持多久？你身體里的畢竟只是一縷殘魂，一旦激活，應該要不了多久就會消散吧？”
殘魂雲汐也見了不少，哪怕是當年佛尊的殘魂，出現之後沒過多久也消散了，幽兮雲這縷殘魂又能持續多久？
幽兮雲搖搖頭，道︰“只要身體還存在，這殘魂便不會自主消散。不過倒是有被人強行摧毀的可能，但我們正如你所說，我們有金手指。”
“金手指？”雲汐還沒反應過來。
幽兮雲朝著她靠近，看著那張臉距離自己越來越近，雲汐的眼神多了幾分慌亂。
不過她擔心又期待的場景自然是不會出現，幽兮雲朝著她貼近，兩人額頭相觸，頓時，雲汐看到了一片虛幻的場景閃過。
幽兮雲的大腦深處，並沒有識海的存在，只有一個白色棋子，靜靜飄浮在其中。
幽兮雲說道︰“我的意識沒辦法離開天道棋子，便只能將這一縷殘魂引到棋子中去，而外人想越過肉體直擊靈魂，就必須擊碎這枚棋子，這棋子連我都破壞不了。”
既是神明賜予之物，自然不是凡者能夠破壞。
雲汐詫異道︰“沒想到還能這樣。”
“我也是試了之後才知道原來真的能夠將殘魂引進來，也許那位天道神早就想到了這一點，這一切盡在他的安排之中也說不定。”
幽兮雲語氣平靜，對此倒是表現的很淡定。
雲汐想到那個只見過兩面的白衣男子，以對方的身份，會算到這些倒也並不奇怪。
幽兮雲繼續道︰“不過還是有兩點比較麻煩。一是這畢竟只是一縷連自主意識都不具備的殘魂，因此即便我能夠控制，這殘魂能夠甦醒的時間也不會多長，用不了多久應該就會陷入沉睡。”
這點雲汐倒是能夠明白，就像一夢一樣，一夢身為一個完整的靈魂體，每次出手之後，都依然需要躲在紫印里修養一段時間。
因為靈魂和真正的生命體不一樣，活物能夠在行動的過程中持續補充能量，但靈魂必須依靠沉睡修養來恢復，因此每活動了一段時間，相應的就要沉睡更長的時間。
“第二點呢？”雲汐問。
“不能離開你太遠。”
“啊？”
幽兮雲道︰“因為歸根結底還是靠我的意識來控制，而我的意識存在于天道棋子內，自然不能跟你拉開太遠的距離。這樣一旦遇到危險，要麼直接將對方扼殺，要麼就只能一起逃。斷後這樣的方案，是行不通了。”
雲汐恍然︰“那也足夠了，做人也不能太貪心。你現在是能看到外面的景色吧？”
在之前，幽兮雲雖然能夠以棋子的方式傳達聲音，但她所觀所感，還是來自于本人。
不過現在的幽兮雲，似乎能夠以她自己的視角看到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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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兮雲點點頭︰“這里也能看到，你那里也能看到。只是因為沒有靈識，所有的一切只能靠眼楮看、身體感知，所以也不太方便。”
說到最後，幽兮雲的表情顯得有少許的無奈和苦惱。
明明是自己的身體，可用起來卻有這麼多不習慣的地方，即便是她，也很難不因此而感到頭疼。
而且靈者失去靈識，這影響也是極大的。
雲汐對此也只能無可奈何地抿抿嘴，對于她們來說，能夠兩人同時存在，就已經是一場奇跡了，哪怕這場奇跡能夠維持的時間並不長。
雲汐將幽兮雲拉起，牽著她向岸邊走去︰“現在時間還早，先一起試試你能對這身體控制到什麼樣的地步吧。”
“嗯。”
走上岸，雲汐再給幽兮雲取出一套衣物換上，然後轉頭看向血池，有些擔憂的問︰“我剛剛這樣撲下去，對這血池，會不會產生影響啊？”
“會，應該要少了十年的維持。”
“啊？真的啊？”
“假的。”
“……你變了，你還會說謊開玩笑了。”
幽兮雲換好衣服，沒好氣地對雲汐翻了個白眼︰“這要是魂轉前，你這麼跳下去，我非宰了你不可。”
雲汐過來挽住她的手，笑嘻嘻的道︰“那可不會，再說了，魂轉前，咱倆也不認識啊！”
走出石室，兩人來到天台。
雲汐站在一旁，看著幽兮雲在那活動身子。
幽兮雲現在的狀態，並非意識回魂，而只是如同一個玩家在操控一個機器人一般，什麼都需要重新適應。
好在這說到底也是幽兮雲自己的身體，僅僅只花了數分鐘的時間，幽兮雲的行動便已經變得格外流暢了起來。
她看向一旁的雲汐，問道︰“要試試嗎？”
雲汐眼楮一亮，擺出了進攻的架勢。
“不用靈力。”
“好。”
話音剛落，雲汐便一個踏步沖了過去，小巧的拳頭劃過半空，朝著幽兮雲的肩膀轟去。
幽兮雲左手抬起，一個側掃擊退雲汐的手臂，同時右掌向前一拍，但被反應迅速的雲汐接下。
風聲赫赫，兩人就這樣在天台上打了起來。
戰斗持續了數分鐘，最後以幽兮雲的手指停在雲汐的頸間而宣告結束。
“不玩了不玩了，打不過一點。”
雲汐舉手求饒。
幾分鐘里她們至少交手了上百次，但她的進攻每次能被幽兮雲提前預防到，而幽兮雲一旦進攻，她就會變得有些手忙腳亂，對方的進攻角度，總是能夠格外刁鑽。
幽兮雲說道︰“能和我打成這樣，已經不錯了。而且，本來就是我佔了便宜，你忘了，我能看到你看到的一切。”
雖然她根本不需要作弊，但透過雲汐的視角，她的確能夠更清楚地判斷雲汐的進攻點。
雲汐張大嘴巴︰“你作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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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兮雲說道︰“走吧，去城外的林間再試試靈力。”
“作弊的事怎麼說？”
“我試著運轉過靈脈，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但沒有靈識的輔助，只靠五感，真與一些家伙打起來，恐怕還是不太安穩。”
“那作弊呢？”
……
……
雲汐從佛尊城出來的時候，黎明已經從東方升起。
她神態略險疲憊，維系天道棋子的同時，還要和幽兮雲對練，這對她的精神損耗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不過經過她們的一番嘗試，以幽兮雲現在的狀態，想要完全施展處原本的力量還需要一段時間，在這之前，她們還得繼續花時間去適應。
雲汐低頭問道︰“這事要跟慕神傾說嗎？”
幽兮雲道︰“晚些時候吧，到時總歸得找她做下陪練。”
以雲汐的實力，肯定是不足以當狀態恢復後的幽兮雲的陪練的，因此等幽兮雲徹底適應之後，還是得讓慕神傾來，不過她們也不打算告訴更多的人，畢竟這種事，知道的人越多，暴露的風險也會越大。
雲汐說道︰“好了，要去找你的聖淵殿子民了，換你出來吧，正好讓我休息下。”
“嗯。”
棋子消失，雲汐陷入沉眠，幽兮雲以雲汐的身體甦醒。
沒有了雲汐，四周突然就安靜了許多，幽兮雲低頭看著自己，伸出雙手，十指動了動，完全沒有操控自己原本身體時的生澀感。
如果未來真的和雲汐分開，自己會以什麼樣的方式存在？如果重塑一句身體，操控起來會不會比自己的身體更艱難？
即便是她，也不認為自己和雲汐能夠在幾十年內踏入神道。
想著在血池里，雲汐朝著自己撲過來的場景，她忍不住淡淡一笑。
不管怎麼說，至少從那時候的感覺來看，分開本身也不是一件壞事。
不再去思考更多，幽兮雲向著山外行去。
……
“終于肯出來了？”
剛走出神月樓，幽兮雲便看到慕神傾等在前面的山道上。
自來到凌神閣後，她還從未真正的出過面，都只是用著棋子發聲。
之所以會這樣，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這樣她和雲汐都能同時存在，而如果換她掌控身體，雲汐卻沒辦法以天道棋子的形式出現。
當然，有時候也是覺得慕神傾太煩人，干脆就不出現圖個清靜。
幽兮雲瞥了眼慕神傾︰“傷好之後，你倒是閑了不少。”
慕神傾聳聳肩，眼神玩味︰“那不還是得謝謝您老人家。走吧，我陪你一起過去。”
慕神傾邁開腳步帶路，幽兮雲跟了上去。
“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安排聖淵殿？”
路上，慕神傾主動詢問。
幽兮雲說道︰“既然是背井離鄉寄人籬下，自然不能無所事事， 正巧天神大陸如今天災人禍頻發，安排他們幫凌神閣穩定各個庇護所的安全應該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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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神傾點頭︰“這個主意確實可以，我們凌神閣可不能養閑人。”
她和幽兮雲關系好是一回事，但聖淵殿的這麼多弟子又是另一回事。
幽兮雲明白這點，自然不會讓這些人單純的過來添麻煩。
慕神傾對此沒有再說更多，有些事點到為止即可。
她說道︰“昭天宗和守尊谷昨夜傳信過來了。”
幽兮雲轉頭︰“說了什麼？”
“他們打算暫緩前往古望海找離淵商談天神大陸降世相關的消息。”
“因為四靈海宮被毀？”
“嗯。”慕神傾認真道，“齊遲雖然還活著，但畢竟已經逃了。而四靈海缺少了四靈海宮的鎮壓，海里的妖界必然會陷入混亂，其余海宮總得出手，到時候說不得便會引發什麼沖突。他們打算先看看情況，找個合適的時機過去。”
幽兮雲想了想說道︰“這個倒是沒什麼問題，不過你們還是要警惕些。天掌教這次徹底暴露了自己的存在，如果不想給其他勢力太多的反應和準備時間，他們接下來應該還會有大動作，小心些。”
“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