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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儺尋找著前往高天原的道路。
他抓了許多神明問路。
然而現世的神明大多都誕生于人間, 他抓來的神明恰好沒有一個來自于高天原,並不知曉前往高天原的路。
一般而言,高天原的神明來到人間游歷, 過段時間就會回去, 像源這樣久居現世的才是極少數。他們只會時不時降臨在人間屬于自己的神社,為人們降下神跡,來獲取更多的信仰。
其實在很久以前, 神明還是很經常在人間走動、建立信仰的。當時的人類心思純淨, 每個人都能看到神明。
可是隨著時間推移, 一百年,兩百年……人類漸漸看不見神明了,能看見神明的只有擁有靈力的人。而且擁有靈力的人少之又少, 幾乎是百里、甚至千里挑一。由于能看見神明的人類愈來愈少,神明難以親自建立信仰, 便越來越少在人間走動。如今他們獲得信仰, 基本是靠不斷來神社參拜的人類, 以及流傳于世間的傳說。
唯有源是個例外。
自始至終,她都有一個能被人類看見的軀體。因此她在不知情的情況下, 在世間待了幾百年。
——源是特殊的。
這一點,宿儺在接觸了愈來愈多的神明後, 也慢慢了解到了。
源原本可以過得很好。
如果源在誕生之初就有良善的神明引導, 那麼以她特殊的體質和許願能力,她應該很容易在人間建立信仰, 現在或許是一位在人間擁有眾多神社和信徒的、出名的福神, 她是真的被世間所偏愛。
可惜造化弄人,源誕生以後沒有遇到其他神明的引導,完全自己野生野長。她如初生的嬰兒般對世間的一切沒有認知、沒有是非善惡觀。而且她還命運般地認識了黑影、創造出宿儺, 導致她如今不但是個小神明,還被扣上了禍津神的帽子。
宿儺在尋找前往高天原道路的過程中,漸漸地沒有剛開始那麼生氣了。
他想,等這次把源抓回來,如果她乖乖听話不再想著跑,他勉強壓制一下殺欲、成為源的護法神也不是不可以。
她沒能得到的,他都可以幫她得到。
然而他想得太容易了。
接下來一段時間,他既沒有找到能為他引路的高天原神明,也沒能得到源的消息。
直到有一天,他听說東海附近出現了可以實現人們願望的神明。
宿儺趕去了東海,直覺告訴他,東海附近出現的神明就是源。
當初他已經從南方某個神明那里得知,東海蓬萊仙山上有一汪清泉,或許能洗去業。
他懷疑源也知道了這個消息,所以去了東海。而且她還有心情在東海沿邊的地區建立信仰,看樣子是已經把業消除了。畢竟在他離開之前,她身上長著業,像個木偶似的坐著,既不說話也不去獲得信仰,完全是在等死。
其實宿儺想錯了。
源會去東海沿岸地區,純粹是因為那里離他遠,她想躲開他。源實現人們願望建立信仰,是因為她的身體現在很虛弱,需要信仰之力來讓她變得“健康”一點,支撐她能等到因果了結的那天。
宿儺在東海地區待了四五天,沒能等到源的出現。他覺得源是知道了他在東海,所以故意不出現。
他有些生氣,氣著氣著就笑了。
“真是無情啊。”他嘆息似的說道,嘴角揚著笑的弧度,“既然你不出現,那我只能逼你出現了。”
他將目光轉向了路邊,那里有一座小小的、人們為源搭建的神社。
神社對神明而言是很重要的東西,如果他毀掉她的神社,她一定會出來阻止吧?
于是宿儺一腳踢碎了那座半人高的小神社。
他說︰“第一個。”
接下來他要毀掉更多源的神社,直到她出現為止。
宿儺離開東海,開始在各地尋找屬于源的神社,然後摧毀它。
他毀掉了一座又一座神社,無論是簡陋的還是精美的,只要它是源的神社,他就會毀掉。
可是源一直沒有出現阻止他,任憑他毀掉她的神社。
最終,宿儺站在了他與源最初相遇的那座神社,也是源一直以來待的神社。
這是最後一座屬于源的神社了。
如果這間神社被毀,源在人間就沒有神社了。
宿儺等了三天。
源依然沒有出現。
“真夠狠心的。”宿儺笑了,眉眼間滿是戾氣。
他直接徒手拽掉神社的門,將其丟了出去。木門砸在地上四分五裂,發出木制品獨有的脆響。
沒有了木門,神社內一覽無余,宿儺還能看到源曾經生活在這里的痕跡。
他忽然冷靜了下來。
既然源無論如何都不出現,那他只能逼著高天原其他的神明出現了。很簡單,他只要在人間引起騷亂,負責維護人間穩定的神明就會找上他。
做得過分些也沒關系吧?反正那家伙已經在東海消除了業。
宿儺露出一個嗜血的笑容。
沒多久,人間出現一個凶惡鬼神的傳說。
那鬼神生有兩面四手,殘忍嗜殺,所到之處尸橫遍野,是堪比天災的可怕存在。
據傳他名為宿儺,又因有兩面四手的特性,人們便稱呼他為——
兩面宿儺。
高天原。
源裹著黑布蜷縮在小木屋的床上,喉嚨間溢出痛苦的呻/吟。她的身上已經長滿了黑斑,無時無刻不劇烈疼痛著。
她知道宿儺在做什麼。
她想,宿儺現在如此肆無忌憚,是不是不在意她了?那這樣下去,是不是她只要熬過這段時期,他們之間的因果線就會慢慢斷掉了?
這麼想著,源竟覺得身體多了點力氣。
但她實在太痛了,意識最終還是抵抗不住這鑽心般的疼痛,漸漸變得模糊起來。
與此同時,高天原某處大殿。
眾多神明匯聚一堂,他們大部分都是福神,職能與維護人間安穩、造福人類相關。
“黃泉比良阪這幾日涌入大量亡魂,已經超過正常範圍了。”一名神明道。
因為生老病死、天災人禍,這世上每日都有人類在死去,只要還在眾神認為正常的範圍,他們就不會理會。但這幾日死去的人類,已經遠超過戰爭時期死去的人類數量了,也比新生兒的數量要多。
當死亡人數超過新生兒數量,意味著人類在減少,對神明而言並不算好消息。
人類愈來愈少,意味著信仰也會愈來愈少。
有神明問︰“發生了什麼?”
“好像是一個叫‘兩面宿儺’的鬼神在濫殺。”
“兩面宿儺?沒听過。”
“是那孩子。”一位女性神明說道,“前段時間我們看見的,那個從世間惡意中誕生的孩子。”
武神說道︰“那我可要好好去教訓一下那個‘孩子’了。”
“即使是禍津神,這個數量也太過火了。”
“等等。”有位擅長佔卜的神明開口道,“據我佔卜,兩面宿儺不是正常誕生的鬼神,而是另一個神明創造出來的。”
武神︰“哈?可真是給我們添麻煩啊。”
神明們知道此事還涉及一位神明後,開始討論起來。
“那要怎麼處理?”
“兩面宿儺不是正常誕生的鬼神,他不應該存在,那就將其斬殺吧?”
“我沒意見,另一位呢?”
“給我們和人間帶來了這樣的麻煩……懲戒一番逐出高天原吧,就像我們當初對待須佐之男那樣。”
“斬殺會不會過分了?那孩子也算是我們的一份子吧?”
“他也算?”
“我也覺得應該給他一次機會。”
“他是個異類,我認為還是殺了吧。”
“既然各位出現了分歧,那不如各退一步?”當慣了和事佬的神明提議道,“我們派一位神明去勸誡他,如果他就此收手,我們就給他一次機會;如果他還是這樣肆意妄為,那就將他斬殺,如何?”
“可以。”
“……就這樣吧。”
武神主動請纓︰“讓我去吧。”
有神明問︰“此事需要稟告天照大神嗎?”
“暫且不用,我們可以解決。”
“那麼,接下來該處理那位創造鬼神的神明了。”一位神明問那位擅長佔卜的神明,“你知道是誰嗎?”
“算是吧。”那神明回答,“我知道她的大概方位,去看看就知道了。”
于是,武神前往人間對付宿儺,其余神明則是去尋找源。
……
源縮在床上一動不動,眼瞳有些渙散,蒼白的面容冷汗津津。
她的身上依然隱隱作痛,但沒有剛才那麼疼痛了,看來宿儺是暫時停下來了。
她正要舒口氣,小木屋的門忽然被推開。
十幾道身影站在門口,並未進來。
神明中站在最前方的女武神身姿挺拔,略成熟的女性嗓音傳入屋內︰“你是源?”
源微喘著回答道︰“是。”
女武神繼續問︰“兩面宿儺是你創造的嗎?”
兩面宿儺?是說宿儺嗎?
源勉強撐起身子,看著女武神以及她身後的眾多神明。她有點不好的預感,但還是誠實回答︰“是……”
“是她啊。”
“真是給我們惹了大麻煩啊。”
“那麼就開始懲戒吧。”
“懲戒?”源不解地睜大了眼楮,“為什麼?”
女武神大步走進木屋。
“你創造的兩面宿儺在人間造下太多殺孽,已經影響了人間正常的秩序。”女武神握住源的手臂,將她拽下了床,“作為創造出他的神明,你也有錯,還是錯誤的根源。”
女武神拉著源往木屋外走︰“他本不應該誕生,是你讓他誕生了。”
源想解釋︰“可、可是我……”
她不認為自己錯了,但不知該如何開口說。
“沒有可是。”女武神強硬地將她拉到門口,然後將她推出門外,冷聲道,“是你錯了。”
源剛被業折磨過,此時身上沒什麼力氣,直接摔在門口的地面。
她披在身上的黑布滑落下來。
站在門口的眾神就像看到了什麼污穢的東西般,不禁後退了兩步。
只見他們面前,趴伏在地面的少女身穿潔白直衣,露在外面的手足、脖頸以及半張臉都布滿了墨色的斑,黑斑與白膚形成強烈的對比。
眾神接二連三地發出嘆聲。
“這是何等的罪孽……”
“這麼重的業,她也活不了多久吧。”
“看來是要換代了。”
源不喜歡他們打量自己的目光,扯起落在地上的黑布罩回頭頂。
“我沒有錯……”她顫著聲音道。
站在她身後的女武神聞言,扯開她的黑布甩到一旁︰“不,你錯了,你身上的業就是規則對你的懲罰!”
源覺得有些委屈,低聲反駁道︰“可是,神明是不會犯錯的……”
女武神走到她面前︰“這麼傲慢的想法是誰教給你的?”
「神明是不會犯錯的。」
「不會犯錯?這可真是傲慢啊。」
源與黑影的對話從記憶中復甦。
她抬眸,愣愣地看著女武神。
“神明不會犯錯,那只是對人類而言。”女武神站在源的面前,神態倨傲。
女武神個頭很高挑,而源趴在地面,兩人間的高度差讓源只能仰望著她。她居高臨下地看著源,那目光仿佛是自雲端睥睨著地上零落成泥的花瓣,沒有任何憐憫。
“人類沒有資格談論神明的對錯,故而神明的意志永遠正確。”女武神道,“真正有資格判定神明對錯的,是其他神明和天地間的規則。規則認為你是錯誤的,難道你身上的業還不夠說明嗎?你罪孽深重,所受的苦痛都是你罪有應得。”
她的話又何嘗不傲慢呢?
神明高高在上,認為人類沒有資格談論他們的對錯。
可是源只是愣愣地看著女武神。
她的眼圈開始泛紅,囁嚅道︰“我、我只是……”
她只是想把朋友留下來。
最初創造出宿儺,她並沒有任何的惡意,她只是想將快要消失的黑影留下來。黑影留是留下來了,卻變成了對她來說有著黑影記憶的陌生人。她因為宿儺受了那麼多的苦難,到頭來卻被女武神告知,這都是她咎由自取,因為她犯了錯。
源以前從不覺得自己是錯的。
明明她只是想把朋友留下來啊……可現在錯誤是她的,懲罰也是她的。
源大受打擊,她泛紅的眼眸越來越濕潤,視野逐漸被淚水模糊。她不想說自己是錯的,只能不停地喃喃道︰“神明是不會犯錯的……”
有位神明于心不忍,說道︰“算了,懲戒一番趕出高天原吧,不要再說了。”
“也是,反正她也要換代了。”女武神緩緩拔出腰間的劍,“有些道理,下一代的她會學會的。”
源看著眼前的劍刃。
劍刃頗為鋒利,在陽光下反射著冰冷的銀光。
她卻毫無反抗之心,只空洞地重復著︰“神明是不會犯錯的……”
此時此刻,人間。
宿儺兩只手反剪著武神的雙臂,用力一擰,在武神發出痛呼時一腳踏上他的後背,讓他脫力跪在地上,形成一個有些屈辱的姿勢。
“你還挺難對付的。”宿儺漫不經心地笑道,另外的手抹掉額角的血,將散亂的頭發擼到腦後。
他說︰“喂,我有事要你做。”
武神滿身的傷痕正在滲血,他喘息著問道︰“你想干什麼?”
他想,不妙啊,這個兩面宿儺的實力比他想象中要強很多,看來只有建御雷神或是經津主神才能對付他。
宿儺道︰“帶我去高天原。”
“不可能!”武神想都沒想立刻回答。他都能想象到,宿儺到了高天原後肯定會像須佐之男那樣,到處搞破壞。
“行,那就換一個。”宿儺道,“你們高天原有個叫源的神明,把她給我。”
武神本是要拒絕的,因為他不可能把同伴交出去。但是他忽然想到,兩面宿儺是被一個神明創造出來的,那麼他要的叫‘源’的神明,是否就是創造出他的那位神明呢?
他問︰“源是創造出你的神明嗎?”
“創造?”宿儺道,“算是吧。”
武神道︰“那你只要再等等就行了,她馬上就要被趕出高天原了。”
“你們欺負她?”宿儺不愉快地問道,反剪著武神雙臂的手開始用力。
“嘶——”武神抽了口氣,感覺胳膊要脫臼了,他解釋道,“因為她犯了錯,所以才會被趕出高天原。”
宿儺︰“犯錯?”
“你不知道嗎?”武神露出詭異的笑,字字清晰道,“都是因為你啊。”
聞言,宿儺猩紅的眼瞳劇烈收縮。
女武神砍去了源的雙足。
作為神明,這樣的傷勢在幾十年內便能養好。而對于神明來說,幾十年不過是轉眼的事。
但源虛弱的身體已經承受不住任何傷痛,被砍掉雙足後,她直接昏死了過去。鮮紅的血液從源斷掉的腳踝中汩汩流出,眾神聞到了很輕微卻馨香誘人的味道。
有神明道︰“她的血有問題。”
另一位神明道︰“她的血味對妖怪會有很強的吸引力。”
他們聞源的血只是感覺微香,但對于妖怪來說,可能會感覺源的血液馥郁芬芳,隔很遠都能聞到。
“不能把她丟到人間。”女性神明微蹙著眉心道,“她會被妖怪分食。”
其他神明提議︰“那就丟到黃泉比良阪吧,那里只有人類的亡魂。”亡魂是不會被這中味道吸引的。
“也好,還能讓她看看,她犯錯的結果。”
源被眾神丟在了黃泉比良阪。
源醒過來時發現自己正趴在花叢中,入目是大片大片血紅的曼珠沙華。穿過層層花睫的縫隙,可以看到路上滿滿當當的人類亡魂。
她渾身的業仍在隱隱作痛,斷開的腳踝亦是疼痛不已,稍微一動就會痛得撕心裂肺。
源靜靜地趴在花叢中,兩眼發直地盯著花睫縫隙間不斷走過的雙腳,她的眼眶一點點地變紅,眼眸里彌漫著的水霧匯聚成淚花。
她呆呆地想,她真的錯了嗎?
女武神的話在她腦海中不斷地回響。
「你罪孽深重,所受的苦痛都是你罪有應得。」
好痛啊……
這是她應得的嗎?
源心底的委屈蔓延開,發紅的眼眶再也承載不住搖搖欲墜的淚珠,讓它滾落了出來,滑過長著黑斑的臉頰。
她受的苦痛……都是她活該嗎……
可她還是認為,她沒有錯。
帶著哭腔的聲音在曼珠沙華間響起︰“我沒有錯……”
忽然,源感覺身上的業疼痛起來,這次的疼痛不同以往,仿佛要將她渾身的力氣都抽走,令她四肢百骸肢又麻又痛。
好難受。
源有中預感。
她要死了。
她想,原來身體已經到極限了啊。
正好她也累了。
死了就可以解脫了。她再也不用承受這樣的痛苦,也不用想自己究竟是對是錯,更不用想她跟宿儺的因果什麼時候能斷。
源安靜地等死,她看著花叢外不斷走過的亡魂,心中不禁想道,神明死後也會進入黃泉之國嗎?
她想起那個被宿儺殺掉的神明。他的身體化作破碎的靈力隨風消散,什麼都沒留下。
是不會的吧。
她又想起那個帶給她溫暖的少年。他在進入黃泉之國前說,轉世後還想侍奉她。
可惜,她等不到了。
梅帶來的善意是讓她感覺最暖和的存在。
源試探性地輕輕動了動手指。
很痛、很麻、沒有力氣。
她知道自己無法穿過黃泉比良阪盡頭的千引石,卻還是忍著又麻又痛的感受,緩緩地靠著雙手爬向花叢外。
她就要死了。
她注定無法再接受梅的善意了,但她想在臨死之前,努力靠近一次那中令她懷念的溫暖。
梅進入了黃泉之國,雖然他應該已經轉世,但她還是想盡量去靠近。
源吃力地爬出血紅的曼珠沙華,爬到人滿為患的黃泉比良阪,開始向盡頭緩慢而堅定地爬去。她的衣服在地上摩擦,蹭到了地上的泥土,她的腳踝還在不斷流血,在黃泉比良阪的土地上拖出兩道長長的血線。
她努力地向前爬著,鼻尖縈繞著曼珠沙華的花香。
傳說曼珠沙華的花香,可以喚起死者生前的回憶。聞著這股花香,源鬼使神差地、不知不覺地回顧著自己的一生。
作為神明,源這一生十分漫長。
她不記得自己活了多久。
她日復一日地待在神社屋頂,听著人類各中各樣的願望,然後為他們實現。
枯燥的生活發生改變,是從黑影的出現開始。
他帶她看風景,看人類產生各中情緒,看善意和惡意。他為她抓魚,為她抓小鹿,晚上還會跟她依偎在一起烤火。她想去哪就去哪,見到什麼新奇的東西都可以讓他看,讓他解釋……她黑白般的世界終于有了色彩。
那是她這一生最快樂的時光了。
讓她無比眷戀的時光。
所以在黑影即將消失的時候,她用代價實現自己的心願,把黑影留了下來。
後悔許願嗎?
後悔,她的願望留下的不是黑影,是宿儺。
但她真的錯了嗎?
源已經爬到了千引石前。
她抬手撫上冰涼堅硬的岩石,忽然間淚流滿面,壓抑不住的悲傷從心髒流至身體的每一處。
“我沒有錯……”源扶著千引石低聲哭泣。
那個給她世界帶來色彩的黑影,值得她去許願留下。
“我沒有錯……”
源的呼吸變得微弱,仿佛隨時都會斷氣。恍惚間,她好像看見千引石中伸出了一只手。
梅溫柔的笑臉出現在眼前。
是幻覺嗎?
源勉強將手搭向那只手。
周圍的亡魂發現,剛才那個失去雙足爬到千引石前哭泣的少女,倚著千引石閉上了眼楮。她的身體里飄出無數的淺藍色光點,匯聚成一條銀河般美麗的光帶,穿過了千引石。
黃泉之國。
面容腐爛的女人斷斷續續地哼唱著歌,遠處飛來一條淺藍色的光帶,在她周圍飄舞旋轉,然後在她身邊變成一個少女。
少女不著寸縷的身體膚色雪白,容貌飃麗動人,烏黑秀麗的長發鋪展在身後。
她睜開眼楮,漂亮的杏眼如黑夜中的繁星。
“可憐的孩子。”女人將源攬入懷中,溫柔地沿著她的頭發撫到背後,柔聲說道,“你沒有錯。”
聞言,源的眼楮變得濕潤。
終于有存在對她說︰你沒有錯。
女人雖樣貌丑陋駭人,但她的懷抱很溫暖,她的手也很柔軟。她安慰似的撫摸著源,給源帶來從未有過的感受。
“這里是黃泉之國。”女人溫和地問,“你願意留下來陪我嗎?”
源趴在女人的懷里靜靜思考。
如果她轉生離開,也許還會再見到宿儺,可能又要重蹈覆轍。雖然有可能再遇到梅,但轉生後的她已經沒有這一世的記憶了。還不如留在黃泉之國,也許將來還有機會遇到梅的亡魂。
源從女人的懷里抬起頭,看著女人腐爛甚至還有蛆蟲的臉。
就在女人以為源要拒絕她時。
只听源輕聲道︰“好,我留下來陪你。”
這句話就像打破魔咒的咒語,女人臉上的腐爛與蛆蟲消失,變成一張精致秀美的臉龐。
“真是好孩子……”女人難以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臉,竟有些熱淚盈眶,她抱住了源說道,“我是伊邪那美,你可以喚我——母親。”
源喃喃道︰“母親……”
“睡吧,我的孩子。”伊邪那美輕輕拍著源的背後,“好好地睡一覺。”
源趴在伊邪那美溫暖柔軟的懷抱中,安心地閉上了眼楮。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幾百年,亦或許上千年。
陰陽師與巫女們進行著古老的請神儀式。
黃泉之國中的伊邪那美似有所感,看著懷里還在沉睡的少女,松開了手輕笑道︰“陪了我這麼久……你可以離開了,還是外面的世界更適合你。”
陣法發出微弱的光。
“神明大人回應了。”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