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價暴漲,有著許多因素,是綜合的。
大方向看,是近兩年流入大明的銀子多了。
銀子多了,物品的總數大抵穩定,價格自然會漲上去。
說白了便是銀子沒有以前那般值錢了。
銀子貶值,且多數銀子集中在少數人的手里,流通性不強,尋常百姓手里的銀子不多,繼而導致民不聊生。
這是一連串的問題。
除此外便是人為的原因了。
這京城中有人想漲價,想搞事,想給朝廷出難題,想百姓們過的不如意。
這部分人是誰?
不好說,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的涉及到一部分朝堂大員,還有一些商人。
所以穩定、控制物價倒也不難,簡單震懾一番就是。
比如當下,他這邊抓了一些人,便使得價格穩定了。
其原因在于朝堂的一些人不敢較這個真,尤其是當下境況微妙,不大想惹事,而其他商人見這些人都相對老實了,也就不敢亂漲。
故此漲價危機大抵平息。
平息容易,難點在于教物價降下來。
以而今的局面,單單靠震懾,是無法教物價下降的,更不是隨便抓幾個人能了事的。
“增加商稅可稍微控制價格嗎?”弘治皇帝問,仍舊有些不確定。
這事影響面極大,涉及到更改祖制、也涉及商人的地位。
包括三位閣老在內暫時都持中立意見。
還有一個極大的問題便是……
“增加商稅,表面上看是在打壓商人,可實際……”
弘治皇帝略微停頓︰“這是在給商人增加壓力,商人們經營成本變大,自然也就會想法自其它方面找回來,比如……繼續漲價。”
商人得賺錢啊!
為了彌補朝廷增收的商稅,必定要想發設發賺錢,繼而導致價格繼續攀升。
說不好听些,這……極可能是一個死循環。
非但不能控制價格,還容易導致市場越發不可控。
在這等隱患之下,當然不敢輕易增加商稅。
“日後再說吧!”
弘治皇帝煩悶的說了一嘴。
換作以往,多只是一個方面出問題,如先前北邊的隱患,有韃靼、瓦剌、女直等等。
這單方面的問題處理起來就極容易,如設立九邊,如出兵等等,無外乎考慮一下銀子、糧草等問題。
可這物價暴漲,著實麻煩,一時間教人摸不著頭腦。
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關鍵點在哪里,就如那霧里看花似的,如夢似幻,看也不清。
一頭霧水。
最嚴重的是,這事用不多久就會遍及整個大明,那個時候,面對如此高昂的物價,普天下的萬千百姓,又當如何?日子可否過得下去?
“你抓起來那些人打算怎麼辦?”弘治皇帝問。
“再關兩天吧。”
寧遠說道︰“直接放出來,太便宜他們了。”
弘治皇帝點頭,旋即道︰“若將他們放出來,鹽價再漲呢?”
寧遠笑了︰“那就往死里弄了,給他臉,他不要,可不就要打一打?”
弘治皇帝應了一聲︰“可是制鹽?”
先前,這小子在緩解蝗蟲危機的時候,曾在南邊制了一批鹽,低價售賣給受災百姓。
蝗災緩解後,制鹽作坊也就大抵停了下來。
因為朝廷推行鹽鐵專賣,私自制鹽本就是違法的。
“考慮過制鹽。”寧遠直言不諱。
鹽價居高不下,無非就是壟斷與供需不等。
最簡單的辦法當然就是增加產量,曬鹽、鹵煮等等,再容易不過。
海水、鹽礦都是自然資源,不要錢,總的制作成本幾乎為零,想制多少有多少。
弘治皇帝想了想,倒也沒說什麼。
關于官鹽的問題,持續許久了,不是單單快速加速生產可解決的,影響面較大。
說不好听些,朝廷鹽鐵專賣,也算作是一種控制天下穩定的法子。
“此事再議吧。”
弘治皇帝說著,便離開了。
煩心事太多。
一個個問題,接踵而至,沒有硝煙,卻比硝煙可怕數十倍。
物價大抵穩固,氛圍卻是一片詭譎。
持續了約兩日,隨著詔獄大門的打開,數十人被放出,氣氛終于是緩解了幾分。
而後,萬千百姓又開始擔憂起來。
這些人抓進去後就這般放出來,無任何懲戒,接下來……會不會出事啊?繼續漲價?
萬幸的是,令人擔心的事情並未發生。
價格,大抵穩定。
許多人送了口氣,卻也只是一小口而已。
因為,即便的當下的價格,仍舊教無數人望而生畏啊!
太高了!
這……得什麼時候才能降下來呢?
就在無數人的期待之中,又過去數日,朝堂之間,仍舊是一片壓抑。
任誰都知道,這價格一時間怕是不會下降了。
這也就意味著接下來的日子會很困難。
“當真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弘治皇帝開口,心底宛如一塊大石壓著。
下側的三位閣老也不好作聲。
因為,這事真的不是簡單法子便可以解決的,太難控制了,即便有聖旨在,也未必有多大用。
“增加商稅……會有用嗎?”弘治皇帝自語一般。
時至今日,他仿佛陷入到一種幻夢般,明知道這法子未必有用,確仍舊不斷思索。
到頭來,成了痴兒一般。
陽光明媚,內閣卻有些冷。
過了一會,戶部尚書周經趕至︰“稟陛下,養馬場購置馬匹出了些許變故,價格……上漲了……”
唰!
空氣忽而一靜。
這邊京城面臨這麼大的問題還沒有眉目,養馬場又出問題了?
“漲了多少啊?”弘治皇帝直接問。
“大抵漲了五成……”
周經一臉苦澀︰“如此核算下來,若要恢復養馬場先前規模,至少要一千五百萬兩。”
弘治皇帝︰“……”
三位閣老︰“……”
真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啊!
物價暴漲,朝廷本來就很難了,畢竟支出巨大,而今突然出現這麼大一個窟窿,可……咋填啊!
也是此間,道路司劉能也趕來︰“啟稟陛下,上個月,受馬匹折損影響,道路司收入銳減三成。”
又來了!
弘治皇帝頓了頓,直覺得頭大。
道路司這邊負責高速公路的運營以及修建。
修建高速成本巨大,但因運營收入不錯,大抵可保持一個持平的狀態。
而今收入銳減,便意味著道路司已然面臨虧損。
給朝廷帶來的問題便是要麼貼錢進去,要麼,停修一部分高速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