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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說實話，周桃是動了惻隱之心的。
&esp;她小時候，和那三個小孩很像，十五歲就做自己的主，出來打工掙錢。
&esp;那時候的她，也是破衣爛衫，眼神里有恐懼和彷徨，也是抓住任何一個機會，拼了命的不肯放手，她太清楚其中的艱辛和不容易。
&esp;盡管齊磊出于三石公司自身的利益考量沒有什麼錯，可是，周桃就是總覺得有點不舒服，想為那三個小孩說句話。
&esp;“其實”
&esp;猶豫一下，“其實這三個孩子不錯，和你雖然沒法比，至少比我當年強多了，我16歲的時候可掙不來30萬。”
&esp;“我覺得，好好培養一下，將來也許有大用。”
&esp;“切！？”卻不想，對于周桃的說辭，齊磊嗤之以鼻，“他們和你比，可是差遠了！”
&esp;周桃訕笑，“別 哈，本來就比我強！”
&esp;弄的齊磊都無語了，語氣都變了，“小桃姐，你是揣著明白裝糊涂是吧？”
&esp;周桃一怔，“沒有啊，我說真心的！”
&esp;干脆從副駕駛轉過身來，正對周桃，“我就問你一句，你十六歲的時候，再窮再難，你想過去偷去搶嗎？”
&esp;周桃，“我”瞪著眼珠子，“我當然不會！”
&esp;而齊磊得到這個答案還不滿足，上下掃了周桃兩眼，“就咱這模樣兒，這身段兒傍個大款，當個小三兒，也不至于從服務員、收貨員開始干起吧？”
&esp;“我去你的吧！”周桃怒了，差點罵娘，“你太瞧不起你小桃姐了！”
&esp;只見齊磊一攤手，“對啊，這是底線！不能因為我窮，我就啥事兒都干得出來，就可以給錯誤找理由。”
&esp;“所以，你比他們強！”
&esp;正色道︰“一個人本事再大，不走正道兒也是白搭！”
&esp;周桃不說話了，可還是認為齊磊有點夸大其詞了。
&esp;但是，齊磊還沒說完呢，“十六歲啊！就來敲詐這一套？為了點錢，可以無所不用其極！”
&esp;“不管他們有什麼理由，我也不認為他們將來會有什麼大用處。相反，這三十萬給了，就完了。”
&esp;“我不會再提雇佣的事兒，這種人，我不敢用！”
&esp;周桃︰“”
&esp;心里是有點惋惜的，還想說什麼，卻是齊磊搶白道，“行啦，我知道你要說啥！這事兒是咱們提的懸賞令，人家討價還價不算勒索，對不對？”
&esp;“看他們那個可憐樣兒，也許真是有難處，對不對？”
&esp;周桃抿嘴點頭，也是坦蕩，“說實話，我真是這麼想的。”
&esp;“說心里話”訕笑著，“三十萬、五十萬的，對于咱們來說不算個事兒，你說對嗎？”
&esp;齊磊，“”
&esp;齊磊腦子嗡的一聲，媽了個波，你還真是這麼想的啊！？
&esp;他突然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esp;車內安靜了好久，齊磊終于說話了，“姐啊，你沒有這麼不理性吧？你也應該知道，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兒，你那惻隱之心用錯地方了。”
&esp;說到這兒，齊磊突然朝著窗外啐了一口，“操！”
&esp;“等這段忙完，你，還有三叔和他小舅子，趕緊給我找個總裁班好好學學去，多少錢咱都花！”
&esp;“我覺得我三叔和他小舅子就夠不靠譜的了，原來你也完蛋。公司交你們手里，我都後怕！”
&esp;周桃被他罵急了，干脆把發動著的車子熄了火。
&esp;“你把話說清楚，我怎麼就完蛋了？本來就是你自己設的懸賞令，人家加個價怎麼了！？”
&esp;“你《傳奇》那麼掙錢，還是那麼重要的漏洞，別說三十萬，要你三百萬多嗎！？我看你就是資本家嘴臉！”
&esp;“財迷！！”
&esp;齊磊，“”
&esp;瞪著眼珠子，表情有點茫然，突然發現，這個問題比他想的還嚴重。
&esp;不是說周桃說出這番話有多嚴重，而是她應該說出這番話，不這麼說才有鬼了。
&esp;這一點，非常嚴重！
&esp;沒搭理周桃，而是緩緩拿出手機，給丈母娘撥了過去。
&esp;“章姨，忙嗎？”
&esp;“對有事兒您過年時提的那個北大總裁班”
&esp;“50萬一個人就50萬一個人咱報！三個都報！報兩期！”
&esp;掛了電話，齊磊依舊一臉的驚悚。
&esp;看著依舊憤憤的周桃，先是伸手到主駕把車擰著，暖風打開，然後最後確認一遍，“周桃，你是真這麼想的，還是說氣話呢？”
&esp;周桃，“我”
&esp;她突然有點心虛，因為，她發現齊磊的表情不對，不是吵架的憤怒，而是冷！！
&esp;陰冷！
&esp;本來到嘴邊的話，又憋的回去。
&esp;她不傻，這個時候，要麼認慫，要是拉不下這個臉，那就別說話。
&esp;“呼”
&esp;齊磊是真急了，呼吸都變成粗重，嗓門兒也吊了起來。
&esp;“首先，這是最基本的邏輯問題。”
&esp;“這個漏洞值10萬、000千萬！！”
&esp;“也和這三個小黑客都沒有關系！”
&esp;“這個價值，是你！我！三石全體員工創造出來的，不是他們三個小黑客！”
&esp;“不能因為這個漏洞在《傳奇》身上就能要30萬，在《紅月》身上就三五萬，在微軟身上就三個億了！”
&esp;“一顆速效救心丸，對于心髒病人重不重要？不能因為我有錢就要我一百萬一顆，沒有這個道理啊”
&esp;“其次！！”
&esp;“我開出的十萬懸賞，不是留給他們討價還價的，更不是為了證明黑客技術的價值。”
&esp;“就像我家的門鎖壞了，我可以請人來修，也可以直接把人請到家里來當保安支付工資。”
&esp;“但你不能因為知道了我沒有上鎖，就要挾要入室盜竊！”
&esp;“最後！！”齊磊的聲音越來越大，“周桃女士！我想問你一句！！”
&esp;“如果如果我很輕易的就答應了他們勒索，不，就像你說的，只是討價還價！！”
&esp;“那麼你覺得，全天下的黑客是覺得三石公司真仗義，是好人，我不去欺負好人，還是”
&esp;“三石公司真特麼好欺負，我是不是也能從他身上撕一塊肉下來！？”
&esp;“還是道德的約束力更大？是利益的原動力更大？你想過這個問題嗎？”
&esp;“你應該想到！”
&esp;“因為你是三石公司的管理者，這是你的職責！”
&esp;“我”周桃被問的啞口無言。
&esp;認識齊磊這麼長時間，她還是頭一次見齊磊發這麼大的火。
&esp;而齊磊，“操！！”摔上車門，上樓找老耿去了，留周桃一個人在那兒冷靜冷靜。
&esp;他不是生氣周桃為那三個小孩說話，他看著也挺可憐的。但是，可憐歸可憐，你要知道自己在什麼位置，否則不是腦子有坑嗎？
&esp;他怒的是，齊磊發現了一個非常非常嚴重的隱患。
&esp;老耿辦公室。
&esp;大爺見他去而復返，又問清來龍去脈，倒是沒覺得什麼，給齊磊倒上水。
&esp;“這不很正常嗎？你章姨和我早就勸過你了，給他們幾個報個班兒，哪怕是個夜大也好，就是這麼個道理。”
&esp;“然後你還嫌貴，現在也不嫌貴了吧？”
&esp;齊磊無語地翻著白眼狡辯，“那時候不是沒錢嗎！”
&esp;暑假過後那段時間，也就是章南剛知道他們的事的時候，就曾經想到過給齊國棟、周桃找個深造的機會。
&esp;章南也實際去做了，北大總裁班，為期一個月，一個人幾十萬。
&esp;當時
&esp;當時齊磊沒讓去。
&esp;一來，是真沒錢。那個時候，正是三石資金最短缺的時候，還得老耿大爺接濟呢！
&esp;二來，所謂的總裁班，齊磊老覺得學不著什麼東西，其實就是去交朋友，拓展人脈去了，暫時也沒那個必要。
&esp;可是現在看來，最起碼對周桃，對齊國棟和趙維是有用的，他們真的可以學點內容。
&esp;此時，耿大爺把茶水推到齊磊面前，繼續勸道︰“你說你，一年多就從一個小門臉兒干到了大公司，你這個天才的腦子有時候都跟不上，要現學現賣，何況周桃、國棟他們呢？”
&esp;“是可以理解的！”
&esp;這也是老耿大爺和章南極力建議那三頭去進修一下的原因。
&esp;都不說別的，齊磊是個異類，這一點可以讓所有人羨慕到想死。
&esp;他的思維和能力不僅僅是超越了同齡人，而是超越了這個時代的大多數人。
&esp;可是反觀齊國棟呢？他小舅子趙維呢？還有周桃呢？
&esp;齊國棟原來就是五金商店的小職員，家里的背景再怎麼深也不夠他用。
&esp;周桃算是三個人里經商經驗最豐富的，可她也只是有能力，但眼界沒到。說到底，就是個小商販轉行。
&esp;至于趙維那就更不用說了，要啥沒啥，就剩一個听話、忠心。
&esp;一個小混混，二流子，你能對他有什麼期待？
&esp;可是，僅僅一年的時間啊，這三個根本就不靠譜的人就做到了國內最大網絡科技公司的高層，這不扯淡嗎？
&esp;出問題，甚至思想觀念轉變不過來，不適應當前的角色，這是必然的，沒什麼可大驚小怪。
&esp;相反，要是不出問題，一下就適應了，就高瞻遠矚、運籌帷幄了，那特麼才有鬼呢！
&esp;畢竟這個世界只有一個齊磊。
&esp;此時，耿大爺坐到齊磊對面，語重心長，“你跑的太快了，飛的也太高了！”
&esp;“當然了，發展的快可以掩蓋很多問題，可同樣也會暴露出問題，這都是避免不了的。”
&esp;“也許你慢一點，那三個可以一點一點的學，從實踐里成長，就不會有現在這些問題。”
&esp;“可是，就一年工夫啊，跟做夢似的，我覺得他們仨沒飄上天，用鼻孔看人，已經是相當不容易了！”
&esp;“你還想咋的？慢慢來吧！”
&esp;嘿嘿一笑，有意嘲諷，“這回看你還舍不舍得那百八十萬的學費！”
&esp;齊磊瞪眼，“還百八十萬？我一下給他們報兩期，多少錢都得花！”
&esp;“哈！”耿大爺大笑，“不听老人言了吧？你要早听我的，舍得花這個錢，不就沒現在這些事兒了？”
&esp;說的齊磊直呲牙，“這事兒怪我嗎？怪你啊！”
&esp;老耿一怔，“怪？怪著我了？”
&esp;齊磊，“你是我大爺，你不幫我盯著？你本事那麼大，你不往死里勸我？再說了，你咋就不提醒他們一下呢？有你在，我還省錢了呢！”
&esp;“嘿！！”把老耿氣的，“你是真不要臉了哈！”
&esp;“我還給你盯著？我盯得過來嗎！？”
&esp;“這一年多，老子就只盯著你了！沒我，有你今天？”
&esp;齊磊撇嘴傲嬌，“那是我底子好，和你沒啥大關系。”
&esp;耿大爺瞪眼，“你還好意思說！”
&esp;“我特麼這一年全搭在你身上了，網吧和代理掙那點錢都扔你身上了！結果，你小子掙大錢還不帶我玩兒，你還有臉了呢！”
&esp;“嘿嘿！”齊磊開始裝傻，“我可問過你的哈，是你自己不要，怪我嘍！”
&esp;一老一少就這麼斗起了嘴，你一句我一句的，卻是緩解了緊張的氣氛。
&esp;一陣笑罵過後，老耿說起正事。
&esp;“該說不說，那三個小孩你還真別下死手。”
&esp;齊磊抬眼，“怎麼說？”
&esp;耿大爺，“這事兒吧，你就佔不著便宜，兩頭不討好！”
&esp;“你不狠點，蒼蠅會越來越多，殺雞敬猴是有必要的。”
&esp;“可你要是太狠了，傳出去，又說你三石公司店大欺客，欺負三個窮孩子。”
&esp;“所以，差不多就得了，冷處理吧！”
&esp;這話齊磊是認同的。
&esp;“所以啊”重重的錘了一下桌子，“當時給我氣的，你是沒看見，特麼的，那是三個什麼玩意呢？油鹽不進，死活不听！”
&esp;“我就快明著告訴他們，你敢要三十萬，我就往死里弄你！”
&esp;“可是”一攤手，“沒用啊！根本就听不進去，我說給他們加年薪都不行！”
&esp;“馬了個巴子，屁都不懂還特麼出來當流氓，那我還慣著他？”
&esp;齊磊當時是真氣著了，沒見過這麼“軸”的。
&esp;“可是”話鋒一轉，臉色苦了下來，“真到挖坑的時候，實在沒忍心。”
&esp;老耿一挑眉，玩味笑道︰“怎麼沒忍心？”
&esp;齊磊平靜道︰“讓他們給atoz下絆子的時候，開始我都是暗示。就算真出了事兒，也和三石，和我個人，一點關系都沒有。不是我讓他們去韓國發布外掛的，法律上，我不擔責任。”
&esp;“可是，後來一想”
&esp;齊磊面容扭曲，“就像你說的，這事兒里外不是人，還是三小孩兒，不太仁義”
&esp;“就多加了一句話，等于是把三石和他們三個綁一塊兒了。真出了事兒，可操作的空間也比較大。”
&esp;長長一嘆，“算是最好的結果了吧！破點財，起碼不會說我三石欺負小孩，也起到了警示作用。”
&esp;“嗯！”老耿砸吧嘴點頭，只說了兩個字，“不錯！”
&esp;這句“不錯”，有兩層意思。
&esp;第一是，他沒看錯齊磊這個人。有智慧，但不愚善，最終也還是善大于狠。
&esp;第二層是，處理的不錯。
&esp;既殺雞敬猴，也不至于丟了大公司的名聲。
&esp;這一點在國外，可能沒啥必要，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esp;可是在中國，就必須要考慮很多其它的因素。中國畢竟是人情社會，講究人情世故，國之大義，民之小德。
&esp;所以說，在中國做買***外邊要講究得多。
&esp;老耿說出來那個詞兒，水平不夠，其實就是中庸之道。
&esp;“行了，我走了！”
&esp;氣兒順過來了，齊磊起身就要走。
&esp;剛剛朝周桃吼了一大通，回去還得安撫一下。做老板的，起碼對高層管理管殺不管埋可不行。
&esp;使勁搓了搓臉，“這三個小b崽子，氣死我了！”
&esp;耿大爺嘿嘿嘿地笑，“誰讓你不好好上學，瞎折騰來著？”
&esp;齊磊對此深以為意，突然來了句，“大爺，要不我給你點股份，你去給我管著唄？我回去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esp;“！！！”
&esp;耿大爺心里咯 一下子，一下子愣在那兒了。
&esp;他知道，齊磊這話絕對是突發奇想，但也絕對不是開玩笑。
&esp;三石的股份？
&esp;你說耿大爺不動心？那特麼是扯淡！
&esp;現在三石股份的1%都是個天文數字，元旦那會兒，齊磊說三石值一個億美元，那是謙虛的，當時值三五個億都是可能的。
&esp;而《傳奇》的成功，以及東街17號的漸漸被人熟知，誰也不知道現在的三石能翻幾個跟頭。
&esp;可是
&esp;猛然抬腳，照著齊磊的屁股就飛了過去，“滾蛋！擠兌誰呢！？”
&esp;這股份，老耿不能要。
&esp;因為齊磊不是真的需要一個管理，而是在補償他。
&esp;三石公司那邊確實存在一些問題，可是齊磊也只是在這發一發牢騷罷了。
&esp;第一，他自己沒算進去呢，齊磊自身就是一個合格的領導者。
&esp;第二，就算齊磊真想抽身，也用不著他一個外人啊！他那幾個爹、那些個姑姑，哪個不是人精？還用得著他這個糟老頭子了？
&esp;第三，互聯網這攤子事兒，老耿還沒學明白呢，他當不了三石的掌舵人。
&esp;“你看看”老耿的拒絕讓齊磊直撇嘴，“我說真的呢！”
&esp;耿大爺紅了臉，“一邊玩去，我不摻合你的事兒！”
&esp;“真不摻合啊？”齊磊有點失望，他確實是真心的。
&esp;換來的卻是老耿的肯定答復，“一、邊、玩去！”
&esp;你耿大爺沒那麼眼皮淺！
&esp;把齊磊趕走，耿大爺也是訕笑出聲兒。
&esp;齊磊現在不願意管事兒，那是他還舍不得他那個小情小調的青春期。
&esp;可是早晚他得適應，畢竟
&esp;畢竟老耿大爺總覺得，小小的三石公司不是他的重點，這小子早晚是要干出大動靜的。
&esp;是的，就像耿大爺之前想的那樣，誰也不知道齊磊的邊界在哪里。
&esp;耿大爺堅信，現在只是剛剛開始，總有一天，這小子得驚天動地
&esp;從耿大爺的網吧出來，周桃已經開車走了，齊磊打了輛車回到三石總部。
&esp;一進公司，就見周桃、齊國棟、趙維，還有吳寧、唐奕他們，都在一起坐著，氣氛有點沉悶。
&esp;好吧，周桃回來的時候整個人都蔫兒了。
&esp;大伙兒看她自己回來的，當然要問問。
&esp;結果，周桃一說前因後果，開始大伙還覺得齊磊做的有點過分，三個可憐孩子，有點太欺負人了。
&esp;可是，等周桃把齊磊朝她吼的那一段說出來，大伙兒又都沒了脾氣，全蔫兒了。
&esp;齊磊說的對，做的是生意，不是開善堂，這事兒你仔細想想，還挺讓人後怕的。
&esp;而同時，也都不笨，也意識到了問題在哪兒，大伙兒意識跟不上了！
&esp;不光齊國棟和他小舅子這麼想，連唐奕、吳寧、楊曉和徐小倩也意識到了，他們現在的身份變了，思考問題不能那麼狹隘了。
&esp;尤其是徐小倩，眉頭緊鎖，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esp;而其實，徐小倩想問題的角度的比任何人都要遠，都要獨特︰
&esp;如果這件事兒出來之後，哪怕身邊有一個人和他的想法是一樣的，他也不至于朝周桃吼，不至于發那麼大的火。
&esp;齊磊的自控能力強到不是人，就從那晚的同床就讓徐小倩深刻的認識到，這家伙有多變態。
&esp;所以，真讓齊磊發火，而且還得吼出來，不太容易。
&esp;而且，以徐小倩對齊磊的了解，他是不會為任何一個人情緒失控的，所以，他並不是因為周桃的態度而發火。
&esp;答案其實是他自己。
&esp;他在對自己發脾氣，因為他太孤獨了。
&esp;他沮喪的是，做出一個有爭議的決定的時候，身邊居然沒有一個支持者，更沒有人理解他的想法。
&esp;可是，怎麼才能幫到他呢？
&esp;而齊磊看到大伙兒的那個鵪鶉狀態，又有點壓不住火，特麼的，還來？都這麼經受不起打擊，你們開個屁的公司！？
&esp;可是，不能吼了啊，再吼就炸營了！
&esp;強壓郁結緩和語氣，“其實吧，本來就不是什麼大事兒，咱們這些人有一頭算一頭，老鴰落在豬身上，誰也別笑話誰。”
&esp;“東拼西湊出來的草台班子，想成角兒，路還長著呢！”
&esp;“我也就是丈母娘和老耿調教的好，其實也不咋的。”
&esp;“特麼的！”啐了一口，“老子現在還後悔呢，咋就手軟了呢！？應該往死里弄的！”
&esp;“一起使勁吧！”
&esp;大伙兒噗哧一笑，氣氛略有緩和。
&esp;不過，大伙兒心里都有數兒，這一年多確實太順了，路還長！
&esp;今天這事兒雖然不大，但是，足夠引以為戒。
&esp;周桃突然道︰“那個總裁班我有點想去。”
&esp;齊國棟點點頭，“在京城是吧？挺好，去呆兩月，長長見識唄！”
&esp;兩人說完，趙維來了句，把大伙兒都逗樂了。
&esp;“那咱去北大之前，是不是得補一下初高中的課啊？畢竟是大學呢！”
&esp;好吧，三個文盲，沒一個念完初中的。
&esp;下午的時候，齊磊他們就準備回尚北了。
&esp;這邊徹底沒什麼事兒了，而且還有不到一個星期就要開學。
&esp;說實話，大伙兒真的特別希望開學。
&esp;上學太舒服了，起碼有一個正當的理由把這些破事兒拒之門外，誰特麼也別找我，俺的主業就是學習。
&esp;趙維開車送他們回去。
&esp;車子一出哈市，就仿佛置身于另外一個世界，一眼看不到頭兒的大地被白雪覆蓋著，公路旁樸素到讓人向往的農居和村落，與哈市截然相反的兩個世界。
&esp;吳小賤突然來了句，“我有點想四姑家的大茬子粥了，要不咱們別等暑假了，開春就去玩兩天吧！”
&esp;眾人居然沒有人反對。
&esp;與城市里的種種相比，白河子那種光腳下田，摸魚摘瓜的日子，確實有些讓人神往。
&esp;楊曉則道︰“我有點想寇仲琪那個沒心沒肺的了，和她在一塊兒，姐覺得自己特別正常。”
&esp;“現在”苦著臉，“我覺得自己特別不正常！”
&esp;結果，唐小奕突然蹦出一句，“別想了，那女流氓眼里只有張洋，沒有你！”
&esp;楊曉︰“”
&esp;楊曉有點嫉妒，突然面無表情地來了句，“老娘連個想的人都沒有！”
&esp;“嚓！！”
&esp;“絕交了。”
&esp;“”
&esp;“”
&esp;“”
&esp;“”
&esp;車內一陣沉默，塑料姐妹，淋灕盡致。
&esp;等到齊磊想說話的時候，發現吳寧、唐奕和楊曉已經睡過去了，唯獨身邊的徐小倩目無視著前方的風擋玻璃。
&esp;卻是不知道她是在看玻璃，還是看窗外的風景。
&esp;齊磊，“想什麼呢？”
&esp;不問還好，徐小倩听罷似乎做了某個決定，眼神突然堅定起來，突然抓著齊磊的手，湊到他耳邊.，“你說，我出國好不好？”
&esp;“嗯？”齊磊一滯，“不說好一起上北廣的嗎？”
&esp;徐小倩淺淺的一笑，“就是想出國啊！”
&esp;齊磊看著她，感覺不像開玩笑，對視片刻，“行！我陪你。”
&esp;徐小倩微微扁嘴，卻是沒說什麼，只道︰“我就隨口一說，還沒定呢！”
&esp;齊磊，“那你慢慢想，我哪都一樣。”
&esp;徐小倩，“真的？”
&esp;齊磊，“當然真的！咱都這麼有錢了，哪不一樣？”
&esp;徐小倩點了點頭，沒說話了。
&esp;這話，齊磊不是第一次說。
&esp;他早就標榜過這樣的說辭，開公司就是為了財務自由。財務自由了，身體也就自由了，想干什麼就干什麼唄。
&esp;之前，徐小倩也是這樣認為的。
&esp;所以，徐小倩那個精確的人生規劃，上最好的學校、最好的大學、出國什麼的，早就被她拋之腦後了。
&esp;像齊磊說的，有錢就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唄兒。
&esp;所以，她想和齊磊一起去北廣，到大學里繼續沒心沒肺下去。
&esp;可是，今天徐小倩的想法變了！
&esp;她意識到了齊磊的孤獨，也意識到了，他們這幫人，如果不能成為他的助力，就只能成為他的累贅。
&esp;所以，她生出要出國的想法。
&esp;畢竟，學經濟，學金融，學如何管理一家公司，當下的國外確實是最好的選擇。
&esp;她要好好想一想。
&esp;因為她是徐小倩，她能給予齊磊的，不應該僅僅是陪伴，還應該是攜手向前的奮勇。
&esp;不得不說，徐小倩覺醒的有點晚了。
&esp;在這一點上，誰也比不了吳寧。
&esp;幾乎就是三石開始起步的一瞬間，吳小賤就已經校準了他的未來。
&esp;他是最清醒的，知道自己將來要干什麼，兄弟們將來要干什麼。
&esp;所以，即便齊磊一遍又一遍的吹噓著，有錢就可以自由，可以想干什麼就干什麼，吳小賤就從來都沒信過，更是堅定不移地貫徹著他的出國路線。
&esp;因為他很明確，他不想做累贅，更不想做旁觀者
&esp;對于徐小倩的突然轉變，齊磊表面沒怎麼，可是心里已經翻江倒海，咒罵不斷。
&esp;“這三個小b崽子，你等著的！！”
&esp;他哪里看不出來徐小倩的心思，必是今天的事情對她產生了觸動。
&esp;要知道，徐小倩別看已經徹底“石化”，更是和楊曉學的好像什麼都無所謂。
&esp;可是，有些內心的東西，永遠都無法撼動，她的自尊心太強了！
&esp;特麼的，攪的老子不得安寧！！
&esp;正怨恨著，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esp;齊磊沒什麼反應，卻是把睡覺那幾個都吵起來了，一個個瞪著迷迷糊糊的眼珠子，豎起耳朵听。
&esp;好吧，都快成條件反射了。
&esp;齊磊那破手機一響，準保是有事兒，還有完沒完了？
&esp;可是，只聞齊磊接通之後叫了一聲，“章姨”
&esp;大伙兒提著的心算是落了地，幾乎都是動了動身子，繼續睡覺。
&esp;你還別說，以前覺得，事兒最多、最能起ど蛾子的，就是齊磊這個老丈母娘。
&esp;可是現在再看，什麼渣子班啊，什麼這個那個的，這都叫事兒嗎？
&esp;而且，最近這段時間來電話的，最踏實的就是章南了。
&esp;從來不問他們生意上的事兒，也只關心他們在外面的生活問題，比齊磊親媽還踏實。
&esp;這次也一樣。
&esp;剛才齊磊給章南打電話問總裁班的事兒，問完，齊磊也沒多解釋就給掛了。
&esp;章南估計他們是遇到什麼問題，才想起總裁班，也猜出齊磊可能情緒不太對，所以也沒急著刨根問底。
&esp;估摸著過了小半天兒，應該穩定了，這才打電話關心一下。
&esp;而齊磊確實情緒穩定了下來，但心里的怨氣倒是沒怎麼消，老丈母娘來電話，正好可以傾訴一下。
&esp;就把大概情況和章南解釋了一下，包括那三個小屁孩有多氣人，順便還說了下總裁班的事兒之前真應該听你的。
&esp;對此，章南听得出來齊磊已經處理好了，也就沒發表什麼意見，只道總裁班她會再幫忙留意。
&esp;然後就是回來之後，讓齊磊先歇兩天，之後來家里吃個飯，她有件小事和齊磊商量，隨後就掛電話了。
&esp;齊磊收起手機，長長的出了一口濁氣，再不去想那三個倒霉孩子，從此把這三混蛋玩意從腦海中抹去，永遠再也不可能有交集。
&esp;不僅僅是三個熊孩子，現在，齊磊把三石公司的那些破事兒全都扔在腦後，想的是開學，是答應十四班的牲口門這學期干掉實驗那幫牲口，是重新做一個快樂的小二b，享受最後的少年時光。
&esp;然而，這世間有些事兒本來就沒有對錯，只是所處的角度和立場不同罷了。
&esp;這世間的有些人，也不是你想忘記就能忘記的。
&esp;就在齊磊和小伙伴兒們在車里晃晃悠悠往尚北走的這個時間，哈市一間破舊出租房內。
&esp;這是一間最簡陋的出租屋，進門只有一個房間，從里到外只擺了一張大床、一張小床，還有地中間的煤爐子和在門口的一個舊碗櫃。
&esp;房間只有一個窗戶，上著霜，遮擋了本就不太充足的陽光，使得屋里黑曲曲的。
&esp;然而，就是在這樣簡陋的破屋中，董秀秀裹著棉被蜷縮在小床上，嘴角掛著甜甜的傻笑，正對著媒爐邊上的李鑫嚷嚷︰
&esp;“二哥，咱們有錢了，你別學廚師了，回來上學吧！才耽誤一個學期，還趕得上呢！”
&esp;李鑫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小孩子家家的，你懂啥！我就願意干廚師，我師父對我可好了！”
&esp;董秀秀扁嘴，卻是沒說話。
&esp;李鑫說廚的師父確實好，真心教他，可是下手也狠，李鑫腰上有一塊淤青已經一個禮拜了，到現在都沒好。
&esp;就是他師父踹的，磕在灶台角上了。
&esp;此時，李鑫依舊是那副對誰都沒好臉色的樣子，把煤爐上做著的一口小鍋端下來，挪到床頭。
&esp;“大人的事兒，你少管！”掀開小鍋蓋子，“嘗嘗！”
&esp;董秀秀裹著被子坐起來，看著小鍋里奶白色的湯水，嘿嘿傻笑︰“燙”
&esp;李鑫瞪眼，“燙也得喝！鯽魚湯，可補了呢！”
&esp;說完，不管董秀秀，回到媒爐邊，和許晨一起對著那張支票大眼瞪小眼兒。
&esp;半天才感嘆一聲，“三十萬啊！”
&esp;許晨嘿嘿嘿的笑，“三十萬啊！”
&esp;這時，董秀秀的聲音在兩人身後傳來，“等咱拿回來錢，你們想干點啥？”
&esp;干點啥
&esp;想干的多了！！
&esp;許晨想讓李鑫回學校上學他成績其實比他和秀秀都好的。
&esp;李鑫則是想再租一個大一點房子，起碼別四面漏風
&esp;他還想回江北的兒童福利院看看院長奶奶帶一堆禮物，告訴她他們掙大錢了。
&esp;還想給三人一人換一身暖和的衣服再給秀秀買個書包，從小到大秀秀就沒用過書包。
&esp;他們還想給賈老師買一套英文的電腦雜志，沒他的教導，就沒他們今天的手藝。
&esp;可惜這些雖然想要，卻都不是他們最想的！
&esp;回頭看了一眼秀秀，李鑫給許晨使了個眼色。
&esp;隨後對董秀秀道，“別磨嘰那些沒用的！這不還沒拿著呢嗎！？”
&esp;一邊讓許晨把支票收起來，一邊囑咐道︰“把湯喝了，然後自己吃藥！給我躺那兒睡覺，我和許晨去看看游戲賣了多少錢出來。”
&esp;董秀秀一听，“我也要去！”
&esp;李鑫瞪眼就罵，“不听話揍你！睡覺！”
&esp;“哦”董秀秀訕訕的應著，乖乖喝湯
&esp;而許晨和李鑫，則是在爐子里填上煤，然後裹緊大衣出了門
&esp;他們三個是孤兒，所以才會三個人，三個姓。
&esp;在兒童福利院里長大，到了14歲按照國家規定，就不能在兒童福利院呆了，要轉到社會福利院
&esp;可惜社會福利院再也不是小時候有院長奶奶護著的烏托邦。
&esp;到了這邊的孩子，上學的已經很少了，要麼徹底放羊到社會上混，要麼已經開始打工掙錢
&esp;總之很亂
&esp;加上一些其它的原因，三兄妹搬了出來。
&esp;哥倆出了家門，天上開始飄起雪花很美
&esp;卻讓本就不太暖和的哥倆，縮的更緊，以抵御寒冷。
&esp;頂著雪，走了好久才到哈醫大一院。
&esp;輕車熟路的上到內科所在的樓層，在一個診室門外探頭張望
&esp;屋里坐著一個四十多歲的醫生，正在接門診，不經意間看到門口的許晨和李鑫。
&esp;和善的讓示意他們再等一會兒。
&esp;等看完最後幾個病人，才把他們叫進來，“不是應該明天過來嗎？秀秀呢？”
&esp;沒等兩個孩子說話，就笑著道，“不過今天過來更好。”
&esp;從抽屜里取出一份申請表，遞給兩人，“把這個拿回去，讓你們社會福利院蓋個章。”
&esp;“院里我已經打好招呼了，以後來透析，可以省下一大半。只收一個物料的費用。”
&esp;“另外”又拿出一個表，沒遞過去，只是給倆人看了一眼，“這個我就替你們填了。”
&esp;“科室這邊今年的經費比較充足，從原來的30%，給你加到50%。”
&esp;“這樣的話秀秀起碼在透析這一項的費用，一個月有一千塊錢就夠了。”
&esp;許晨欣喜的接過表格，仔細的看著，“蓋章就行？”
&esp;尿毒癥。
&esp;也就是腎功能衰竭綜合癥
&esp;簡稱腎衰竭。
&esp;只有兩條活路，要麼換腎！要麼長期做血液透析。
&esp;一個月八次，每次在當下的費用是600元。
&esp;這個費用根本就不是他們負擔得起的。
&esp;即便福利院會支付一部份的費用，可是那點錢連吃藥都不夠。也只是按最低的治療標準來給錢。
&esp;醫院這邊也在盡力減免，可還是不夠
&esp;幸好
&esp;幸好這個世界上還是好人多。
&esp;比如院長奶奶，比如賈老師比如眼前這個張杏林。
&esp;看著張杏林遞上來的表格，李鑫眼圈有點紅，“張叔謝謝你！謝謝你救秀秀的命！”
&esp;張杏林無謂所的擺了擺手，“別扯沒用的！”
&esp;瞪著李鑫，“你老老實實給我回去上學是正事！是當廚師那塊料嗎？”
&esp;“我”李鑫一下哽住，嘿嘿笑，“我挺喜歡當廚師的。”
&esp;這時許晨安奈不住了，給了李鑫一下，“你別說沒用的。”
&esp;說著話，難掩激動，“張叔，您之前說的那個事兒還算數不！？”
&esp;張杏林一怔，“什麼事？”
&esp;李鑫也反應過來，“就是你說的啊，有30萬就能給秀秀換腎。”
&esp;張杏林愣愣的看著他們，“對啊是我說的啊。”
&esp;他還沒反應過來，他確實說過，換腎的費用起碼三十萬。
&esp;可是這和你們有什麼關系？
&esp;卻沒想到，只見許晨從棉服里面貼身的兜里，小心的請出那張支票
&esp;緩緩的推到張杏林面前，說出一句讓他半天也沒反應過來的話
&esp;“我們要給秀秀換腎！”
&esp;“我們有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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