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錦臣打了聲噴嚏。
他已經一個人在夜晚奔波了很久,盡管白天睡過覺了,但是一宿不眠仍然令他精神不佳。
此時此刻,方錦臣一人匍匐在太平區警署不遠處的高樓上,鷹隼一般的目光牢牢盯著警署之內的景象。
他很清楚自己要做些什麼——這是一件極為危險,卻又十分必要的事——他想要盜取警署的案宗。
方錦臣拿出單筒望遠鏡觀察,警署大門的警衛只有兩個人。
而里面,則是出中空的天井式院落,再往下,就是大監獄和檔案室,那兒才是戒備森嚴的地方。
警署周圍沒有什麼高大的建築。
過去天子當朝的時候,這太平警署的位置就是古代的行刑場。
據說最亂的那些日子,每天都有人被送上刑台,或斬首示眾,或凌遲處死。
如果說什麼地方陰氣最重,那除了公墓和亂葬崗外,便是這無數罪惡靈魂徘徊的地方了。
直到國安軍當權,新到任的滬津市長覺得這地方不吉利,便規劃在這建造了一處警察署,好鎮鎮此地亡靈的怨氣。
所以,這偌大的處刑廣場上就只有太平警署這一處建築了。
外人想要潛入進去並不容易,方錦臣心道,可是,我並不是一般的外人。
當初他負責調查“太平區亡靈”案件的時候,來過這兒很多次。
他的記憶力向來不錯,平時警衛換班的時間和巡邏的地點,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超凡的記憶力,是一名特級搜查官必備的品質。
如果沒記錯,警署東南方向有處斷牆遺址。
那曾經是遭受北帝國轟炸的舊衙門,一般沒什麼人去,所以便成了一班子巡邏警衛偷懶抽煙的好地方。
為什麼方錦臣會知道?因為他平時有晚上散步,思考案子的習慣。
他有一次邊思考邊溜達,忽然聞到一股濃烈刺鼻的煙味——方錦臣對這味道再熟悉不過——他不禁思考,警署嚴禁巡邏的時候抽煙,那為啥附近還有香煙的味道?這實在不太對勁。
于是他立馬循著煙味過去,當場就逮到了一個偷懶的胖警察。
那胖警察一把鼻涕一把淚,一會兒說自己的老母八十,一會兒又說自己的爺爺八十,懇求方警官不要告訴署長。
後來一問之下才明白,原來這兒經常會有開小差的警察偷跑來抽煙休憩。
制定好潛入計劃之後,方錦臣借著黑衣遁入夜色,避開牆外不時游走過的燈光。
不出其然,又有人在斷牆後邊抽煙了。
只見遺址里冒出明亮的火星,方錦臣無聲無息地靠近,這才發現,這他媽又是那偷懶的胖警察,真是屢教不改。
方錦臣掏出悶棍,上去對著胖警察的後頸就是一下,將他當場打暈。
“就當是你擅離職守的懲罰吧。”
方錦臣說著,把他肥碩的身體拖到一個隱秘的地方,然後剝下他的制服,自己換上。
這套警察制服有些大了,帽子戴著不是很穩。
接著換上褲子,露出事先纏上的綁腿,他感覺自己像在穿馬褲似的,大腿的褲子微微鼓起,皮鞋也不合腳,還是過去黑衣衛的夜行靴舒服。
將就一下吧。
方錦臣翻出胖警察身上攜帶的值班表,然後偽裝成胖警察在巡邏,神不知鬼不覺地騙過巡邏警衛,從那個值班有漏洞的路線靠近警署的高牆。
他看著四下無人,便蹬牆翻上牆頭,又借勢攀上內院建築的紅木扶手,上到二樓。
在這地方,他必須小心再小心,因為木地板不慎就會發出巨大聲響。
方錦臣踮起足尖,把皮鞋脫了,提在手上。
那胖警察可能幾天沒洗腳了,臭味完全附著在了皮鞋上,方錦臣蹙著眉頭,忍不住直接把鞋子丟進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
他正在找地方攀上房頂,然而剛爬了一半,他就听到走廊上面傳來了踩踏木地板的聲音。
他趕緊抓牢護欄邊緣下去,然而不湊巧的是,下邊也出現了提燈的白光。
居然兩路來人,該死。
方錦臣不得不扒住屋檐,一條腿掛在翹起的飛檐上。
可恨的是,這屋檐太窄了,半截身體只能緊貼住二三樓之間的狹小位置。
他靜靜等著頭頂的人過去,他的身下,白光也好幾次從他的身體旁擦過去。
過去,快過去啊!方錦臣心里焦急地喊。
時間顯得無比漫長,若不是他過去參加過黑衣衛攀爬山崖的“輕功訓練”,恐怕他早就堅持不住了。
警衛們離開後,方錦臣輕盈地翻了上去,屋檐上的紅燈籠映照他額頭流出的汗水。
他謹慎跟在之前那警衛的身後,然後找到了進入內院天井的走廊。
如果沒記錯,署長的辦公室就在這附近,辦公室的門前應該掛著“威”“武”兩個燈籠,很好辨認。
方錦臣憑借記憶摸了過去,發現署長辦公室的燈仍然亮著,署長正背對著大門,在書架上找東西。
而檔案室的鑰匙就懸掛在署長的腰帶上。
好機會。
那署長正撅著個屁股翻高處的書。
在方錦臣的印象中,這家伙平時就愛看某些垃圾作者寫的,而且常常因為看而誤事。
方錦臣听到署長抱怨說︰“列王游戲也看完了,唉,作者這死鴿子,總是拖更,沒辦法,只能把列王詩篇再看一遍了”
方錦臣半蹲著走到署長身後,手心緊張得冒汗。
沒想到有一天,堂堂黑衣衛也會來干這偷雞摸狗的事
但沒辦法,這都是為了大義。
方錦臣屏住呼吸,他此刻就站在署長的屁股後面。
每當這家伙踮腳尖找書的時候,屁股總會扭來扭去,險些就撞到了方錦臣的臉。
他在心里罵了無數句“該死”。
他也不知道哪串鑰匙是檔案室的,只好看準署長拿書的時機,一只手彈出刀片割線,一只手接住鑰匙串,一股腦把所有鑰匙全都給偷了過來。
方錦臣趕緊溜了出去。
而署長就好像被什麼東西輕輕踫了一下,他納悶了好一陣,踫巧這時候辦公室的電話響了。
他沒有糾結太多,便去接電話了。
“唔你說‘夜笙簫’附近有四個外國人離奇遇害?啥檢驗吏來了還找不到傷口?成,這起碼得是地位三級案件了,你趕緊通知黑衣憲兵去調查。”
!掛掉電話,署長便坐回靠椅,繼續拿起剛找來的列王詩篇愉快偷懶了,完全沒發現自己的鑰匙串已經不翼而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