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漆黑一片。
打著旋吹過的冷風和子彈出膛的爆裂聲成為了𢶷田綱吉最後的感知。
心中默數到第三秒時,子彈沒入了他的大腦。
很奇妙,他覺得自己好像陷入夢境放空如置身于宇宙的一片虛無,沒有走馬燈也沒有回憶起往昔,只有閉上眼隔著眼皮也能感受到的子彈拖拽裹挾而來的屬于晴之火焰的微光。
原先只听說過人在死亡後的幾分鐘內仍會保留听覺,里包恩也告訴過他被擊中大腦是最快喪失意識、死的最不痛苦的方法,但他不知道死氣彈是否也是這樣。
疲累從四肢開始蔓延,困頓的睡意將他拉入黑暗,他控制不住的後仰,即將踩碎崖邊積雪下落。
但他被人拉住了。
手腕被緊緊攥住,身體動彈不得但思維清晰的𢶷田綱吉驟然意識到里包恩使用的特殊彈並不是死氣彈那麼簡單。他被打過很多次死氣彈,所以對中彈後的感受刻骨銘心。那應該是微弱的刺痛,伴隨著子彈進入大腦轉化為能量的鼓脹滯澀,還有無比後悔、悔恨到難以抑制的酸楚心情。
而這次,只有被火焰包裹的溫暖。
厭倦、煩躁,不知道該說是氣憤的覺得里包恩不肯放過他,還是意料之中的對方不肯放棄他,可是他真的不想听那個人會趁他動彈不得的時候說什麼話。
已經夠了。
他不想再掛著微笑的面具坐在辦公室里目送一個又一個人離開,或者帶著雛菊前往墓地參加一位又一位家族成員的葬禮。這種一眼望到頭的人生,充滿了無力與窒息。
就像是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故意與他作對,他逃避不想听見的聲音,如針刺一般扎進他的大腦,𢶷田綱吉突然听到了藍波他們的喜悅、哭鬧,女孩子們的擔憂,同伴的挽留,還有xanx他們別扭的關心,那些聲音一遍一遍的在他的耳邊回響,胸口那里憋悶的幾乎喘不上氣。
給放任自己沉溺在沼澤的人說這些話未必是伸出了能讓他抓住求生的手,寬慰之語如同冰雨,浸濕全身重重砸落在人身上可能讓人清醒,也可能就此因為積雨淹過面部失去呼吸。里包恩清楚這一切,但他不讓𢶷田綱吉逃避,他強迫他去听,他不允許𢶷田綱吉就此墮落下去。
細微的表情中殺手察覺到了青年的掙扎,于是他湊近,把𢶷田綱吉听到的同伴的聲音來源——一只錄音筆放到青年懷里,還開大了音量。
在又一遍開始播放的「阿綱,能听得見嗎?雖然這一次你遲到了許多年,可我依然為與你再度相遇而高興。」、「你在干什麼啊𢶷田!不是說過了嗎,不管是十年還是二十年,我們都是一路的家人啊!」背景音里,被迫閉眼沉睡的綱吉敏銳的捕捉到了里包恩的聲音。
「還是太縱容你了,三番五次的逃跑,連一句話都不願意听。」
反正我就是不會因為同伴心軟的混蛋,𢶷田綱吉煩躁的想,他很想捂住自己的耳朵,然而做不到。
「滿足于死亡帶來的對于同伴愧疚感的低消,上癮一般的用疼痛麻木自己?」
不是的,𢶷田綱吉干澀的在心里反駁,我沒有……
「明明你也清楚繼續逃避下去,你跟他們的人生里永遠都會是遺憾的吧。」
夠了……不要再說了……
為什麼要來找我,為什麼還不放棄我……
錄音筆漸漸停止了工作,耳畔只剩清晰的風聲和雪塊斷續碎落的聲響。
「阿綱,你給我張大耳朵認真听著,我只說一次,也只陪你賭這一次,」里包恩活動一下手腕,把列恩扔到了一邊的岩石上,「打給你的是特殊彈,它有兩個作用,其中之一是像現在這樣在你沒有抵抗意願的前提下,鎖住你的火焰禁
錮你的意識和身體。」
「我會陪你從這里跳下去,從這里墜落,你有10秒的時間選擇。」
「活下來,或者死,你的回答,就是我的答案。」
𢶷田綱吉突然覺得很冷,他頭皮發麻,有些害怕,第一殺手殺人從不手抖,里包恩這些話絕對不是激將或恐嚇,如果自己選擇放棄,那麼里包恩真的會跟著他……一起死去。
完全不給他任何反應的時間,里包恩踩碎積雪,擁著他向後倒下,墜入深淵。
𢶷田綱吉沒有察覺冰雪塌陷帶來的滯空感,是仍舊保留的听覺听到的更急促的風聲讓他明白,自己從懸崖上掉下去了。
不行!這樣下去里包恩會死的!但……如果他墊在
「阿綱,還記得嗎?」里包恩低沉的聲音在他耳邊輕輕響起,打斷他的思緒,「你是因為什麼點起火焰,又是為了什麼而戰斗的。」
在說這句話的同時,里包恩的火焰燃起,注入了𢶷田綱吉體內。
改良自曾經代理戰中可樂尼洛教授 川了平絕招的特殊彈的另一個作用在這一刻被催發到極致,彩虹之子可以將自己對招式的理解封入子彈,注入他人身體就可以傳承使用,而這一枚特殊彈中灌注的則是來自于里包恩的情感。
他對他說︰「讓我活下去吧,𢶷田綱吉。」
他又用熾熱而龐大的愛意擊碎他所有提防軀殼,將他包裹。
眼淚從教父的雙頰劃過。
「太狡猾了,」最後一秒前,𢶷田綱吉掙扎著強行用火焰沖破了束縛,短暫緩沖,他跟里包恩落在了地面上,「你根本就沒給我選擇的余地。」
年輕的首領抓著比他高大的多的男人的衣襟勉強站著,他不可抑制的感到了委屈,𢶷田綱吉忍著眼角的濕意,深深的喘氣呼吸。
他勸自己不要生氣也不要太在意一些事情,有什麼好委屈的,𢶷田綱吉,你不該這麼想,可越勸自己越陷入那種難過低沉的情緒。
大概因為,面前的人是里包恩,所以才變得沒有辦法控制自己不去胡思亂想。
「感覺到了嗎?喜悅、沮喪、失落、痛恨,」教父被殺手扣住後腦,側臉貼在了殺手的胸膛,里包恩用手指輕柔的擦掉𢶷田綱吉眼尾上的水痕,說,「這就是這枚特殊彈的另一個作用,讓你感同身受我的心情。」
「別抱怨了,我給過你選擇的機會,但你舍不得,承認吧,你不是非選擇最壞的結局不可。」
輕笑一聲,里包恩順從自己的心意低頭捧起了綱吉的臉,他給了他的教父一個安撫的吻,又注視著那雙眼尾發紅透著茫然的眼楮,一字一句認真的說︰「現在,看清你的心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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