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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關的重要性,謝宗相當的清楚。他可以打心底看不起年輕的聶嗣,但是他不能無視潼關這座橫亙在雍州和司州之間的關隘。古往今來多少豪杰,面對這座潼關都只能‘望關夙嘆’。這不是智慧差距所能彌補的,而是地形優勢決定的。
潼關的地形擺在那里,十萬大軍輪番強攻,最後的結果也一定是慘敗。甚至,聶嗣根本不需要動用多少軍隊。潼關若有一萬守軍,酆軍就需要動用十萬,進攻的最後結果很可能不如人意。
太平時節,潼關並不重要,但一切發生的太快,等他們回過頭想要遷都雍州的時候才猛然發現,潼關居然這麼重要!
更重要的是,現在時間不等人。聶嗣知道所謂的勤王密詔,那天下的其他人肯定也知道。將大軍全部壓在潼關,大後方怎麼辦?
謝宗六神無主,只能派人連夜將消息送給趙無傷,期望大司馬能拿出來一個解決的辦法。
否則,他麾下的萬余兵馬,還不夠潼關塞牙縫的。
酆朝嘉德八年四月,趙無傷在雒陽的收拾已經到最後一步,馬上就要準備攜數十萬民眾遷都雍州。但,來自謝宗的一份加急軍情,讓趙無傷所有的行動被迫停滯。
宛如一盆涼水從頭澆到尾。
冰冷刺骨!
“潼關失守?”王頤看著屬下送來的消息,整個人腦子嗡嗡響個不停。在他看來,最不可能出問題的地方,偏偏出現最大的問題。
“潼關哪里來的軍隊?”王頤死死捏著帛信,“裝備精良,甲冑齊全,弓箭盈滿,這是在開玩笑嗎?”
他想不通,雍州什麼時候出現的軍隊?
如果這種情況放在東方,他完全能理解,可是一直平穩安定的雍州,居然會出現軍隊?
當年北地郡賊匪劫掠,還是他親自下令剿匪,雍州哪來的武裝力量?
趙無傷捏著鼻梁,嘆道“聶嗣。”
“聶嗣?”王頤一楞,旋即看清帛信上的內容,沉吟道“大司馬,我記得這個聶嗣不是被封以虛職麼,他怎麼聚集的兵馬?”
按照帛信上的內容,聶嗣拉起的軍隊,根本不像是臨時組建的軍隊,反倒是像訓練有素的正規軍。可問題是,聶嗣沒有兵權,沒有朝廷敕令,沒有大司馬的首肯,他哪里來的膽子私自募兵?
趙無傷冷笑道“聶氏在華陽郡經營數十年,偷偷摸摸招募私兵的能力還是有的。我們都被聶氏給蒙騙了,雍州的情況表面上穩定如常,實際上內里已經被聶氏掌控。他們不想引起朝廷注意,所以一直努力維持雍州穩定。”
砰!
趙無傷一拳砸在案幾上,怒罵道“聶抗這個狗賊才是狼子野心的叛逆!”
他算是徹底明白,為什麼雍州被連年征收稅賦,當地也沒有出現大範圍的盜匪,尤其是華陽郡,安靜的和太平歲月一樣。原來從一開始,雍州最大的盜匪就已經在暗中積蓄力量。
失策!
帳內氣氛相當低迷,潼關失守的後果,在場的每一個將軍都能想得到。
子車𦌵開口道“大司馬,那聶嗣先前也是為國出力,剿滅義陽王的忠心之臣,可否派人前去勸降。”
“勸降聶嗣?”咸敷搖搖頭,冷哼道“叔薪,你未免太過于想當然。這次潼關出現大量軍隊,足可見此人蓄謀已久,他拿著反賊柳齊的假詔當作借口,阻攔王師進入雍州,可見此人之野心!”
王頤心情沉重道“潼關易守難攻,而聶嗣的兵馬不下數萬,若是謝宗所言非虛,那潼關現在一定宛如銅牆鐵壁。若想攻破潼關,沒有一段時間是不可能的,但是現在各地反賊蜂起,我們沒有時間在潼關和聶嗣糾纏。否則,一旦東方的反賊攻破成皋關,我們將會腹背受敵。”
問題很嚴峻,情勢很危急。
子車𦌵道“田觀將軍率兩萬兵馬鎮守河內,可否讓他率軍走軹關陘進入河東,自蒲阪進攻馮翊,打通進入雍州的通道呢?”
聞言,趙無傷眼楮一亮,“好計策!”
“王頤,你立刻通知田觀,讓他率軍走軹關陘進入河東,進攻馮翊郡!”
王頤有些遲疑道“大司馬,若是田觀離開河內,一旦有冀州和並州的反賊南下,到時河內沒有守軍,他們很可能會通過孟津渡殺入河南郡。”
這是相當現實的問題。
這就是趙無傷要遷都雍州的主要原因,作為天下之中,河南郡可以說是四面皆敵。
趙無傷沉吟道“聶嗣暗中招募兵馬,兵力應該不會太多,堅守潼關想必已是捉襟見肘,蒲阪那邊守備應該不會太過嚴密。讓田觀率領五千精銳,日夜兼程,速下蒲阪。”
見狀,王頤也只能答應。
緊跟著,趙無傷道“讓謝宗繼續進攻潼關,迷惑聶嗣。”
“唯!”
接到消息的謝宗,不情不願的調動兵馬,開始佯攻潼關。雙方你來我往,箭矢飛射不絕。
“這種打法,有什麼意義嗎?”聶垣看著隔著百步距離,朝著他們放箭的酆軍,相當的不理解。
若是要攻城,你總得近身吧,這麼遠遠的放箭,倒像是在騷擾。
一聲長嘯,金翅大鵬雕在空中盤旋一圈,隨後俯沖而來,穩穩落在聶嗣肩膀上。海東青的爪子力氣很大,而且足夠鋒利,所以聶嗣的左臂包裹著一層臂鎧,防止被海東青給抓傷。
從海東青的小腿骨上取下密信,聶嗣將之打開。
利用飛鷹傳信,其實很早就有,但是運用到實際層面上,不少人還是有所顧忌。但聶嗣沒有這方面的顧及,因為梅拉姆的訓鷹技術十分出色,整個雍州之內都布有他們的‘鷹網’。
“文衡果然是聰慧過人,我倒是差點將蒲阪給忘了。”
“蒲阪?”聶垣道“甘先生在蒲阪?”
聶嗣頷首,“他和康弼率領三千人前去駐守蒲阪,另外的萬余人馬將全部趕來潼關。”
“如此一來,雍州萬無一失。”聶垣笑著道。
聶嗣自信一笑,輕輕拍著牆垛,說道“現在就看趙無傷還能堅持多久,他在潼關多浪費一日時間,天下各地的勤王大軍就會更快的殺向雒陽。趙無傷啊趙無傷,你的時間可不多,要好好珍惜。”
說到最後,聶嗣輕輕一笑。
而在另一邊,田觀接到趙無傷的命令之後,立即點齊五千精銳兵馬,自河內出發,三日時間,經軹關、箕關、邵亭、壺丘亭、東垣等地殺入河東郡,直奔蒲阪而去。
蒲阪既是一處渡口,同樣也是一座關隘。蒲阪關修建在一座小山之上,山背後便是滔滔大河,小山樹林蔥郁,巨石矗立,一條筆直的山道直通山崗上的雄關。不過山道並不陡峭,也不算長,只有百步左右距離。
因為特殊的地理條件,蒲阪關對于並州來說,屬于天險。
當田觀率領兵馬趕到蒲阪的時候,看見蒲阪關城頭上飄蕩的麒麟旗幟,他的心頓時一沉。不管蒲阪關內有多少守軍,他的五千兵馬都難以在短時間內攻克。
更重要的是,他的目的並不是拿下蒲阪,而是借蒲阪攻入雍州境內,逼迫潼關的聶嗣率軍回援,從而讓大軍能夠順利通過潼關。
但現在,蒲阪已經被聶嗣的兵馬佔據,他就算能攻打下來,那也要花費很長的時間。
而時間,恰恰是他們現在最稀缺的東西。
“傳令,進攻!”
“唯!”
不管怎麼說,他都要嘗試一下。
隨著戰爭號角嗚嗚吹響,酆軍沿著山道沖殺,先是弓箭掩護,而後攻城卒扛著雲梯緊隨在後。
但,蒲阪關地形對攻城的酆軍限制非常厲害。田觀也沒有直接讓大軍壓上,而是分成三股,輪番攻打。
可蒲阪的防守讓他心生絕望,那一刻不停的箭矢,將他麾下士卒射殺的慘不忍睹。
甘 打開聶嗣送給他的折扇,輕輕扇風,輕松寫意的看著下面急吼吼攻城的酆軍士卒,絲毫不慌。
這次他率軍來守城,直接帶來三十萬支箭矢,量大管飽!
這幾年的積蓄,雍州軍的甲冑可能不夠,但箭矢絕對不少。
漫天箭雨,一輪接著一輪,將酆軍士卒射的抬不起頭,一大部分人慘死箭下,有的直接被射成刺蝟,萬箭穿心。盡管他們帶著盾牌,但酆軍的箭矢實在太多,勉強攻到城下,面對從城頭上落下的滾木雷石,只能原地等死。
啪!
一顆大石頭將酆軍士卒砸的腦漿迸裂。
“啊!”
終于有酆軍士卒心態崩潰,大吼著往後退。不是他怕死,而是他們自己在找死。
雍州軍據關堅守,他們連對方的衣角都摸不到,只能被動挨打。
這誰受得了?
崇侯翊扛起五十多斤的大石塊,朝著對方扛著雲梯的士卒砸去。
石頭在空中斜線下落,‘轟’的一聲,將雲梯砸成兩截,扛著雲梯的士卒,直接被石頭砸碎腦袋。
“哈哈,干汝母!”崇侯翊大笑,舉起石塊充當人肉投石機。
一旁的甘 無奈笑笑,旋即走下城頭。這場戰斗,不用看下去他也知道結局。
想從蒲阪殺入雍州?
做夢!
望著始終打不下的蒲阪關,田觀一顆心沉入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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