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吧。”石蘭開口攬了下這個活兒,“據我這些天的觀察,搬運物資的力工不會遭到單獨的檢查,我們也不需要太過精細的偽裝。”
“不過……”石蘭看向天明,“就是天明的個子有些麻煩。”
少羽身體發育的比較壯實,個頭比之成年人有差距,但不大,偽裝一下矮個子沒問題。
石蘭是女孩子,發育的本就早,她還屬于發育的格外好的一類,身高比少羽一點不差,同樣沒問題。
惟獨天明,他最近長得很快,可再快也不可能噌的一聲就竄高,屬于怎麼偽裝看著都不像成人……除非墊高。
天明倒是不怎麼在意被人說矮,因為他只是年齡還沒到,等過幾年個子肯定不矮。
但這個問題對他而言確實很難辦。
“這……怎麼辦?”他苦著臉看向兩個小伙伴,無奈的問道。
少羽聞言咧嘴一樂,故意調侃他,“要不你踩節高蹺?”
天明的身高至少要補上三寸左右才合適,這可不是靠單純的墊能墊起來的。
“踩高蹺?”天明臉一黑,沒好氣的嗆回去,“那我還怎麼行動!”
雖然摸上船後就可以暫時卸去高蹺,但他們是要偽裝成力工上船,是得搬東西的。
天明自襯以他現在的身手,踩著高蹺強行搬運物資倒也能做到,但想讓人完全看不出來不對勁就幾乎不可能了。
少羽也知道這個方案肯定不靠譜,可是……該怎麼辦呢?
“不踩高蹺,那就制作一個厚達三寸的鞋底子?”他提出了一種理論上最容易被人想到的方案。
天明忍不住齜了齜牙,撓著頭嘀咕道,“硬墊高的話……勉強也行,我到時候小心一點應該能讓人看不出不對勁的地方。”
“可是……鞋子太過顯眼也不行啊!”
此時剛剛入秋不久,天氣開始轉涼,但還算不上多涼快。
那些力工干的又是力氣活,因此穿的大都是短打的衣衫,四肢基本都是裸露著的。
天明他們需要偽裝,倒不必也穿的那麼清涼,可若是里三層外三層的把自己裹的密不透風顯然也不行。
鞋底子太厚,容易讓人一眼看出來。
少羽一想也是,怎麼都不好遮掩,索性一擺手道,“那這事干脆就我和石蘭來,你就別摻和了。”
“正好,你多盯著點班大師他們,免得咱們被甩開了。”
“嘁……”天明很不爽的磨了磨牙,卻也確實沒什麼辦法,只能看向石蘭,“石蘭,你有什麼辦法嗎?”
“這……”石蘭想了一下,以他們在易容偽裝這件事上的能耐,確實沒什麼解決辦法。
無論怎麼給天明增高,都會在外觀上產生顯眼的破綻,進而讓人察覺到不對勁。
不過這世上有那麼多易容高手,傳說中的墨玉麒麟更是可以千變萬化,說明此道高手肯定有獨門秘法變換身高。
他們要是能學會個中訣竅,這個問題便迎刃而解。
所以問題來了,他們有認識哪個易容高手嗎?
石蘭想了一下,友軍陣營里貌似……一個都沒有!
這怎麼擅長易容的都是敵軍呢!?
石蘭算了一圈,發現自己的辦法也行不通,只能對天明說道︰
“或許……你可以向墨家的前輩求助。”
墨家雖然不擅長易容術,但墨家擅長機關術啊。
這二者雖說相似點不多,但都算是奇技淫巧,墨家說不定有什麼好辦法。
天明一听翻了下白眼。
他倒是不覺得班大師他們一定沒辦法,畢竟墨家和公輸家的機關術很多時候都能超越‘機關’這兩個字能覆蓋的範疇。
他的非攻都有個大輪子形態,說不定班大師能給他提供什麼增高的辦法。
問題是這事不能和班大師他們說啊!
“班老頭他們至今還是嚴禁我上蜃樓,這事得瞞著他們做。”他朝石蘭解釋了一句。
“那……”石蘭聞言又想勸天明他們不要跟著自己冒險。
她一張嘴,少羽就知道她想說什麼,直接插話打斷了她︰
“你小子鬼點子那麼多,想個辦法別讓班大師他們猜到你想干什麼就是了。”
他們被禁止登上蜃樓的事,項梁那邊也知道,少羽攬活兒的時候卻一點也不忌諱。
因為他不需要把自己想干什麼全盤托出,只需要跟範師傅說自己想了解一下項氏一族在桑海城內的關系網,就能得到想要的信息。
他自己私下再去跟人家聯絡,就能略過項梁他們。
少羽已經在逐漸接手項氏一族方方面面的權力,範增等人並不會覺得奇怪。
相較之下,天明想瞞著班大師達成目的就要麻煩的多,但也不是完全沒辦法。
畢竟天明要的是無痕增高,而這件事並不能和潛入蜃樓直接扯上關系。
“嗯……”天明抿著嘴考慮了一下,覺得確實不能直接放棄這個方案,便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說的也是,我回去想想辦法。”
“你們倆先來,我盡快搞定。”
見到天明少羽一人一句商量好了,石蘭也只能把原本要說的話咽回去,改口道,“天明你盡力而為就好,實在不行就算了。”
“放心,對付班老頭我最有辦法了。”天明心不在焉的擺手回道。
“走吧,該去做準備了,時間還挺緊張的。”少羽招招手,示意兩人離開這里。
然後三人便分作三路,石蘭去準備偽裝用的東西,少羽回項氏一族的據點打探情報,天明則返回墨家據點想辦法忽悠班大師。
也幸虧班大師現在已經過了最忙碌的階段,否則的話,任天明怎麼忽悠估計都顧不上理會。
………………
三人離開桑海港口的時候,港口旁的一處酒樓高層,古尋坐在窗邊,目光正看向三人躲藏的隱蔽角落。
等三人徹底離開,古尋的注意力轉回到桌上的美食。
他每天最開心的時間,就是吃飯和睡覺的時候。
因為這兩個時間段是最放松也最輕松的時候。
等再過幾年,他把紛紛擾擾的俗事盡數處理干淨,就可一天到晚都輕松了。
可惜現在還輕松不得,只能偷得浮生半日閑。
章邯坐在古尋一側,對桌上的美食興趣不大,他更關心那三個鬼鬼祟祟的毛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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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他們三個……”
“派人看著點,但不要干預他們的任何行為。”古尋美滋滋的飲了口酒,然後輕飄飄的吩咐了一句。
“只是看著嗎?”章邯聞言忍不住再三確認。
之前古尋還跟他說這段時間蜃樓絕不能再出問題,但這時候又說要放縱天明幾人……
這是在表達天明幾人完全鬧不出亂子的意思嗎?
章邯猜不透,也不太想光憑猜測,索性直接追問了一句。
古尋並不在意章邯的‘多話’,邊吃邊回道,“沒錯,只是看著,什麼都不要做,除非他們要死了 是真的要死了那種情況,而不是單純的遭遇危險。”
章邯猶豫了一下後,最終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點頭應下差事。
天明三人的身份都很特殊,尤其是天明本人,更是皇帝陛下親自明令要活捉的目標,且同時受到了流沙和陰陽家的重點關注。
再加上三人此前就登上過蜃樓,並深入潛伏了很多天。
這樣一批危險分子,哪怕看起來並不像是能壞事的樣子,章邯也決不可能放任他們再接近蜃樓。
可是古尋既然發話了,他也只能服從,最多安排人加緊挖掘三人身上可能隱藏的秘密 不過這一項任務很難出成果。
天明三人的相關情報他早就查了個底兒掉,後續的調查也一直在進行。
章邯早就看出這孩子有問題,但要讓他說出有什麼問題,卻始終是無話可說。
他並不認為現在就能查出個子丑寅卯來。
不過在眼下這個關口,章邯雖然不敢對古尋的命令有任何異議,但還是可以旁敲側擊的詢問一下。
“大人,我們不做處理的話,陰陽家那邊如果鬧出了動靜,該如何應對?”
“陰陽家不會鬧出任何動靜。”古尋毫不猶豫的給了一個讓章邯錯愕不已的回答。
按照這個說法,代表陰陽家對天明三人的行動會有兩種反應 沒有反應,以及不做反應。
其一,是完全發現不了三人的小動作。
沒發現,那就等于不存在,不存在的事自然不會有任何反應。
其二,是陰陽家會發現異常,但不會做任何處理,或者說不會做任何明面上的處理。
不做處理,說明他們在默許,默許的事自然不需要做反應。
如果是第一種可能……好吧,在章邯看來第一種可能基本不存在。
他承認在蜃樓了摸爬滾打了一遭的天明三人都有了質的變化,但畢竟時間太短,來不及徹底成長蛻變,做事還很稚嫩。
雖然不知道他們打算做什麼,怎麼做,但他們不出問題的可能幾乎為零。
而且就算他們的計劃一切順利,完全瞞過陰陽家的可能也微乎其微。
如果他們真能做到讓陰陽家一無所知,章邯只能想到一種可能 古尋親自出手替他們遮掩。
如果真是這種情況,就代表古尋不僅在放縱天明等人的行動,而且還有意暗中推動一切。
這背後又蘊藏著多少秘密,章邯……看不透,也不太敢看。
而要是第二種可能 這也是章邯覺得概率更大的一種可能,就代表天明等人的行為是符合陰陽家的利益的。
至少符合此時蜃樓之上的陰陽家高層利益。
並且這一點,古尋和陰陽家之間達成了無言的默契。
如果是這種情況,那背後隱藏的秘密,也很值得玩味啊。
古尋看章邯這副胡思亂想的模樣,還是開口提點了他幾句︰
“以你的身份,以及所承擔的責任,凡事確實都需要多想一些。”
“但你也清楚,你這個職業是不該有太多好奇心的。”
“至于好奇心與思慮周全之間的界限該如何把握,你當了這麼多年影密衛的統領,應該也有自己的心得。”
听到這些話,章邯臉色一緊,急忙站起身,躬身行禮請罪︰
“是末將逾越了,請大人降罪!”
古尋抬手一按,皺著眉頭沉聲命令道,“吃飯的時候就該有個吃飯的樣子,坐下!”
章邯不敢違逆,趕緊又乖乖坐下。
古尋接著又說道,“我最後再跟你強調一遍 蜃樓出航之前,什麼都不要多想,也什麼都不要多做,按照我的命令本本分分完成你的職責,就夠了!”
“那艘船上的事,不該你操心,也不需要你操心。”
“我不會害你,皇帝也不會害你,只要你自己不害了你自己,你就不會有事。”
“听懂了嗎?”
章邯連連點頭,額頭上全是冷汗。
古尋這次把話說的再透徹不過了,章邯也終于意識到自己這段時間一直走錯了路。
因為過分在意古尋和皇帝之間可能存在的權力傾軋,他這段時間對各方的信息都太過好奇了。
他總在擔心被某些事牽連,被卷進帝國高層的權力傾軋之中,因此什麼都想弄個清楚。
可是對他這種人來說,知道的太多不是好事,什麼都打听更是犯了大忌諱。
弄清楚什麼是自己該知道的,什麼是自己不該知道的,是他最關鍵的生存準則之一。
現在,他已經嚴重違背了這一準則。
按照他以前的行為準則,蜃樓的事他根本不會多過問一句,巴不得自己躲得遠遠的。
古尋要做什麼,皇帝要做什麼,陰陽家要做什麼,都不是他該過問的。
他只需要追查反秦勢力在策劃什麼陰謀這一件事。
除此之外,他唯一能多問兩句的,也就只有關于青龍計劃是否要呈報給皇帝這件事了。
這是他職責所在,只要皇帝和古尋不想針對他,怎麼做都不會有錯。
操心其他事,就屬于自己給自己往秤上加碼,不僅會給他的敵人對付他的把柄,如果加碼加的太多了,皇帝和古尋也會不得不對處置他。
好在古尋的提醒終于還是讓他及時醒悟,沒有真正讓自己陷進無法脫身的泥淖之中。
古尋見他腦子終于正常了,也安下心來。
他和章邯認識這麼多年了,當然不願意看到章邯因為腦子突然瓦特而把自己坑死。
雖說真坑死的幾率不大,但要是一直不開竅,多少也得吃個大虧。
多一事終究不如少一事,能太平一點總歸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