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品騎著自行車穿梭郊區,背後一路上都在冒冷汗。
高德今天這番談話算是令他直到現在都心有余悸。
他知道自己是挺蠢,但是高德的話外之音他不會听不出來。
這算是對我的警告,文品心想,他或許已經開始懷疑我辦事的能力了,如果再出什麼亂子,也許不光是我,甚至連小靖都會遭遇危險。
文品抹了抹冷汗,看來不讓小靖參與危險的事情,未必就真的能夠躲避危險。
太陽已經開始落山了,道路周圍慢慢變得昏暗起來。
要天黑了,可我還在悲慘地踩著自行車,要不是暈車,他可真想攢稿費買輛蒸汽車開開。
現在可好,騎自行車在這黑燈瞎火的郊外瞎轉悠,啥時候才能到城里呢?
這地方除了黑,還 得慌,路兩旁到處都是孤墳,半天也看不到周邊鎮民,令人很不舒服。
而且也沒有路牌什麼的標一下,一到晚上,道路就仿佛變了樣,想回去都成了困難。
林間傳來不知名野獸的叫聲,宛如某人在夜間“咯咯咯”地笑,還有的低沉而幽怨,仿佛竊竊私語,文品也叫不上這些生物的名字。
樹林里仿佛潛藏著無數雙眼楮。
文品好不要容易遇著一座村子,卻發現里面空無一人,是座荒村。
文品記得這好像就是上次吳菊跟他說的,那座盛產棺材的荒村。
夕陽已經完全落山了,蒼涼的風穿過歪斜的窗欞,發出駭人的聲響,村口陳列著裂開的米缸,一些飛蟲在缸口“嗡嗡嗡”地飛來飛去,幸好沒有見到什麼棺材。
文品倚著村口的柴門,把煤油燈暫時放在地上,昏黃的光斑映亮雜草,以及他略微晦暗的面孔。
他掰下一半煎餅作為晚餐,疲憊地想到︰
我真的出征不動了
現在這荒郊野嶺的也分不清東南西北,與其沒頭蒼蠅一樣閑晃,不如就在這無人村子里住上一晚,天亮了再走。
不過在這地方呆一晚上,心髒可能會有些受不了
干,小孩子才猶豫不決!文品想想還是拿出了骰子娘。
最後,他得出了在這留宿的結果。
就在文品準備挑空屋過夜的時候,道路的另一頭卻出現了一道燈光。
文品轉頭一看——似乎是一輛拉貨的牛車!
牛車上的車夫皮膚黝黑,長相純樸,戴著頂大草帽,嘴巴里還叼著稻草哼歌,一看就是輕車熟路的老司機。
太好了,他應該能拉我回城里。
想到這,文品把骰子娘的“建議”給忘了個一干二淨,連忙向車夫招手。
“喂,師傅,我迷路了,能不能載我回城里?價格都好商量。”
听到叫聲,牛車徐徐停靠在了荒村門前。
二話不說,車夫就做了個“上車”的手勢。果然還是民風純樸。
文品爬上干草堆,把自行車也一起架了上去。
車夫一揮鞭子,拉車的老牛“哞”地長鳴,輪子骨碌骨碌轉了起來。
雖然踏過的是凹凸不平的泥巴路面,但是干草墊得很平穩,文品感覺自己就像躺在雲上,軟乎乎的。
“我說,城里人,你一個人在晚上亂竄,不怕出事情嗎?”車夫邊駕車邊說。
“嗯,主要是天色暗下來,我有些分不清道路。”
車夫“哦”了一聲,“幸虧你遇上了俺,否則,你在剛剛那村子里過夜,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會撞鬼嗎?”文品好奇地問,作為靈異愛好者,他一直都對鄉野怪談很感興趣。
“撞不撞鬼俺不知道,但你半夜可能會遇上剝皮狼,那些畜牲最喜歡新鮮的人皮了。”說著,車夫故意露出一個陰險的笑容。
“啥是剝皮狼?”
“一種很像狼的怪物,也可能是修煉成精的妖怪吧。”
車夫故作低沉地說︰“剝皮狼喜歡在夜間出沒,尤其是黃昏剛過,夜幕剛臨,它會捕食落單的路人,吃干淨他的肉,嘖嘖嘖,那可是連骨頭都不剩,只留下一張漂亮的人皮,用來披在身上,當衣裳。”
“所以,這就是傳說中‘披著人皮的狼’?”文品吐槽道,“它還會假扮成人類來騙路人嗎?”
“嗯,當然嘍,剝皮狼是很狡猾的,有人說,它們過去也曾經是人類。”
車夫嚴肅地說︰“你們城里人總覺得俺們鄉下人迷信,但實際上,你們沒見過,你們不懂。”
“所以,老師傅見過?”文品頓時來了興趣。
夜間講怪談別有一番風味。
樹叢里飄散著零星螢火,更增添了幾分神秘的氣息。
那些荒廢在林中的小屋上站著昏昏欲睡的林鳥,它們時而發出笑聲,時而哭泣,有的時候還會莫名其妙停止啼鳴,叫人有些懷疑,更深的林子里會不會還隱藏有什麼可怕的東西。
“俺當然見過。”車夫認真地說道,“就離這不遠,俺和弟兄拉貨的時候,看到一雙惡毒的眼珠子在林子里直勾勾盯著俺們,那時候俺嚇得一身冷汗啊”
“那眼珠子好比車輪一樣大,陰沉沉就那麼扒在草叢里,啃食人骨頭,那咬碎爛肉的聲音遠遠就能听見,可他娘嚇人了。”
文品問︰“那為什麼剝皮狼沒有攻擊你們?”
“可能剝皮老爺吃飽了,也可能,俺比較臭,嘿嘿”說著,車夫又憨厚笑了起來。
嗅了嗅,還真有股酸味。
文品低頭思考,也許這世界真的存在這種可怕的怪物,畢竟誰也不知道,輻射究竟會把一個物種變異成什麼樣子。
以後也算是個提醒,能不到郊外就不到郊外,尤其是接近鐵林的地方。
“听說,那剝皮狼曾經是一個男人,干的是制革的活兒。”車夫閑著也沒事,就開始侃了起來,“他有老婆,也有一個小女兒,平時就愛在村頭喝酒。”
“那他怎麼變成狼的?”文品調侃說,“難道又是‘月圓之夜’?”
車夫回答︰“俺也只是道听途說,這個傳聞說出來可能嚇死你。”
“沒事,我經常看恐怖。”文品拍拍胸脯自信道,“你但說無妨。”
“都是喝酒惹的禍,有一天,那個男的喝酒醉了酒,回到家里跟老婆吵架,那時候吵得很激烈啊,那男的罵老婆生不出個兒子,村頭外邊的人一個個都听見了。”
“沒人阻止嗎?”
“阻止?誰會無聊插手他人家事?”車夫說,“外邊的人巴不得躲遠遠的,他媽的晦氣。”
“然後呢。”
“後來?”
車夫頓了頓,語氣不由得變得變得沉重了起來,“那個男的抄起剝皮刀,手起刀落 嚓!像平時干活工作一樣熟練,他的女兒就在旁邊眼睜睜看著嘶啦嘶啦,屋子里傳來毛骨悚然的響聲。”
車夫模仿著那聲音,嘶啦嘶啦,文品听著不由得感到頭皮發麻,他沒有追問這是什麼響動,因為他已經猜了出來。
“男人給女兒做了一個布偶,精致又漂亮。等到他第二天酒醒,人們听到男人在屋子里大喊︰‘俺老婆呢?俺老婆去哪了?’屋子里沒有別的東西,就只有一只布娃娃。”
“男人意識到自己犯了大錯,追悔莫及,但他卻不敢承認這個罪行,只好把老婆的尸骨藏在衣櫃里,一天天的接著喝酒,喝得比以前還多,醉得比過去還徹底,不思悔改。”
車夫的語氣逐漸加快,故事的發展也愈發恐怖了起來。
“將剝了皮的尸體藏在衣櫃里,這他媽誰還能安穩睡得著覺?”文品憤恨地說,“這個男的就一人渣啊。”
“可不嘛兄弟,你猜後來怎麼著?”車夫像說書人一樣說道。
“怎麼了?被發現了?”
“嘿,他又一次喝醉了,然後又一次干起了老本行的工作——制革!”車夫說道,“可這屋子里還有什麼皮革?我想,俺就沒必要再說了吧?”
文品咽了咽口水,覺得說不出的惡心。
車夫停下了牛車,那頭健壯的黃牛似乎也被這故事給驚嚇到了。
有那麼一刻,文品都覺得自己仿佛听到了森林里的狼嚎,仿佛下一瞬就會有什麼怪物突然沖出來撕碎他。
“等男人酒醒了,他發現自己長出了爪子和毛發,變成了一頭丑惡的巨狼。直到現在,男人都還被詛咒著,永生永世干著自己的老本行。”
“這,就是‘剝皮狼’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