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偏過頭看著她。
“站得穩，站得實，能做的事才更多，就這麼簡單，”孟小貝說。
“咱不僅要看到光，還要變成光，讓雷公嶺那些走不出來的人看看，總歸還是有人可以從那個破地方出來然後好好走下去的，你不僅要看到光，你自己也可以是光，你也可以站在那里……”
孟小貝說到一半有些猶豫，似乎是在想詞兒，想了半天才繼續說︰“站在那里……變成……變成一個……路燈？”
石頭本來听得很感動，他沒想到孟小貝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正等著孟小貝給他一個高級的定位，沒想到她最後給他來了個路燈。
他一下沒繃住，笑得腦袋都磕到了車窗上
“不好意思，肉麻大發了一下沒續上，”孟小貝也笑了，“我就說這麼個理。”
“我明白，”石頭笑了一會兒慢慢停下了，下車之後，靠著車窗看孟小貝。
“其實我也是這麼想的，你說的我都懂，也會這麼去做，我只是……想听你說，你說過了，我才踏實。”
“嗯，明白就好，”孟小貝點點頭，發動了車子準備開走。
石頭的手撐在車窗上，按說孟小貝已經發動了車子，這時他應該退開一步，但他沒有動，還想再聊會兒，卻又不知道接下去該聊些什麼。
一句晚安半天都不願意說出口。
“我……回去了，有什麼需要，隨時叫我。”孟小貝握著方向盤，拍了拍他放在車窗的手，提示他將手收回去。
“好。”石頭呲呲牙笑了笑，感覺有一股電流從指間傳遞過來，要是沒撐著車門，他估計會腿一軟直接跪倒在車門邊上。
車緩緩啟動，開走了。
“那晚安，”石頭望著遠去的車影喃喃的說道，感覺自己說話的聲音都有點兒飄。
站在路邊，目送孟小貝的車一直開出了這條路，直到看不不見影子了，這才有些暈乎乎地順著拐走回了超市。
孟小貝是什麼時候去報的警，石頭不知道，也沒再跟他提過。
不過孟小貝答應了去做的事，他很放心，所以他也沒有問，當然，也有些不敢問，一是怕警察，二是怕人家不管。
“石頭，幫我拖一下地吧，”正在上晚班的同事跑過來，有些著急地說，“今天我兒子生病了呢，我趕著回去。”
“行啊，你先回去吧，這里交給我！”石頭很爽脆的點頭答應了，不過心里有些吃驚，一直覺得這個同事看著挺小的，居然有兒子了。
不過看人還真不能看表面，孟小貝也不過才剛過二十，氣質上看著跟有二十六七了，比她那幫同學成熟了不知有幾截。
石頭洗好拖把，把店門關好之後，慢吞吞地在店里拖著地，腦子里還轉著今兒晚上孟小貝吃的那顆心，還有剛剛那不經意的拍手。
要跟之前他倆接觸的比起來，今天這兩件事說起來都寒磣。
可不知道為什麼，偏偏就是今天這兩下，讓他一直有點兒暈，不是大暈，就是小小的暈，走路帶哆嗦的那種暈。
拖地的時候一下沒把握好，拖把棍直接戳到了貨架上。
這個貨架是新加的，白天張海泉還說有點兒晃，讓劉雨昕聯系人過來固定一下。
還沒等他吼出一聲“菩薩保佑不要啊”的時候，貨架上的一堆零食已經隨著晃動稀里嘩啦地掉在了地上。
“哎……”石頭扔了拖把，拉長聲音用力嘆了口氣。
好了，這會兒頭也不暈了，也不哆嗦了，耳聰目明，清涼解渴。
“靠，”石頭皺皺眉，蹲到地上把掉了一地的零食一包包撿起來。
這些東西長得都差不多，種類還不少，標簽全擠一塊兒。
認字小能手石頭對照著看了半天，才把一堆這個梅那個梅的都放回了架子上。
店里都整理好之後，他去洗了個澡，回到了睡覺的小屋里。
打開了電視挨個換了一遍台，也沒找到什麼好看的內容，確切說是沒心思看。
石頭在床上來回翻滾著，從床頭滾到床尾，又從床尾蹭到床頭，始終沒法讓自己安靜下來。
干脆雙腿一蹬撐著牆，腦袋倒掛著，在床上練起了倒立。
今天從孟小貝家出來，他跟任何一次的感覺都不一樣，看上去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可是偏偏又似乎發生了些什麼。
她吃了那顆心型的巧克力誒。
孟小貝的微信發過來的時候，石頭還在倒著。
孟小貝︰【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
孟小貝的微信就這一句。
石頭一陣激動，抓著手機按了半天，回過去一句語音︰【覺得什麼？】
孟小貝︰【你不是問我要學點什麼好嗎？我覺得你學廚比較合適，誒你能不大喘氣嗎？】
石頭一看，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種回答，倒著腦袋說︰【你怎麼看出來的？】
孟小貝︰【今天你做那巧克力，有點難吃，牛奶都糊苦了。】
石頭點開語音就樂了，倒著笑了好半天，差點兒被口水嗆著。
他直接把電話撥了過去︰“你直接給我說啊，干嘛發微信啊。”
“這麼殘忍的評語我哪忍心當你面說，”孟小貝笑著。
“你說，要是沒糊，是不是應該挺好吃的？”石頭嘿嘿笑了兩聲。
“不會的，”孟小貝很誠懇地說，“就算不糊，你也會在別的神奇的地方出點差錯的，咱倆認識這麼久，我還不了解你嗎？”
“哎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會，”石頭笑得都咳嗽了，接著就一通猛咳，趴床上半天都沒說話。
“石頭？”孟小貝的聲音傳出來，“你沒事兒吧？”
石頭沒敢說話，也沒好意思開口。
孟小貝︰“不過呢，我給打90分，如果沒有離開那會兒弄出來的糊味，應該可以得100分。”
石頭︰“所以，我還是有成為白案大師的潛質，對吧？”
“沒錯，”孟小貝笑了笑，“所以，努力吧，少年！”
“青年，”石頭也樂了，“我早過了少年。”
電話沒打幾分鐘就掛了，孟小貝說有點兒累，看會兒書就準備睡了。
石頭覺得孟小貝真是個神奇的人，都又困又累了居然還要看書，他順手拿過自己的看圖識字故事書，翻了兩頁就呵欠連天不行了。
放下書立馬又精神百倍。
于是拿過書翻開，又一個呵欠打得下巴差點兒脫臼……這人跟人還真是沒法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