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婧抱著那三幅字，委屈巴巴的道︰“你買這仨破爛玩意做什麼？真打算掛到你辦公室去？我怎麼沒看出這字的好來？”
“這字的確不好。但是，你剛才那兩句話，已經得罪了錢世濤，我如果不讓你出這個錢，把這兩幅字買下來，你以後除非不在這縣城混了，否則你就別想升職。他可是認得你的！”
“啊？這麼嚴重？是他讓我提意見，讓我批評的啊！”
“倪警官，領導說讓你提意見，你就真敢提？就你這情商，你還想在體制內混呢？我勸你，趁早辭職吧！”
“那他能釋懷？我真的以為，他寫的是什麼逮住蛤蟆，攥出屎來嘛！你看這字形，真的是一模一樣的。”
顧明俊見她說得可愛，不由得哈哈一笑︰“每個人第一眼，看到這幅字，都會認成逮住蛤蟆，攥出屎來！可是，別人看破不說破！你倒好，自以為是，看破又說破！這也是我把它買走的原因。這字不在他辦公室里了，過得兩天，錢世濤今天的尷尬，自然就消失了。他也就不會抓住你窮追猛打了。”
“照你這麼說，這體制內，簡直是如履薄冰了？”
“應該說如臨深淵！你是在公安系統，相對來說，又要好一丟丟。你們是雙管系統，受政府這邊的制肘相對少一些。如果你只是在系統內升遷的話，倒是可以的。這方面，你真應該多向陳琳學習，你看她，升職跟坐了火箭似的！下次見她，要喊她陳處了！”
倪婧難得的在他面前撅了回嘴︰“我能跟她比？我無父無母！她算了，她也是我朋友，她能高升，我當然祝福她了。”
顧明俊道︰“人脈，圈子，關系，這些都是可以經營出來的。這里面學問大著呢！我跟你講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那就講三天三夜唄！大不了我再請三天假。”
“我明天要去龍溪，你就不要跟著了。那邊條件很艱苦的。”
“瞧你這話說得，我也是能吃苦的人！去年救災時，我在一線住了一個多月呢！我皮都褪了三層！真的不騙你，你看我這皮膚，到今年才好轉了一些。”
顧明俊站定，看著她，說道︰“我相信你。”
“這字怎麼處理？”倪婧問。
“你愛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吧！”
“六千塊啊！扔之可惜！留之無用啊！”
“我告訴你一個巧宗。”
“嗯？”
“你拿著這三幅字，分別送給你的三個上司。具體送給誰，我想不用我教你吧？”
“憑什麼送給他們？六千塊錢買來的呢！再說了，我的上司，也未必看得上這字！”
“嘿！我說你點什麼好？這字再差，那也是錢世濤親筆所寫，上面有他的簽名，還有他的私章！這字別說值六千，我說它值六萬，也是有可能的，只看你怎麼運用它們。”
“好吧，你說有用，那我就送出去好了。收不收他們的錢？”
“你說呢？”
“那就不收好了。家用，你得重新給我啊！”
“我現在就去銀行取錢給你。”
“嘻嘻，我不是貪你的這個錢，我只是單純的覺得，你能給我家用，這個事情本身，真的是太讓我激動了！”
“呵呵，你當自己是女主人呢？可惜，我只當你是我的保姆！”
“顧明俊！你！你！不氣死我，你是不是不舒服？”
“溜了——”
回到小區樓下。
顧明俊看到兩個人坐在樓梯上。
“喲，姜支書，姚主任！”顧明俊笑道，“你們怎麼來了？”
姜為民和姚白石，雙雙起身，搓著雙手，呵呵笑道︰“顧先生好，倪警官好。”
倪婧掏出新配的鑰匙，打開了顧明俊的房門，笑道︰“進來坐。”
姜為民和姚白石，各自提了一麻布袋的東西，走進客廳。
“顧先生，這是我們采摘的新鮮蔬果，送給你嘗個鮮。”
“這麼多？我一個人也吃不完啊。”
姚白石笑道︰“怎麼說一個人呢？這不還有倪警官嗎？”
顧明俊一愕，心想這事解釋不清楚了！
倪婧春風滿面，笑道︰“讓你倆費心了。只是，你們來就來，真的沒必要帶東西過來。坐啊，我給你們倒茶。”
姜為民和姚白石，先拍了拍屁股上的灰，這才坐下來︰“倪警官，不用泡熱茶，倒涼的就好。”
倪婧應了一聲，倒了兩杯涼茶端過來。
姜為民和姚白石端起茶喝了，手不停的在褲子上擦來擦去，只是笑，不說話。
顧明俊給他倆遞了煙，問道︰“是不是有事？”
姜為民嘿了一聲︰“還是上次那事。我們村真的是太窮了，我們這些當支書、主任的，沒有本事，只能再來求顧先生，借重你的智慧能力，幫我們謀個出路吧！”
顧明俊愜意的吸了口煙，說道︰“這事，我還在想。暫時，沒有想到。”
姜為民臉色一滯，但馬上就笑道︰“沒事，顧先生慢慢想，我們就不打擾你們了。我們這就走了。”
倪婧道︰“吃了飯再走。”
姜為民道︰“不了，不了，我們還得趕在天黑前回去。”
顧明俊和倪婧，送他們到門口，道了再見。
關上門，顧明俊對她說道︰“時候也不早了，你不回家？”
“我做飯。”倪婧蹲下身，一邊解那兩個袋子，一邊撩著秀發笑道，“我看看有什麼新鮮蔬菜！我說顧先生啊，五里溝的村民，對你真的是沒話說。你就幫幫忙，幫他們出個主意唄！”
顧明俊道︰“你不懂。”
“我是不懂，我要是懂，他們不求你，來求我了！”她把袋子拖進廚房里去。
顧明俊幫忙抬了進去，說道︰“我之前跟你說過的話，你還記得吧？”
“你說過那麼多話呢！你是指哪一句？”
“能量守恆，資源分配。”
“哦，這話啊，我記得。怎麼了？”
“這世界上的生意，是一定的。五里溝的村民，想謀一條出路，就只能從別人碗里奪食。我這麼說，你可能難以理解。我打個比方。菜市場，菜市場的生意，是不是一定的？這附近只有這麼多人，每天賣菜的銷量，可能有出入，但不會太大。如果多兩個人進去擺攤，是不是就搶走了其它人的生意？”
“對啊。這一來，大家都有錢賺，都有飯吃，不是挺好的嗎？”
“那些已經有固定攤位的人，可不像你這麼想！他們能容許你來搶他們的生意嗎？你想搶，可以，你首先得有這個能耐！我們現在說回五里溝。你覺得，五里溝有什麼能耐？有什麼優勢？可以在外面的世界，搶哪一行的生意？可以從誰的飯碗里奪食？你說！”
倪婧從來沒考慮過這些問題。
听他這麼一講，不由得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