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蕩蕩貫穿整個廢土的長龍仙江。
十二月的天氣已經微寒，江面上微風陣陣，吹拂著讓人直縮脖子的寒意。
但作為最不適合出行的季節，也是所有生物下意識就會休息的冬季。
龍鱗江面上。
一支綿延數里之長的艦隊卻是堅定的往前移動著，隨處可見的跟船人員都已經換上了厚實且保暖的棉服。
上百小艇當頭，百十艘大艦垂尾。
和三個月前艦隊剛出發時相比，如今天元艦隊內的大小艦船在不斷的航行，不斷的戰斗中都已經不復之前的嶄新模樣。
大多數艦船外部，也都已經能看到不加掩飾的補丁和傷疤。
甚至就連艦隊中央的主巡洋艦尾部，也能看到一處明顯漆黑的缺口，暫時還沒能修復完畢。
但也正是因為如此，導致整支艦隊少去了一絲浮華，多了一份沉穩。
少去了曾經的儒雅，多了一絲讓人心驚膽寒的凶悍。
艦上甲板。
甦摩端起守衛送來的一杯熱姜茶，靠在欄桿處輕輕泯上一口，帶著濃濃姜味的茶水，順著喉嚨直線往下，帶起一股令人舒服的暖意。
航行旅途中的時間沒有參照物，過得異常迅速，往往一次航行便會花去三五天時間才能抵達目的地。
三個多月時間下來，順著天元領地往下的長龍仙江已經被他用各種手段趟平了三分之二的路途。
如今距離此行的目的地，最尾端的龍尾江距離也不遠。
最多再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就能徹底執行完此次出行的所有任務，將這條商路開拓出來。
並且。
沿途路上，他每到一處新地方，第一時間做的都是都想盡辦法打探各類消息。
從最普通的前人避難所出沒消息，到稍微有點價值的遺跡開掘信息，再到各類礦產資源，自然資源，能源資源。
也不管是否已經被人開掘出來，是否已經在這個時間段擁有主人，甚至是否早已經失去了先前的價值。
靠著交易點開路，現在光是有關遺跡的各種消息甦摩便已經收集了多達數百條，關于礦產，珍奇異寶等等的就更多。
不止如此，靠著艦隊旅途中越來越強盛的影響力，他還將一路上見到大小領地中稱得上新奇的技術，悉數用各種手段換來，買來，搶來。
凡是對領地發展有增益的，凡是有些許潛力的，甦摩照單全收，全部不漏一個的將其拓印出副本，收入囊中。
如今，這些技術的數量也已經接近五十條，涉及類目更是多達上百。
盡管這些技術對比御三家領地壓箱底的技術，仍然有些不夠看。
而且游戲也不一定會在遺跡任務結束時，讓他一股腦的將所有收獲全部帶回去。
但這種程度，已經是他能夠做到的極限了，
接下來，便是開始完成游戲所布置下來的各項任務，盡可能將評分堆得高一些，爭取更好的獎勵。
杯中的熱茶一口一口啜飲將近，收回思緒，甦摩輕輕吐出一口熱氣，在空中形成了一個淡白色的小圈。
相比收集到的這些信息，他其實更關心冒險者聯盟里，到底是如何制作冒險者終端的。
在清楚了海洋之力，並且在沿途中和邢月進一步測試後。
對于冒險者終端，他現在已經能百分百肯定這種十倍，絕對應用了一種和海洋之力相似的力量。
只有這種力量，才能打開空間，將物品儲存進去。
而根據這三個月時間里，甦摩一直想辦法四處打听到的冒險者聯盟總部消息來看，終端的制作實際上和發布任務的地點並不在一起。
三大領地都找不到的地方，他想要找到這種裝置的生產地點，拿到其內的生產資料。
極難！
除非...對方自己找上門來！
咯吱。
甲板上響起一陣艙門打開的聲音，從左側傳來，將甦摩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甦軍長，咱們的天元艦隊已經要靠近福安大聯合領地了，根據先前探查到的消息，這里雖然已經自發的建起了配合我們停泊的碼頭，但他們的領地內血疫已經非常嚴重，開始往外擴散開來。您看我們是否要避讓避讓？”艦隊數據綜合處，處長張龍，拿著一本厚厚的資料走了過來。
身後負責人員統籌的部長劉能也不慢，同樣從打開的門中閃出身來。
“福安大聯合領地其實是一處臨時營地，目前人數約在三萬人左右，是之前十多個小型領地踫撞後，湊在一起形成的臨時領地。根據我們的情報顯示，里面已經有60%的人患上了血疫，情況不容樂觀，威脅度目前評判等級為橙紅”
“已經這麼嚴重了嗎？”
一路過來，甦摩因為要收集各類信息的緣故，所以將航行的大部分任務都丟給了陸勇毅。
包括這漸漸肆虐起來的血疫，他也只是听說，並沒有真正放在心上。
現在听著兩人匯報，他才開始皺著眉接過資料，坐在甲板凸起的一處地方翻看起來。
“血疫傳播渠道目前不明，已知的渠道共有三種”
“第一，通過血液傳播，一旦產生少量血液交換，疫病便會馬上扎根在新宿主體內”
“第二，通過氣體傳播，血疫感染致死的尸體不能焚燒，只能掩埋。一旦焚燒就會產生血疫氣體，吸入口鼻就會感染這種疫病”
“第三，液體傳播，喝下大量混雜感染者血液的液體，也會稱為疫病扎根的對象”
資料的開篇，詳細介紹了血疫的大體感染途徑，以及發病後的表現。
初期，感染者只會對血肉產生沖動，有抑制不住的狩獵欲望。
中期，感染者的身體會急速衰退，開始出現大面積的器官衰竭，繼而誕生並發癥。
後期，感染者的血液會日漸減少，逐步向干尸退化，直至死亡。
“這麼恐怖？”
甦摩心中一驚，趕緊繼續翻看下面的資料。
現在已經是十二月出頭，距離尸潮到來的時間還有五個月左右。
可在這之前，怎麼又突然冒出來一個血疫，這豈不是...
等等...
翻看著資料後續收集的各種案例，甦摩忽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
“難道說....?！”
感染了血疫的人會抑制不住自己的攻擊欲望，試圖攻擊同類。
並且同類被攻擊進行了血液交換後，也會被感染成新的血疫受體。
這一點，和即將到來的尸潮危機中，所謂的主力軍喪尸又何其相似。
而如果拋開中期和後期階段來看，這所謂的血疫也簡直像極了尸潮的前奏！
如果不加以控制，恐怕還等不到尸潮到來。
人類的數量就得先銳減至少一半再說！
“領地那邊，對血疫的研究呢？”
“血疫無法治愈，除非短時間內對感染的個體進行全身換血，將老血全部置換出去，才有一絲康復的可能，其他方式都只能延緩發病的時間和痛苦程度”
被甦摩直勾勾的眼神盯著，劉能有些渾身發毛。
“但前些天科學院那邊已經研究配比出了血疫抑制劑，能夠大幅度延緩感染者的生命時間，降低發病時帶來的痛苦。我們接收了配方制作出來後，船上感染的人也驗證了治療效果，確實非常不錯”
“帶我去看看”甦摩毫不猶豫的站起身。
如果血疫真是尸潮爆發的前奏，那留著這些感染的人在船上，豈不是隨時都會化身炸彈。
不清楚這八年來，曾經被他指派去研究這病毒的康妮到底去了哪。
也沒辦法看到听到，廢土二年到底發生了什麼災難，所謂的喪尸災難到底有沒有爆發過。
甦摩異常謹慎，不一會便跟著兩人來到了巡洋艦船艙中的醫療室。
“還請指揮官穿上這套防護服，以防萬一”
說是醫療室，實則已經變成了小型監牢，外面有著手臂粗的鋼筋箍住了所有能逃出去的地方。
穿上醫療人員遞過來的黑色厚重防護服，甦摩輕咳一聲，大步走了進去。
入鼻，是一股濃重的消毒水味道。
醫療室里面的床位不少，粗略一看便知道有過百人。
服用了所謂的抑制劑，這些人的精神頭還都不錯，在沒發現他進來之前還有不少人打著撲克牌，聊著閑話。
直到大門打開，才站起身，恭敬迎接。
“你們感覺身體怎麼樣，有沒有什麼異樣的感覺？”
走到感染時間最長的一號病床前，甦摩坐下，看向這個面色有些蠟黃的中年男人。
比想象中的還要好一些，對比之前在火車上看到的喪尸，這些人明顯還有完全的理智存在。
這不禁讓甦摩微微放心下來。
“指揮官，除了..除了很口渴，老是想喝血之外，沒..沒其他感受了”
“對，對，還想和人打架，總感覺心里不服對方...”訕訕的摸了摸頭，男人也沒敢撒謊，老實巴交的將自己所有癥狀說了一遍。
“你呢，你有什麼感受？”甦摩又看向二號病床。
感染者是個身形健壯的女人，和中年男人相比，他的面色就好很多，看起來還有絲絲紅暈在內。
被甦摩問道，這女人連連搖頭︰“指揮官，我沒有老柳他這些感受，我只是...”
“只是什麼？”看著女人扭扭捏捏，甦摩連聲追問。
“額...我...額...欲望..不對，是那方面的需求提升了好多”
嘶...
透過防護服，看到女人眉目含春，甦摩連忙打了個寒顫，往後面的病床走去。
這血疫也太奇怪了，每個人的癥狀難道還不同？
“指揮官，我也是想喝血，而且一直有種壓抑不住的沖動，想要跑出去不斷跳躍。你看我的腿，最近壯實了好多圈，我感覺我現在能跳三米高！”
“指揮官，我是想吃肉。他們說我的代謝變得很快，必須要一直攝入高熱量。不過您看我，我的力量現在變得可大了，舉個60kg的啞鈴輕輕松松”
“指揮官，我是想喝血也想吃肉。我的變化身體上不明顯，但我感覺自己的腦子比之前聰明多了，您看我的頭是不是比之前大了許多？”
“指揮官，我好渴，我每天要喝十幾二十升淡水，我以前只有一百九十斤的，現在...現在都三百九十斤了，還有..還有我的皮膚，變得越來越粗糙，越來越厚...”
“指揮官...”
時間一點點過去。
甦摩不斷往後走，聆听者這些人對自己癥狀的表述。
和資料上得了血疫的人相比，醫療艙中得到治療的這些人大多狀態都不錯。
既沒有不治而亡的，也沒有痛苦到下不了床的。
但越是听到這些不同的癥狀，甦摩提起在半空中的心就越涼。
無他。
一旦疫病產生的癥狀越多樣性，想要完全治療的可能就越低。
上百個人，三十多種不同的癥狀。
光是這一點，就已經說明了這血疫的難纏程度。
而要是這些獲得不同能力的人，未來變成尸潮中的一員...
甦摩陰沉著臉走出醫療艙，脫下身上的防護服，步伐不停的往陸勇毅所在艙室走去。
果然，還是太過于小瞧了任務中游戲對于尸潮難度的表述。
這種滅世級的災難，明明還有五個月才會到來。
可現在，就已經露出了一絲端倪。
按照航行剩余的時間來算，剩余的五個月內還要浪費至少三個月時間。
只留兩個月時間，哪怕已經接近人類生物學上限，甦摩也沒把握這麼短時間內研究出克制血疫的方式。
“看來我得早點返程了，必須要盡快找到冒險者終端的技術，返回領地內研究對抗血疫的方式”
“完成任務，拿到獎勵，這些搜尋到的東西我才能帶回去”
“完不成，只拿低保，也就堪堪將戰甲帶走，其他的帶不走也太虧了...”
一路往上走。
甦摩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想辦法找到當時研究對抗喪尸病毒的暗子康妮。
明面上，他在馬古避難所地下建立了一個實驗室，讓燕夏青負責研究解藥。
但實際上，暗地里派出去的康妮也沒閑著，同樣也背負研究任務。
如果確定這場血疫和之前的喪尸病毒有關聯，那麼兩者之間就一定有共同點，可以省略極多研究手續。
只是現在翻遍游戲面板里的領地，也沒能找到有關康妮的信息。
殘留下來的異族到底逃到了哪里，也沒個準確的消息。
要想找到，一切還是得...
“冒險者聯盟，看來少不得又要以身犯險一次了！”
“還好有老陸在，艦隊剩下的路有他負責，一路不耽擱的行駛下去，我也能放心不少。”
甦摩心中一定，推開陸勇毅的艙室大門走了進去。
...
福安大聯合領地。
臨時碼頭。
早先天元艦隊一路順著長龍仙江往下時，其實是需要自己派人搭建停靠碼頭的。
很少會有領地派出人力物力，為了迎接這支明顯帶著侵略性艦隊的到來，而修建設施。
但隨著三大戰役落定。
天元艦隊僅憑借一己之力，打散六家大型領地後。
情況卻逐漸發生了改變！
當越來越多的人看到天元艦隊的實力，看到沿途被他們經過，那些領地得到的利益發生的改變後。
從害怕艦隊到來，到期待艦隊到來。
只用了一個月時間，大多數平民甚至自發的前去修建碼頭，只期盼天元艦隊能快點過來。
“迅哥兒，你說咱們能搶到第一個和甦大人交易嗎？”
遙遙看著無數艦船駛來，被周迅帶領的孩子群緊張的擠在碼頭最前方。
他們眺望著威武的天元巡洋艦，目光中散發出由內而外的期待和羨慕。
“當然，我收集的信息可多了，甦大人一定會感興趣的！”
周迅自信的開口，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不同于營地里的普通人，他了解信息的方式並不拘泥于口口相傳。
靠著意外得來的那件裝置，他甚至能遠距離的和人通信，早就摸清楚了甦大人的喜好。
只要艦隊停下來，他第一時間沖上去，絕對沒有問題。
除非...
“迅哥兒，艦隊速度好像沒有變慢啊，他們...”
指著前方已經掠過的小型艦艇，一些人已經按捺不住的隔空大吼起來，目光激動。
但還是有不少人恍然發現，艦隊行駛的路線仍然保持在中線，沒有絲毫停靠的意思。
“放心，他們肯定是要給甦大人的座駕留出位置。”
周迅安慰身邊人一句，也安慰自己一句。
一路上幾千人的領地，艦隊都停下來了，他們福安大聯合領地有三萬人，沒道理不停！
只要天元巡洋艦停下，只要它停下。
死死盯著掛著藍紅色軍旗的高大艦船，周迅口中不斷念叨，心里也不斷續的祈禱著。
然而。
當那艘艦船沒有任何猶豫的從碼頭駛過，保持著高冷姿勢駛過碼頭時。
當周邊越來越多人高呼著“停下來”，甚至有些人跪在地上磕頭祈求對方停泊時。
他這才猛地發現。
命運，和在場的所有人開了一個玩笑，希望原來並不屬于在場的任何一個人。
他所做的一切，他所努力的一切。
在殘酷的現實面前，就和普通人面對血疫一般，只有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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