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放過我

一百四十三.助攻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鍵道 本章︰一百四十三.助攻

    “柳姑娘是在警醒我,還是羨魚?”

    林不玄並無動容,只是抬頭望著那細密的如麻般的雨幕,隨口問了一句。

    而適時天上有一道驚雷炸響,寧羨魚下意識抬了抬眸子,然後就被林不玄提了提手腕,她怔了怔想解釋一句自己其實並不怕雷聲,卻也只是挪了挪唇扯了扯袖口遮掩,沒有掙脫也沒有出聲。

    寧羨魚感受著手腕上傳來的點點溫潤感,舒心的同時,她眸光微轉,反倒是愈發有些羨慕甦若若了。

    柳半煙邊是領路邊是應道:

    “當然是林先生你,素問鎖心以斷情證道,寧聖女這邊自不會需要半煙…”

    她剛好側目,正巧瞥見身側二人身影貼的很近,甚至似乎還交疊著袖口,不曉得在里頭做什麼。

    柳半煙話語一滯,眸中的不可置信一閃而過,她再度從腰間抽出第三柄油紙傘,遞給寧羨魚,認真道:

    “方才是半煙忘了給寧聖女遞傘,並不是要讓寧仙子二人擠在同一柄傘下沾濕肩頭,給這一個下馬威的意思。”

    寧羨魚看著這柄戳上來的油紙傘,愣了愣,搖搖頭,非但沒去伸手接傘,反而是擺了擺手,“羨魚以為,柳仙子的話也不全對,濕一點…也無甚所謂。”

    柳半煙訝然,她方才見寧羨魚傘下眼神閃躲,又聯想到林不玄魔門出身,可能行些類同偷偷揩油,動搖鎖心這種不妙之事,本想借傘幫她開脫…

    誰曉得這位寧仙子反倒是蠻享受的樣子回絕她的好意?

    柳半煙略略一思…寧羨魚方才若是避諱鎖心可能受到的波動,也應該往自己這邊靠才是,難道說…這便是寧仙子穩固鎖心的路數?

    也對…

    柳半煙覺得自己已然明悟了。

    這道理與“以毒攻毒”大同小異,倒是可以理解,寧羨魚不愧是頂流宗門聖女啊,如此在懸崖邊踱步,的確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來的,人家有如此機緣,也無可厚非。

    而柳半煙正欲說些什麼,卻听面前的樓閣上有一道綿長的聲音悠然飄忽而來:

    “半煙,就送到這吧,若是林先生寧聖女兩位肯與為師論道,便請兩位步上亭台小談一二。”

    柳半煙當即站定,她再對著那不遠處如劍一般直插雲霄的樓閣緩緩躬身,回攏了對寧道友佩服的心緒,老老實實收回了本欲遞交給寧羨魚的那柄傘,而後她又比了比手勢,聲音平淡道:

    “家師想見兩位的緣由,或許正是惜才而動了惻隱之心,想助二位正一正道,還請林先生與寧仙子賞臉,論累了就直接休息…假使兩位並不想論道,恐驚亂道心,要折返也沒有關系,我無天闕亦不會強求。”

    林不玄點點頭,收起了傘便攜著耳珠有點點粉的寧羨魚緩步前行,都到了這里,當然也不會考慮回頭。

    畢竟文宗領頭的也不止一個越十秋,其宗由五位掌令同管,各個都是寫律詩的一把好手,而大離恰巧地處中原,中原五律因而得名。

    幾位掌令自然也能將文宗絕學“判官筆”使得虎虎生風,題字落墨皆可殺人,很是出其不意,而他們的手段也盡顯“文人風骨”。

    總之,如今的無天闕一定比在江州胡跑安全的多,此地地處江州中心,離出州門還有大半個州界,想在瞬息之間悄無聲息退走,顯然不可能。

    文宗在江州是總舵,前些日子那一鬧劇後,不少中流砥柱回流,所以越十秋也甘願今日悻悻退場。

    回頭折返實在是愚笨之舉,無異于折了無天闕的橄欖枝,且正中下懷,至于傳送符…隨機性太高是一碼,沒法炮制也是一碼。

    這次轉到江州算得上是好運了,若是一個空間亂流,誰也不知道會不會一睜眼身前是一大堆狐狸握著刀槍劍戟,刃口向上,口中盤算著什麼“如此上好的食糧供奉給大王不如咱們姐妹幾個自己爽爽得了”。

    而這修仙界實在是奇妙得很,什麼數百年的桎梏;什麼號稱堅不可摧固若金湯的心境;什麼避無可避的劇毒;破除不過是在一朝一夕之間而已。

    如今能有與無天闕閣主論道的機緣,也算是可遇不可求,萬一突破了道心呢?

    悶悶修煉實在枯燥,道心空明問道突破就很有那麼點兒不勞而獲的意味。

    再者說了,無天闕的劍術的確是天下一絕,起碼在大離是,這一點連裴如是都認可,畢竟她只是十八般武藝都懂一些些而已,自然比不過這類專精于一道的宗門。

    而無天闕劍閣曾有受過傳說中的那位劍聖步道的衣缽,封入閣中為至寶,或許此典也正是導致三閣分裂的前因?

    總之…這麼多年過去了,如今劍典終于被揭開問世,只可惜大離已如無根浮萍,隨著那將來的山雨飄搖,朝廷半傾,如此大勢,不曉得是花落誰家還是沉入湖底。

    孤本殘卷與劍心…還是來的太晚了些。

    林不玄嘆了口氣,想再多也沒用,自己也沒指望修劍,只是順著甦若若的意而已,難道還能把無天闕劍閣的劍典孤本揣回兜里帶走不成?

    他望著眼前的樓閣如長劍歸鞘般落了下來,地下的機括“喀嚓喀嚓”作響,那座亭台緩緩墜入人間,放下四道高不過幾丈的階梯。

    亭台里的老劍修緩緩起身,親自斟滿三杯茶水,清香沁人心脾,他對著緩步上階的二人點頭示意,雙手左右緩緩攤開,“還請兩位道友入座。”

    寧羨魚接過茶杯,方才被柳半煙或警醒或懷疑的眸光掃過惹得她有些不好意思,想著與林不玄對坐,結果被借著擦干肩頭為由,帶到了左手邊。

    而林不玄一臉平靜,對著那緩緩飲茶的老態龍鐘的白合山拱手作揖。

    那老修士放下茶杯,也是回以禮數,眸光掃過寧羨魚依然未干的衣角,只是淡淡問:

    “二人共傘,才會沾濕衣物,鎖心斷情絕念,寧姑娘為何听之任之?”

    寧羨魚一愣,她本以為自己是來旁听的,畢竟這是劍閣,是大離劍道的絕對權威,若是能使林不玄生出慕道的想法也不是什麼壞事。

    光是大離中虎視眈眈他的就不在少數,更遑論涂山還有那幫擅長采補的狐狸,萬一到時候還惹了狐狸,那豈不是…

    就算他天賦奇絕,但如今的處境已容不得他如此悠哉悠哉踩入大離了,應該快些提升修為才是正解。

    結果這老閣主話語一轉就跳到了自己這邊,寧羨魚有些摸不著頭腦,這事要說個所以然哪有那麼容易,其實是下意識的行為,林不玄擁了一下,自己沒抵觸,就…

    硬要怪也能怪到通感上,可這通感又不能公之于眾,大離已有風言風語說她成天帶著輕紗是因為本就與甦若若是姐妹,現在還能說是兩者長得像而已,若是通感一出,便是徹底承認。

    寧羨魚扭轉心念,這位見萬物波瀾不驚的頂流正道宗門聖女平生第一次撒謊:

    “閣主前輩有所不知,羨魚傳承宗主衣缽之後,鎖心已入第三境圓滿,如今離第四境只有一步之遙。”

    “只是羨魚苦心拜功法數月道心毫無波動,而我鎖心宗開山近千年,未有一人入四境,羨魚以為,或許渡情劫才是最好的出路。”

    寧羨魚念著清心咒,強行壓下有些波動的心境,臉上並無動容,只是兩只小手在礦大的袖口下自發交疊。

    白合山微微頷首,只是說:“寧仙子的抉擇老朽自然不會干涉,不過還請聖女小心,岸邊踱步,不要失足墜入潭中去了。”

    然後他的眸光轉向林不玄,“林先生怎麼以為?”

    林不玄倒是灑然,也不覺得這老修士是在挑撥離間,他緩緩偏過頭對著寧羨魚笑:

    “閣主前輩言之有理,桃花潭水深千尺,寧仙子有渡情劫的這個打算,林某人當然要奉陪到底嘍,就是不曉得寧仙子自己有沒有那個把握…”

    寧羨魚“騰”地一下挺直身板,清風拂面過,看得出她的身段確實比甦若若要好一些,她很是果決,“我…我心如鐵,鎖心堅不可摧!還請白老前輩不要拿羨魚打趣了!”

    白合山捋了捋長須,點頭示意,“寧仙子請坐,鎖心自然不容置疑,是老朽唐突了。而…林先生的劍,是與誰學的?”

    林不玄緩緩回頭,隨意道:

    “我喚裴宗主為師。”

    “但林先生的劍勢並沒有裴宗主的劍意,老朽天子論座當日在場,見過裴宗主的劍與先生的,劍意像不與不像,老朽論劍這麼多年,這點兒眼力還是有的。”

    白合山笑著搖了搖頭,“我本以為半煙已是天下第一枚劍心,卻未曾想到林公子亦是,甚至比她還早,還是未入劍道便成就的劍心…”

    “難怪林先生能被裴宗主相中,哪怕連她自己唯一的徒弟被拐走都絲毫不在意,倘若換作是老朽,別說林先生天賦異稟,那怕是本家拼了半截身子入土也得將你手刃,好在半煙一心拜劍,勢必不可能生出荒謬的情愫,這我也能放心。”

    “不過…老朽今日特地留先生你也並不是見你天賦異稟想要拉攏,都是江湖中人,先生信誓旦旦的‘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等重情言說老朽自然也有所耳聞。”

    “但,若是放任如此一枚劍道奇才就此消弭,亦是老朽所做不到的事,不知林先生想修劍否?若是想,老朽也可傾囊相助,不論正邪與否,只為劍道,林先生亦是將來劍道的希望。”

    一杯茶飲盡,白合山的話才是剛剛落定。

    林不玄倒是訝然,久聞無天闕的閣主很是惜才,今日一見絕非妄言,如此作勢無異于是助魔門一臂之力,倘若正邪紛亂漸起,知情人恐怕會將其拱成眾矢之的。

    林不玄下意識問:

    “如何修劍?”

    白合山並未接著斟茶,緩緩起身,望著亭台外連綿成線的雨幕,接著答:

    “修劍最追求的是快,所謂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就是這個道理,但‘快’很容易,快意劍只要不斷揮劍靠持之以恆的毅力就能達到,而劍,很難。”

    “半煙方才說林先生與劍道向左,其實是對的,心中雜念越多,劍便會愈發不穩,一但修劍,就應該明白所有心緒皆要摒棄,只揮最純粹的劍。”

    林不玄隱隱感覺不對,這話听起來怎麼那麼熟悉呢…他微微低頭,結果正巧與抬頭的寧羨魚對視一眼,前者眼眸即刻微垂,沒來得及看清神色,林不玄眸光向下,只能看到她輕輕晃蕩著的觸不到地的雙腿。

    林不玄端起茶杯放在手里,只是輕輕轉動,淺青色的茶水在其中搖曳,卻也沒有一滴撒出來,

    “所以…白老前輩的意思是,若是我想修劍,得與所有情念斷絕,已經接觸的凡塵也只能當做過眼雲煙拂手而去?”

    他的聲音冷冽干淨,而背對著兩人的那個白發白眉的老修士終于點點頭,

    “不僅是劍,刀亦如此,槍亦如此,無天闕三閣,刀槍劍,無一不需要斷情,至于林先生已經沾染的凡塵,自然沒有修道重要,修行與道行才是人來世間走一遭的追求,只為凡塵,那便是落了俗套。”

    林不玄訝然,感情大離斷情的妖風邪氣經久不息原來是有那麼多宗門帶頭,還人活一世就是為了道行,我呸!

    這才是妥妥的魔門!

    林不玄皺眉,只是冷下聲音問:

    “人若是應當無情,又何故生下來就有七情六欲呢?閣主修無情道這麼多年,是否也有落寞過?”

    “林先生這等問題就是問錯了人,老朽孑然一身這麼多年,唯劍相伴,自然也不會落寞。”

    白合山緩緩回頭,“先生不妨去問問裴宗主,她修道這數百載,是否有過落寞孤寂與後悔?她是如今大離的最高點,她的話語是最真切最有權威的,不過,老朽猜想她也只會有一句不後悔而已。”

    “倘若林先生步出紅塵接劍,或許來日能夠趕超裴宗主,踏碎大離桎梏也不好說,只是先生過于重情,恐怕沒那麼好走出過往,不過也只是寥寥數月而已,要忘卻也並不難。”

    林不玄一攤手,正欲回絕,卻見寧羨魚率先一步跳起將他攔在身後,對著那白合山冷冷道:

    “不許忘!哪有什麼說斷紅塵就斷的?這對于她們公平麼?”

    “寧聖女這是…?”白合山稍稍一愣,如劍般的眸光上挑,在空際間斷開一片雨幕,“總之,修劍與否,還得看林先生如何決策,誰也不能干涉。”

    “白老前輩言之有理。”

    林不玄抬頭望著那一眼斷碎了一瞬山雨的劍氣,似乎有些向往的樣子,然後跟前的寧羨魚轉過頭來,臉上的不解與憤然一閃而過,輕輕在林不玄鞋上踩了一腳,嘟起嘴輕聲埋怨道:

    “你這樣對得起若若和太後麼?!”

    寧羨魚伸出手點點自己又點點如長劍般的樓宇,朗聲道:“凡塵與劍道,你選一個!”

    林不玄牽了牽寧羨魚的手,對著白合山笑道:

    “不過…我來世間走一遭,不為紅塵不為仙,只想活成人該有的樣子,無情人也算是人?若是步入劍道就得斷情,那這劍道不入也罷!”

    “多謝白閣主今日收留,還望恕晚輩二人告退!”寧羨魚被這患得患失起起伏伏終于安穩下來的心境弄得很開心,抱著拳頭拉著林不玄就要走,又老老實實補了一句,“方才是晚輩失態了,請前輩見諒。”

    白合山卻也不氣,語調悠悠:

    “無妨,若是林先生反悔,無天闕同樣歡迎,至于寧仙子你…恐怕是已入桃花潭。”

    天際間那道剛剛扎入雨幕的遁光明顯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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