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莫雪蝶為姐姐精心繡制的披風完工,圓月提燈舟已經不疾不徐的繞過了晉州,穿過天台山,又繞過了鄴州,進入到八百里洞庭水域。
“那邊就是我們康州。對面是鱗州和生州。”莫雪蝶指著岸邊興奮地給雪千影幾人介紹著。
果然一對比就知道,一路走來,經過的除了聚州都只能算是小地方。而聚州並不太依靠麗水為險,土地相對肥沃,百姓也不需要依靠水里的產出過活,所以岸邊顯得冷冷清清,江上的漁船也不多。
到了洞庭,三州圍一湖,湖上行船、游船、漁船和花船來來往往絡繹不絕,湖岸上除了碼頭,商賈往來也十分熱鬧。就連看慣了東湖熱鬧的雪千影和蓮芙都忍不住感慨,八百里洞庭名不虛傳,果然一派繁榮景象。
“洞庭東北角延伸一條無名小河,經過荒原和雪原,而後匯入北海。我們可以從那里進入藥王谷。”修正規劃著路線。
“一路坐船過去?”容璇璣問道。
修正搖搖頭“小河太窄太淺,過不了咱們這樣的船。穩妥起見,我們還是從那邊上岸,然後走陸路過去。”
听聞能到岸上逛逛,容璇璣有些高興。蓮芙也早就在船上待悶了,更別說都沒怎麼離開過興億城的莫雪蝶了。三個小姑娘擠在一起嘰嘰咕咕合計了半天,竟然還列了一張吃喝玩樂的單子出來,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莫雪蝶印象中的康州名吃和特產。
“鹿皮?干花?暖冬草?”莫雪歌掃了一眼單子上的東西,頓時瞠目結舌,“你們買這些東西干啥用?”
“出一趟門,自然要帶些特產孝敬長輩分給同門啊!”蓮芙理直氣壯的說道。容璇璣也跟著連連點頭。
莫雪歌五官皺成一團,鄉音都出來了“鹿皮雖然輕便保暖,但比不了你們長州的狼皮啊!干花這東西哪沒有?是你們長州的荷花不開了,還是你們聚州的石蒜不好看?還有這暖冬草,”莫雪歌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是是是,編成草鞋冬天穿很暖和,問題是你們誰穿草鞋啊?就連你們家里燒火的粗漢也不穿這東西啊!”
蓮芙和容璇璣對視一眼,莫雪歌說得確實有道理。
“小蝶才出過幾次門,也就是你們倆敢找她出主意。”莫雪歌搖搖頭,拿過紙筆,重新列了一張單子,塞給蓮芙和容璇璣。
單子上的東西不多,但看名字就比莫雪蝶說的那些更值錢更名貴。就連莫雪蝶看了,也撓撓頭,承認還是自家姐姐想得更周到。
“草精,桐木,香料……”雪千影也湊過來掃了一眼,點點頭,“確實都是些好東西。而且是實打實的康州特產。”
“雪姐姐來過我們康州?”莫雪蝶問道,“那你怎麼不到興億來,你早來我們姐妹早就認識你啦!”
蓮芙笑道“師姐外出游歷是沖著游山玩水去的,巴不得隱匿身份往沒人認識她的地方鑽,不然那些世家子弟仙修散修各個跑來找她挑戰切磋,她還不累死了——再說了,哪有素不相識就上門做客的?還不被打出去?”
莫雪蝶一拍腦門,蓮芙說得才合常理,是自己太傻了。
“咱們不如早些上岸吧。”修正跳出來給莫雪蝶解圍,“你們不是早就想上岸逛逛了?”
莫雪歌也邀請眾人上岸,到康州一游。眾人便收拾行裝,把船就近停靠在碼頭上。
腳剛踩在地上,迎面一陣香風差點沖了容璇璣一個趔趄。等到搞清楚狀況便高呼後悔。原來他們停船的碼頭,平日里大多是外來的客商停靠,花船和花娘平時就指著這塊做生意呢。
所以容璇璣他們一下船,就被花娘們給圍住了。
莫雪歌拋出一把碎錢,吸引了大家的注意,而後帶著幾人快速離開了碼頭。回頭看並沒有人跟來,容璇璣這才拍了拍胸口“雖說業無高低貴賤,可你們康州的花娘實在太過熱情了一些。”
幾人看著容璇璣都笑了起來。突然容璇璣示意眾人禁聲,便清楚地听見一陣琴聲從湖面上的花船里傳來。
“這琴不錯啊。”容璇璣贊嘆一句,“頗有些阿橫的神韻呢。”
莫雪蝶笑道“我康州民風雅致,販夫走卒,平民百姓,不論貴賤皆通音律。甚至我們莫氏子弟皆是以音律入道的。”
蓮芙拍了怕雪千影的肩膀“師姐,還好你長在長州而不是康州。不然,你很可能被攆出去。”
雪千影微微一笑,師妹打趣她不通音律,她也習慣了,倒不放在心上。反而是莫雪歌不信世上真有雪千影這般音痴,自告奮勇要當個師父,教雪千影彈琴。
“好歹也被你娘親燻陶多年,等我找個簡單的曲子教你,就不信教不會!”
莫雪歌躊躇滿志,蓮芙卻聳動肩膀笑得歡“莫姐姐,當年呢,我娘親也是這麼想的,于是擺下陣勢親自教我師姐彈琴。約麼教了不足半日,便被氣得差點吐了血。”
“那時你才不過兩三歲,就能記得這麼清楚?”雪千影佯怒,瞪了蓮芙一眼。
“是爹爹說的。我和兄長那時候學琴嫌吃苦,就問為什麼師姐可以不學。然後爹爹就給我們講了你是如何氣到娘親吐血的故事。”
莫氏姐妹對視一眼,啞然失笑。莫雪歌道“一定是你那時年紀小坐不住,況且說句不太尊敬的話,我們康州莫氏的琴技,可不是尋常人家能比得了的。我親自來教,你只要彈成一曲,就算你出師,如何?”
“璇璣璇璣,我們要不要開賭?賭莫姐姐能堅持多久?”蓮芙摟著容璇璣笑著說。
“賭!我賭……三日。”容璇璣想了想,下了賭注,“你不是惦記我從昆侖得的那塊血玉嘛,你若贏了,就給你。”
“那就說定了。我賭半日。我若輸了,你看上的那把鯤骨梳子,就給你。”
修正想了想,也決定下注“我有一顆千年草精,通體赤紅色,十分難得,拿出來跟你們賭。我賭一日。”
“你們怎麼都這樣……”莫雪蝶見連修正都不站在自家阿姐這邊,有些生氣,“那我也賭,我賭阿姐一定教得成!就賭我這只鐲子!”說著,莫雪蝶亮出皓白如雪的一段手腕,上面戴著一只整塊琥珀雕成的鐲子。這麼大塊的琥珀不稀奇,稀奇的是琥珀里面封著一只完整的藍鳥。
藍鳥是已經絕跡的生物,通常只有人的拇指大小,羽毛通體成藍色,不同的光線下顯現出不同的顏色和光芒。誰家要是有那麼一兩根藍鳥的羽毛,或是藍鳥羽毛制成的首飾,要麼被收藏在主家的倉庫里,要麼用以給嫡系子弟做聘禮或是嫁妝,珍貴程度,可見一斑。
莫雪蝶這一只鐲子,堪稱無價之寶。
“你賭這麼大,萬一輸了可不要哭呀!”蓮芙貪婪地盯著莫雪蝶手上的鐲子,嘖嘖贊嘆,“真是好東西。”
“誰贏誰輸還不一定呢!”莫雪蝶卻對自家姐姐充滿信心,更對雪千影道,“雪姐姐,你可不能故意讓我阿姐輸啊!”
雪千影笑了,學琴這事她真不用故意,學不會就是學不會。別說是金憫和莫雪歌,就是雪蕊姬那樣的音律大家,不是照樣教不會自己麼?
“好好好,我保證不偏不倚不偷懶。而且保證會盡量堅持不會主動放棄。”說著,更把目光投向莫雪歌,“你們的賭局,以縱橫元君放棄的時間來計算,這樣總公平了吧!”
“那阿芙你們輸定了!”莫雪蝶驕傲地說,“別的不說,論耐心,我家阿姐可是天底下一等一的!”
論音痴,我家師姐也是一等一。蓮芙心里念叨著,卻沒有宣之于口。在她看來,莫雪蝶的鐲子,已經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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