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歸好奇，這個疑問卻是注定得不到解答的。
葉婉汐臨走前最後看了眼這幅畫，隨後便將它收了起來，放進書房的櫃子里面。
鄔鄴荃鬧出這麼大動靜，葉婉汐二人雖然不打算被人逼著引頸就戮，卻也不可能對此事置之不理。
他們本打算趁著月黑風高，大家都休息了再悄悄離去，免得所有人都為他們的離去懸心。
可他們顯然低估了封媽媽等人對他們的了解。
兩人前腳剛下樓，後腳大廳內的燈便亮了。
葉婉汐二人嚇了一跳，定楮一看，才發現除了完全被瞞住的孩子以外，所有人竟然都坐在大廳里面。
看這架勢，分明是都已經在這坐了很久了。
“你們怎麼……”
高敏沉著一張臉，看著葉婉汐的目光心疼又怨惱︰“我們怎麼了？我們要是沒在這盯著，你們是不是準備就這麼不告而別，不吭一聲跑去跟那個死老頭子拼命？”
“高姐……”葉婉汐剛想說什麼，就瞧見高敏的眼眶紅了，到了嘴邊的話瞬間便說不出口了。
這些年，高敏對她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兩人的感情早已不是藝人與經紀人那麼簡單，更像是親人。
會為了對方的歡喜而高興，也會為了對方的難過而難過，更會為了彼此的困境而憂心。
他們今晚上不告而別，或許能省了離別的憂傷，可若他們當真一去不復返，留給活著的人只會是更大的悲傷與遺憾。
葉婉汐抿了抿唇，迎視著高敏的目光，艱難的吐出兩個字來︰“抱歉。”
只這簡單的兩個字卻讓高敏當場淚崩，她上前緊握住葉婉汐的手，與其說是問葉婉汐，倒不如說是在問自己，問早就這一切的命運。
“為什麼一定得是你，別人不行嗎？別人去不行嗎？”
高敏真正想問的是，天底下厲害的人那麼多，怎麼就不能讓別人去走這一趟？
可理智卻告訴她，正因為有的人足夠厲害，有些事情才非他們不可。
曾經，她暗喜于葉婉汐的不凡，認為這份不凡能夠為她帶來榮耀光彩。
殊不知能力越大的人，責任越重，這種時候需要扛下的擔子也就越大。
葉婉汐輕拍著高敏的肩膀，沒有說話。
封媽媽在一旁看著也挺不是滋味，她轉頭看向兒子，啞聲道︰“你們果然還是要去。”
她了解自己的兒子，不管遇上了什麼事他都不可能坐以待斃，相比起被逼上絕路，倒不如主動破敵，說不定還能有一線生機。
故而，今天晚上，他們是一定會出去的。
正因為知道這一點，她才會跟著這麼多人守在這。
封天域看著保養得當，卻依稀還是能夠看到眼角皺紋的封媽媽，眼中也不由得多了些許歉疚。
封媽媽一看兒子這模樣，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她也清楚，只要是兒子決定了的事情，便沒有轉圜的余地。
“不管怎麼樣，保護好自己，平安回來。”封媽媽說到這停頓了一下，抹了抹眼角道，“你跟婉汐就是我的命，你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媽也活不下去了。”
封天域實在不擅長安慰人，听到這話神情微僵，只回了一句︰“您這麼說讓奕歡怎麼辦？”
封媽媽垂淚的動作驀的一頓，看向兒子的眼神瞬間多了些嫌棄。
都這份上了，竟然連句安慰人的好听話都不會說。
她說的明明是小兩口，非要這時候扯上奕歡，听著不像安慰，倒像是臨終托孤，多不吉利？
封媽媽何嘗不知道此去凶險，可這時候她還是希望能從兒子口中得到一份能夠平安歸來的承諾。
對此刻的她而言，沒有什麼比兩人平安歸來更叫人歡喜。
偏偏這小子扯東扯西就是不說，虧得婉汐瞎了眼看上他，不然就這性子怕是一輩子都得打光棍！
封天域不是听不懂封媽媽的暗示，可這份承諾他實在給不出來。
葉婉汐顯然也知道這一點，吸了吸鼻子，努力微笑道︰“好了好了，別說這些不吉利的話。你們好好在家待著等好消息，我們……”
葉婉汐本想說，我們很快就會回來。
話到了嘴邊，總覺得這話怎麼听怎麼像一個巨大的，默默又咽了回去。
好在，很快便有人來救他們了。
“葉小姐，封先生，時間已經到了，我們是不是應該出發了？”
蕭繼輝派來的人早早就已經在外面等著了，發現兩人並未按時出現，便主動找了過來。
又瞧見兩人正跟親人道別，遂識趣的給他們留了些道別的時間方才出現。
葉婉汐二人的目光自眾人身上一一掃過。
“奕歡，好好照顧媽。”
“嗯，放心吧，哥，我會好好照顧阿姨的。”
“悅榕，好好照顧高姐。”
“嗯，葉姐，你一定要和封先生平安回來。”
“……”
千言萬語，最終都只匯集成兩個字︰“保重。”
丟下這兩個字，封天域一把抓住葉婉汐的手，越過來接他們的人，快步離開。
封媽媽等人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終于再也堅持不住，留下了擔憂的淚水。
“蕭繼輝讓你來接我們，他人呢？”
“副部跟老部長已經跟著向先生等人兵分幾路前往市，我們會抄近路從另一側的國道走，預計半小時後就能匯合。”
葉婉汐點了點頭，靠在封天域的肩膀上，低頭擺弄著手上的判官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半個小時後，幾人果然在市入口的某條國道上的匯合。
封天域二人跟著蕭繼輝父子倆上了同一輛車。
才一坐進車內，蕭百徽便開門見山道︰“兩位下定決心了嗎？”
封天域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長道︰“如果我們現在反悔，你會送我們回去嗎？”
此話一出，蕭百徽還未說什麼，坐在駕駛座上的蕭繼輝臉色便先是一僵。
蕭百徽失笑，也意識到自己問了句蠢話，但這話他問得並不後悔。
轉頭看了眼後車座的兩人，蕭百徽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復雜。
身後的兩人，加起來還沒他歲數大，卻注定要去背負一些超過他們年齡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