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津門第一開始

第二十章 圍獵

類別︰恐怖靈異 作者︰咬一口山風 本章︰第二十章 圍獵

    刀口刺穿一團由文字鋪開的墨光,就像陷入了激涌的漩渦。

    “寶刀截流水,無有斷絕時。”

    又是李白詩……

    陳酒眯了眯眼楮,費力將長刀拔離漩渦。

    借此機會,男人腳步暴退開來,樹葉掃著身子沙沙作響。

    然而在下一刻,他眼前一花,卻是向前徑直越過了墨團,直面一抹近在咫尺的刀芒!

    【攝柳】

    鳳圖刀和墨色長劍激烈摩擦,迸射的火光摻雜著墨點,微微照亮了男人的臉龐。

    稜角分明的五官,單看並不算出彩,捏合在一起更是平平無奇,唯獨那雙柳葉狹刀般的眼楮,讓陳酒沒來由想到一個人。

    薛征。

    狼顧鷹唳,或兵或匪。

    墨劍的器型和硬度韌性雖然都與實在的兵器一般無二,卻唯獨少了相似的分量。

    刀口裹纏著劍刃輕而易舉向一側撇去,陳酒順勢踏前半步,擰腰撩刀,寒光凜然上挑,直抹向男人持劍的雙臂。

    “斷!”

    幾乎在同一瞬間,陳酒心中一寒,腦袋憑本能往後重重一仰。

    一支墨箭從唐曜身上暴射而出,擦著陳酒的鼻尖堪堪滑過去,射落了樹葉。

    “中有一雙白羽箭,蜘蛛結網生埃塵。”

    哪首詩來著?《北風行》?

    狂熱粉啊……

    念頭劃過腦中,陳酒動作毫不凝滯,驚雷一般的靴尖直取對方褲襠。

    “拆你祠堂。”

    “拆我祠堂?”

    唐曜眸子陰沉欲滴,左膝蓋匆忙一抬,和鞋尖重重磕踫,洶涌的劇痛灌入神經。

    “嘶~”

    倒抽冷氣的聲音淹沒在緊隨其後的刀風中,陳酒冷著一張臉,【巡游】緊緊黏住對方急撤的身形,鳳圖刀在周身盤旋出一輪血紅滿月,朝著脖頸不依不饒斬殺而落!

    【陰陽】看得清楚,那句“寶刀截流水”墨跡枯筆淺淡,尚未恢復之前的稠度。

    “又聞子規啼夜月,雄飛雌從繞林間。”

    墨字爍然。

    健壯身軀與寬袍大袖一同驟然分開,幻化作兩只黑白相間的杜鵑飛向兩側,刀鋒只掃掉幾片羽毛,雜糅著血色與墨色。

    下一刻,

    雄雌杜鵑在半空繞了個半圈,重新聚首,匯合成了唐曜。

    赤裸的後背順著慣性撞在樹上,身上綻開了四五道片狀傷口,皮肉被生生剮去一層,算不上多深多重,但瞧著挺嚇人。

    枝葉撞得好一陣搖晃,落下積雪,砸了唐曜一頭一臉,血水融化雪水,顯得有些狼狽。

    兩人抬眼一對望。

    “這個暗哨,腦子不太靈光啊。”

    陳酒心下奇怪。

    暗哨的職責是暗中警備,不是正面搏殺,兩人纏斗了幾回合,對方看樣子卻完全沒有向附近甲士示警的打算,連喊都不喊一聲,似乎是想單打獨斗,把自己悶死在這片樹蔭里。

    “這個暗哨,腦子不太靈光啊。”唐曜也懷著同樣的想法。

    簌簌簌,簌簌簌。

    與此同時,甲片聲在不遠響了起來,是一隊巡夜的曳落河。

    “糟了……”

    陳酒臉色一僵,握緊刀柄,已經做好了潛入失敗以一敵眾的準備。

    他抬眼凝望著男人的面容,卻發現對方同樣表情僵硬,臉頰緊繃,滿身墨字在筋肉上流淌,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

    甲士隊伍經過又遠去。

    鴿子在頭頂盤旋一圈又一圈,雪一直下,氣氛有些尷尬。

    “同行啊?”陳酒壓低了聲音。

    “我來殺人。”

    唐曜啐出一口嚼碎的薄荷渣子,又從錦囊里拈了兩片放入唇間。

    “彼此彼此。”陳酒眼角抽了抽。偷雞的踫上了摸狗的,還莫名其妙打了一架,這叫什麼事啊。

    “剛剛是你佔了便宜,這里地方太小,又得提防守軍,我施展不開。”

    唐曜盯著陳酒,

    “換個場合,你會輸。”

    陳酒嘴角扯動,呵呵一笑︰“彼此彼此。”

    片刻的默然。

    “那,就此別過?”

    “別過吧。”

    兩道身影默默擦肩而去,各自匆匆奔赴東西,都沒有聯手同行的打算,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陳酒貼著陰影幾個縱躍,落在一個小院中,雙目在夜色中微微發光。

    其實他對那個異人的手段很感興趣,李白詩句身上紋,花哨但又實用,只可惜場合實在不方便,不然真可以討教一下。嘿,不知上頭紋沒紋那句“雲想衣裳花想容”……

    突然一聲輕咦。

    “附近好黑,莫非是間廢院?”

    念頭剛落。

    陳酒額頭一陣抽痛,天空中的鴿子被一支羽箭射了個對穿!

    ……

    鐵胎弓弦聲急顫,虎骨扳指褐色沉凝,泛著一層經年把磨出的厚厚油光。

    “婢子養的狗奴賊,都飛了小半宿了,真當爺爺我是瞎子?”

    悶悶的聲音從面甲下響起,全身籠罩在明光將鎧中的甲士大手一揮,伴著簌簌的甲片聲,幾十簇火光漸次亮起,驅散了周遭的漆黑。

    光暈下映出一具具鐵甲,就像潛伏在草叢中的狼群顯露獠牙。

    “異人刺客已經入網,就在前面的院子,里里外外圍嚴實了,誰那里漏口子,我便剁碎了誰,喂義父的海東青。”

    “喏。”

    齊聲如雷。

    “旅帥(唐朝旅帥領百人隊),就一個麼?我听說有兩個刺客……”

    “就你會算數啊?”旅帥熊眼一瞪,“另一個刺客自有別的兄弟去追去殺,咱們顧好眼前的便是。兩個都包圓了,我豈不是要在義父眼里落個‘貪功’的惡名?”

    甲士縮了縮脖子,不敢再開口。

    “說起來,自從侍奉在義父身邊,我也許久沒有宰過人了。”

    旅帥掂了掂手里的斧子,握拳在胸口一敲,甲聲鏗然,

    “東北之虎,漠北之狼,曳落河的兒郎們,提振精神,今夜,就讓養肥了的長安狗見識一下真正的野獸!”

    “喏!”

    “列陣。”

    盾牌羅列,橫刀出鞘,勁弩上弦,盾牆中支出泛著寒光的槊矛,整齊的腳步壓向小院,幾十個悍卒眨眼間就組成了一台精密的戰爭兵器,又或者擇人欲噬的凶獸。

    這時候,一顆小東西從門里頭拋出,在盾牌上撞了一下,骨碌碌滾了兩圈。

    鐵黑色,橢圓形,表面布著凹凸不平的格子,一看就不是什麼厲害暗器。

    “啥東西?酒壺?”

    下一刻,平地驚雷!

    閃耀的火光和鋒利的彈片四下爆射,裹挾著龐大的沖擊,直接撕裂了盾牆。

    工藝精湛的冷鍛護具在量產型現代熱兵器面前薄得像一層紙,破片撕裂血肉,幾具沉重的明光鎧高高拋飛了出去!

    緊接著,軍陣上空壓來一片風聲。

    旅帥抬頭望去,紛灑落雪中,一襲翻飛的黑袍踏著牆檐縱躍而出,好似撲殺獵物的鷹隼,刀芒圓融如月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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