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荀胤想了想,話到嘴邊準備開口,不想甘 搶先一步說道︰“這兩萬先鋒軍,或許可以讓王不為和樓雙來解決。”
“接著說。”聶嗣道。
甘 道︰“先鋒軍只有兩萬,我們先前也說了要‘負隅頑抗’,那麼我們一定要盡力消磨他們的人馬,等他們抵達第三、第四兩道防線的時候,務必要使這股叛軍先鋒筋疲力盡。如此,既能完美解決這支叛軍先鋒,同時也能繼續我們的計策。”
“文衡此言,與我不謀而合。”荀胤補充道。
言罷,他們同時看向聶嗣,期待聶嗣的反應。
聶嗣笑著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
事情並不復雜,他們已經知道了這股叛軍先鋒的目的和行動軌跡,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
荀胤說道︰“伯繼,放線釣魚,我沒什麼意見。但是,我想知道你準備了什麼計策對付接下來即將抵達上洛郡的大軍。”
聞言,聶嗣哈哈一笑,“思然啊,我帶著你們離開營地,四處轉悠,你不會以為我在游玩吧。”
荀胤一陣愕然,不解的看著聶嗣。
聶嗣緩緩站起身,深衣下擺在晚風中鼓蕩,身姿頎長挺拔。
他的腳掌跺了跺大地。
“解救之法,就在其中。”
見此,甘 眯了眯眼,伸手摸了摸地上的草葉,能感受到葉子上點綴的雨珠,傳來的絲絲涼意。
商縣西北十里,賈咼整頓兵馬,一日內派出所有哨騎前往四面八方打探消息。
這些哨騎有的帶回了消息,有的自身失去了消息
帶回消息的哨騎,所說的消息內容千篇一律,即沒有發現埋伏的敵軍。
“一群廢物!”,賈咼一巴掌抽在一名哨騎臉上,打得那名哨騎嘴角流血,連滾帶爬的逃出大帳。
沒有發現敵軍蹤跡?
那些失去消息的哨騎就是最好的明證,埋伏的敵軍一定在他們四周,只是他們還沒有發現!
便在此時,一名哨騎沖進大營。
“將軍,我們發現敵軍蹤跡了!”
“他們在哪里!”賈咼急忙追問。
“三里外!”
聞言,賈咼雙眸一閃而逝一絲精光。他重重的拍拍哨騎肩膀,“你干得不錯,下去領賞吧。”
“多謝將軍!”哨騎抱拳感激。
片刻後,賈咼整肅兵馬,率領所有人直接撲向灌峻扎營所在。
僅僅一個時辰以後,雙方展開大戰。
這一次遭遇戰,賈咼佔盡便宜,將灌峻部兵馬殺的節節敗退,落荒而逃。
“立刻打掃戰場,我們要迅速攻入雍州!”賈咼騎在馬上,猛的高舉長槍,臉上滿是意氣風發之色。
遠處,灌峻正在騎馬狂奔,他的身後跟著零零散散的兵卒。
“校尉,為何要假裝潰敗?”親兵不理解。
灌峻呵呵一笑,搖搖頭,“你不必知道這些,傳令下去,讓弟兄們按照計劃行事。”
“唯。”
接下來的幾日功夫,賈咼七戰七勝,所有在路上截擊他的雍州兵馬全部被他擊退,這讓他大漲威風,整個人也得意到了極致。
甚至,他直接讓人寫了一封信回去送給那位嫡長兄公子服。
南鄉郡、三戶亭。
“看樣子,賈咼將軍還挺順利的。”公叔服放下帛信,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似乎是不在意信中字里行間之中透露出來的得意。
陳禱想了想,說道︰“看樣子,雍州那邊確實有防備。不過到底是郡兵,戰力不行。”
公叔服走到輿圖前,看著上洛郡的位置,摸著下巴,笑道︰“事情沒那麼簡單。”
“哦,公子有什麼看法?”
“目前,賈咼已經兵臨上洛城,距離雍州不遠,但是他的身後卻是群山環繞。那里,最容易藏兵。稍有不慎,賈咼恐怕會被甕中捉鱉啊。”公叔服笑著說。
“若是真的如此,我們要不要出兵?”陳禱遲疑一下,問道。
“你以為呢?”
陳禱道︰“雖然這一次賈咼不听號令,擅自出擊,違背了命令。可是,他麾下的兵馬都是我們的人,若是折戟在上洛郡,不免有些可惜。”
“那就出兵!”公叔服說完,接著補充一句,“不過,我們不能和他犯同樣的錯誤。”
“公子大義!”陳禱抱拳。
便在此時,一名士卒走進來,稟報道︰“公子,大王來了。”
大王?
公叔服心下了然,一定是因為賈咼擅自出兵的緣故,自己的父王才會趕過來。
不知為什麼,這麼想著,公叔服突然有點不爽。
“快去迎接!”
義陽王抵達以後,詢問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賈咼擅自出兵的原因。
“回父王話,孩兒確有不察之過。”公叔服認錯。
義陽王倒是沒有在這件事情上糾結,轉而問道︰“賈咼說他很快要攻入雍州,你怎麼看?”
公叔服說道︰“賈咼將軍此番接連大勝,雖然大漲我軍士氣,然則其孤軍深入,恐有危險。”
聞言,義陽王沒有說話,又問道︰“範 那邊,你勸的如何了?”
“唉!”公叔服重重嘆息,苦笑道︰“油鹽不進。”
“哼,此人當年在雒陽為官時,便有一雅號叫範石頭,足可見此人的固執。若是他真的不願意歸降,你就殺了吧,不必浪費時間。”義陽王冷酷道。
既然選擇了造反,那麼他自然不會被‘名義’二字囚困。酆朝初代天子能改天換日,他相信自己也行。
公叔服有些遲疑,不甘心道︰“父王,且讓孩兒再試試。”
“你自己看著辦。”義陽王說。
“唯。”
緊跟著,義陽王說道︰“陳禱,為防止賈咼出現意外,寡人命你率軍一萬,前往上洛郡接應他。”
“唯。”陳禱抱拳答應。
見狀,公叔服心里越來越膈應,于是拱手道︰“父王,孩兒先去見範 。”
“去吧。”
範 被抓住以後,並沒有被虐待,相反的,他受到了公叔服的款待,一應服侍十分到位。
“明公,我來看你了。”公叔服立在範 面前,臉帶和煦笑容。
範 翻了翻白眼,繼續翻動手中竹簡,沒有要回答他的意思。
見此,公叔服也不惱怒,語氣依舊溫柔的說道︰“明公,你何必執著。放眼天下,哪一地百姓不是深受酆朝暴政的毒害,九州大地,民怨沸騰,朝野之上,佞臣專政,天子大權旁落。我父王秉持天道,興兵救百姓,這難道不是善舉麼。”
“善舉?”範 放下竹簡,冷笑道︰“你不必在我面前粉飾叛軍犯上作亂的行為。丹水的瘟疫怎麼來的,你自己心里清楚,還要我說出來嗎!”
“僅此一項,便足以說明反王只是為了一人私欲!”
公叔服苦笑道︰“明公,瘟疫之事,我確實不知情。此事是否是我們所為還有待商榷。眼下,明公若是願意襄助我們,待天下平定之時,三公之位虛位以待,朝廷也必將會全力支持明公布道。”
“少說廢話!”範 冷哼,“要殺便殺,何必多言,我絕不會襄助你們這些叛軍。”
“明公,如此朝廷,真的值得你來如此維護麼。”公叔服十分不理解,他說道︰“在外,酆朝屢戰屢敗,數次卑躬屈膝和親夷狄。在內,至災民于不顧,反令地方郡縣強行驅趕災民,甚至以強弓勁駑射殺。”
“不說這個,單說上一代天子,自從美稷山戰敗以後,消沉數年,導致各地惡官橫行霸道,其所托輔政大臣,撇開天子,獨攬朝政大權。如此行徑,如此失德天子,怎配擁有江山!”
“現如今我寄人籬下,為你所困,你想怎麼說便怎麼說。”範 搖搖頭,索性闔目不予理睬。
雖然他對朝廷失望至極,痛恨鄧亥、柳齊兩大奸臣,但是這不意味著他可以支持反王。
相比較朝廷的腐朽,反王的行徑才更讓人排斥。
公叔服深吸口氣,說道︰“明公,我父王現如今已經抵達這邊,若是你不答應效忠,只怕性命難保。”
範 仍舊沒有反應。
見狀,公叔服嘆道︰“當年我在義陽國時,曾數次欲拜入明公門下,聆听明公教誨,奈何走到這一步,真是天意弄人。我本想勸降明公,往後執弟子之禮侍奉明公。奈何,明公竟對我誤會至此。”
範 還是沒有反應。
公叔服的養氣功夫很到家,他依舊沒有生氣。
“也罷,明公不答應,一定是沒有感受到我的誠意。如此,我也只能請明公前往義陽國小居些時日了。”
他說這話的語氣,像是個被丈夫拋棄的婦人。
範 頓時無語,他的態度明明很鮮明了,為什麼這個反賊就是這麼固執呢。
自己到底有什麼好的?
“你不必惺惺作態,就算你將我綁去義陽國,我也絕對不會效忠義陽王。你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無用之功。盡早殺了我,咱們都能解脫!”
公叔服笑著搖搖頭,“明公,我絕對不會冒犯你。”
言罷,他轉身離去。
其身旁的親衛十分不理解自家公子的行為,忍不住說道︰“公子,此人就像茅坑里面的石頭,又臭又硬,為何要如此放縱他?”
公叔服笑著道︰“因為他有那個資格。”
“資格?”
公叔服笑而不語,瀟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