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10月27日,王佐八一影視基地。
&esp;張建特意選在一處空曠的十字路長街,東西南北暢通無阻,舉辦開機儀式,討個彩頭。
&esp;此時,遍地鞭炮殘渣,拜神揭布結束,美術組、道具組、劇務組,已經開拔到戰場區布置外景。
&esp;葉秦穿著民國五四青年服,蹲在馬路牙子。
&esp;“看什麼呢!”
&esp;忽感肩膀被人輕輕拍打,從《雪豹》改編的原著小說《特戰先驅》,視線一挪,一張青純笑臉映入眼簾。
&esp;就見汪曼春梳著低馬尾編發,淺藍色上衣,黑色及膝裙,修長白襪,典型民國女學生,知性,典雅,美麗,出挑。
&esp;不愧是小青衣。
&esp;“小說。”
&esp;“怎麼不看劇本?”
&esp;“背好全記住,還要什麼劇本。”
&esp;汪曼春眨眨眼楮,“你是說你全背下來?”
&esp;“沒什麼好驚訝,我學達叔的,他進片場從來不帶劇本,不但是自己的詞,對手戲的演員的詞都記得住,只有這樣,不管對手怎麼變,他都能夠應付。”
&esp;葉秦說的輕描淡寫,前些天上第一堂鉑金級的台詞研修課程,《對白的藝術》,可把他折磨得欲仙欲死。
&esp;10天勉勉強強才達到10%。
&esp;但收獲頗豐,經歷了才深深體會達叔的台詞功底有多叼,不愧是黃金綠葉。
&esp;更明白為什麼叫“一年一影帝,百年周星星”,能相輔相成,互不壓戲的恐怕只有他們這對黃金搭檔。
&esp;汪曼春震住,“達叔,吳夢達,你還跟他演過戲!”
&esp;“想什麼呢,我還不夠格接觸達叔,看的采訪視頻。”葉秦翻翻白眼,內心卻萌生想法,興許將來真可以合作一回。
&esp;汪曼春撇撇嘴,“你不夠格,不見得吧?”
&esp;葉秦搖頭發笑,自己的身份著在劇組里傳開,什麼蔣娘娘的外甥,榆林礦二代,紛紛揣測背景。
&esp;“不聊這個。剛才開機儀式沒來得及說上話,恭喜你試鏡成功。”
&esp;“還不是要謝謝你的消息,否則我根本不知道有這部劇。“
&esp;汪曼春發自內心地感慨︰“做夢都沒想到,我竟然這麼快能演電視劇女一號。咯咯,哪天有空,我請客,吃什麼都行!”
&esp;小姐姐,我也做夢沒想到,讓你試試,真試到手!
&esp;葉秦迷糊道︰“這個角色你怎麼拿下,那個陶飛菲,可是中戲曲老師,演過不少央媽戲。”
&esp;“嘁,太小看人,好歹我演的《鏢行天下》,是六公主的!”
&esp;汪曼春伸出一根手指,昂起下巴︰“還是女一。”
&esp;“然後這就選上?”
&esp;葉秦半信半疑,抬眼與汪曼春四目相撞,她抿抿嘴,那根筆直的手指不自信地彎曲。
&esp;“好吧,我求六公主的小領導,還有導演幫忙說幾句好話。”
&esp;難怪!
&esp;有光電親閨女,央媽寵溺養女幫忙,也不是沒可能。
&esp;葉秦目光如炬,凝視著汪曼春。
&esp;她突然間左顧右盼,最後招架不住,垂下頭躲避視線︰
&esp;“你不要拿這種眼神看我,我只是稍微……”
&esp;聲音小得連蚊蠅振翅都不如,含糊地比肩楚雨蕁的台詞水平。
&esp;“你說什麼?”
&esp;“我說你既然台詞都背下來,演技又那麼好,能不能幫我摳戲?”
&esp;十分鐘過去——
&esp;“你這眼神還是不對勁,不笑還好,一笑太媚,不要挑眉,試著轉動眼楮。”
&esp;葉秦攤攤手,前世汪曼春演的都是艷麗風情的角色,媚眼如絲倒契合形象,可演正面人物,尤其是震旦大學的知性女學生,必須扭正面部表情。
&esp;否則,不是打入學校內部的女特高,就是抗戰神劇里ksp; 汪曼春垂下頭道︰“還說我呢,你的眼神也不對勁,總感覺你要燒死我。”
&esp;“燒,燒死你,我又不是火眼金楮?”
&esp;“那我也不是妖精!”
&esp;…………
&esp;《雪豹》開機的首場,也是小說的開篇
&esp;一•二八事變,一次淞滬會戰。
&esp;淞滬會戰其實有兩次。
&esp;管狐的《八佰》,八百壯士守四庫倉庫,那是第二次。
&esp;第一次,並非常凱申的嫡系中央軍,而是他口中的“雜牌軍”,十九路軍舍命死守。
&esp;當時空一格的電令,跟九一八一個尿性,消極撤退,企圖把“不抵抗”的黑鍋甩給統率的將軍。
&esp;沒想到十九路軍舍生忘死,積極抗戰,名震天下,以致于“世人只知有十九路軍,而不知有黃埔,只贊陳真如,不提空一格。”
&esp;彼時,就是此戰的一個縮影。
&esp;現場工事陣地布置得像模像樣,沙袋、鋼絲網、木柵欄、空汽油桶,擺放得十分考究。
&esp;砰!
&esp;炸點爆破,泡沫、沙土飛濺。
&esp;火光沖天,黑煙四起,營部像鋼釘釘死在陣地,頑強抵抗一次又一次鬼子的進攻。
&esp;“報告,全營只剩下九十四人,其中大部份是傷員,能作戰的還有三十人……”
&esp;特約士兵匯報軍情,于鎮飾演的陳正倫,鎮定自若,鼓舞士氣︰“弟兄們,我們剩下的彈藥已經不多了,但是無論怎麼樣,都不能丟了粵東父老鄉親的臉……”
&esp;在通往大申滬的咽喉要道,青雲路陣地,十九軍下轄的某營,在陳正倫率領下,嚴防死守。
&esp;震旦愛國學生的周文、陳怡,眼見捐贈的物資無法送到前線,自告奮勇送慰問品。
&esp;“過,下一條準備。”
&esp;導演陳浩威、杜玉鳴全是工具人,只負責影視拍攝,整個劇組由張建把控。
&esp;接下來輪到葉秦、汪曼春的感情戲,才準備離開工事,鬼子聯隊壓了上來,眼看陣地即將要被攻破,二人身陷死地,無力逃生。
&esp;群演們紛紛退散。人藝出身的于鎮離開前,豎起大拇指道︰“葉秦是吧,剛才那場戲不錯,希望晚上接著這個狀態,讓哥哥今天就殺青。”
&esp;“盡力讓于老師準點下班。”葉秦哈哈大笑。
&esp;“咳咳,演員就位!”杜玉鳴拿導筒喊道。
&esp;汪曼春剛落在指定的站位,“怎麼辦,我,我有點緊張。”
&esp;“你剛才表現的很好,不用緊張,只要眼神不那麼媚就行。”
&esp;“你別提眼神,你提我就緊張。”
&esp;葉秦嘆口氣道︰“沒事,緊張才對,不緊張才怪。”
&esp;“什麼意思?”
&esp;“我們兩個演的是學生,不是身經百戰的軍人,看到戰況慘烈,橫尸遍野,現在又生命攸關,沒一把鼻涕一把淚,哭爹喊娘,嚇得雙腿發軟,說不出話,已經是編劇開掛啦!”
&esp;“好像是這個道理。”
&esp;汪曼春噗嗤一笑,挑起眉眼,簡直撩漢殺,媚到爆炸。
&esp;葉秦心搖神旌,麻蛋,小姐姐,收回你的眼神,收斂你的魅力!
&esp;快半年沒開葷,還跟莫文味拍幾場曖昧戲,就像一堆薪柴,簡直在往上面澆油。
&esp;“攝影準備。”
&esp;“錄音準備。”
&esp;葉秦瞬即伸出手,攬住汪曼春的肩膀,沒料到她像一只受驚的小鹿掙脫,瞬間溜得遠遠的。
&esp;她防賊似的盯著︰“你干嘛!”
&esp;葉秦尷尬地把雙手舉高,“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剛剛不是說過,周文跟陳怡原本互有好感,生死垂危,加這麼一個保護的肢體動作,互訴情腸,你忘啦?”
&esp;“對不起,我給忘了。”汪曼春發窘,默默地回歸位置。
&esp;葉秦寬慰道︰“我們爭取一條過。”
&esp;在被摟住的剎那,香肩隱隱發覺有一股熱量滲入,汪曼春的神色復雜異常。
&esp;“嗯,一條。”
&esp;“準備就緒。”陳浩威喊道。“3,2,1,開始吧!”
&esp;攝影pd扛著斯坦尼康,腳下無聲地步步接近。
&esp;畫面里,汪曼春眼楮左右站轉動,焦慮不安,“阿文,我估計我們回不去了。”
&esp;“你怕嗎?”葉秦強裝鎮定。
&esp;“不,我不怕。”
&esp;汪曼春拼命地搖頭,愧疚地眨眼,眼眶里滿是淚水。“是我不好,是我連累了你……你後悔嗎?”
&esp;“不後悔!”
&esp;葉秦看向愛慕的女孩,但在目光交匯的剎那,卻立刻避開。
&esp;這是暗戀下意識的羞澀。
&esp;不行,再不說,恐怕沒有機會再說!
&esp;隨後粗粗吸氣,嘴唇翕動,那種敢愛不敢說的猶豫羞恥,被死亡徹底撕碎。
&esp;有這樣一個邏輯閉環,表情層次立現。
&esp;“跟你在一起我干什麼都不後悔,陳怡,有一句話早想對你說了。”
&esp;“什,什麼話?”汪曼春被徹底帶入情緒,略顯結巴。
&esp;“我愛你。”
&esp;葉秦語氣堅定,那股深情濃烈入火,滔滔泛濫。
&esp;又來了!
&esp;汪曼春沒有正兒八經演過感情戲,哪里遭得住。
&esp;次次排練,總是莫名其妙陷入他深深的男友力,難以自拔。
&esp;抬起頭看向男人的輪廓,一時發呆。
&esp;監視器前的杜玉鳴擰眉,“這是看對眼了,沒有動,要不要喊 ?”
&esp;“再等等,再等等,女的震驚的眼神不錯。”陳浩威欣賞道。“看吶,杜監,眼神變啦。”
&esp;汪曼春愣了兩三秒鐘,不得不緊咬嘴唇,用短暫的痛覺換來一陣清醒。
&esp;這該死的眼神殺,不娶何撩?
&esp;然後照葉秦教的,嘴角時而向上揚,時而向下扯,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哽咽道︰“我也是。”
&esp;“陳怡,答應我,我們永遠不分開,永遠在一塊。”
&esp;感受到被摟得越來越緊,汪曼春苦中帶笑,“永遠不分開,永遠在一起。”
&esp;“行,開機順暢,先保一條!”
&esp;觀察他們表演的陳浩威拍掌勉勵。
&esp;旁邊的杜玉鳴嘿然一笑︰“果然是一對老相識,感情不用培養,自然到位。”
&esp;“什麼,再來一條。”
&esp;汪曼春心慌道︰“葉,葉秦。”
&esp;葉秦滿臉詫異,看她低下頭,耳朵通紅,雙腿蜷縮地坐在沙袋上。
&esp;“你能不能別用那種眼神看我,太勾人,我演戲少,總上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