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子時。
&esp;一道身影在屋舍頂端騰挪跳躍,很是靈活,而坐在茶樓上閑聊的客人們感覺眼前一花,根本來不及看清那是什麼東西。
&esp;此時此刻,李餅正在滿長安尋找陸離,畢竟天塌了有高個子頂著。
&esp;而昨天中午吃廊下食時,為了防患于未然,它特意問了陸離上元節期間有何安排︰第一日逛東、西二市,第二日約一女伴游覽曲江,夜間則去勤政務本樓赴宴。
&esp;雖是這樣說,但實際上,大部分男人所說的跟所做的不一樣,陸離明顯就不是。
&esp;從安定坊出來,路過安定坊與禮泉坊的時候,就聞到了陸離氣味。
&esp;因此,它先是去了一趟 祠,發現人已不再,又順著氣味前往景寺,最終听一名景僧說︰陸寺卿帶著女伴去街上賞燈去了。
&esp;整座長安城華燈大放,天曉得寺卿去哪里賞燈了。
&esp;幸虧李餅嗅覺靈敏,沒有輕易放棄,稍微判斷了一下,開始朝設置巨型燈輪的安福門撒足狂奔。
&esp;由于它不走尋常路,穿越在屋舍的頂端,因而沒過半個時辰,就來到了皇城。
&esp;再然後……
&esp;貓貓迷路了。
&esp;宮廷御燈,不僅講究排場,還講究奢侈,突出皇家氣派,因而,五萬根蠟燭里摻有西域香料,底座又盛滿了香油。
&esp;夜風吹拂下,四周充斥一股股異香,氣味雜亂,李餅站在城樓上連打幾個噴嚏,根本無法集中注意去找陸離,隱約判斷出他帶著幾個姑娘往東邊去了。
&esp;唉,算貓爺倒霉,遇到一個憊懶得上司。
&esp;李餅在皇城頂端一邊抱怨,一邊凝神打量下方,試圖在人群中發現陸寺卿的神情。
&esp;漸漸地,它還是選擇了放棄,直接從樓頂躍下,緊了緊戴在頭上的帷帽,寬大的袖口將貓爪遮住。
&esp;如此,長安街頭多了一個神秘人。
&esp;“焦圈,五仁干果還是咸肉鮮菜,您自便,只要兩個錢。”
&esp;“粉果!粉果!剛出鍋的粉果,香又甜,分量十足,逛累了來上一份補充體力。”
&esp;叫賣聲中,李餅迷失了自己︰
&esp;上元節,吃點好的怎麼了?
&esp;忙了整整一天,不能歇息一下嗎?
&esp;反正千福寺就在那里,又跑不掉。
&esp;至于元載,他這麼精明肯定不會出事,再者說,進佛堂賞燈的人那麼多,又有佛祖法力庇護,想來不會出什麼意外。
&esp;念及此,李餅心中顧慮全無,跑來到一處攤點前,語氣輕快道︰“兩份油炸粉果,要五仁餡,多放糖,多撒點芝麻,再來一個凍梨。”
&esp;“嗯……還要一份油炸小魚干。”
&esp;“好 ,客稍待。”
&esp;老漢應了一聲,低頭準備食材的同時,說道︰“承蒙惠顧,十二個錢。”
&esp;話音剛落,銅幣踫撞發出的叮當聲響起。
&esp;不多時,李餅將打包好的食物拎走,然後,找了戶人家的房頂跳上去,開始大快朵頤。
&esp;另一邊。
&esp;吃貨總能在合適的地點、合適的時間相遇。
&esp;“老陸,你看那個人的背影,像不像一條狗?”
&esp;“像,像極了。”
&esp;那是一處賣烤肉串的小攤,一個男人默默坐在那里,撐著頭仰望星。
&esp;雖然沒有任何動作,但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已經將情緒完美傳達出來了︰人的悲喜並不相通,我只覺得你們吵鬧。
&esp;此刻,立志吃遍長安稱的杜克感覺很難受,別人出門逛街、賞燈,拖家帶口,他一個人跟個孤魂野鬼一樣,沒有規劃的四處游蕩——
&esp;要是能回三國世界就好了,哪怕沒眼前這麼繁華,也依舊很開心,畢竟明媒正娶的老婆在那里。
&esp;“店家,肉串烤好了嗎?”
&esp;“客再等等,最多半刻就好。”
&esp;“嗯……記得給我用紙包好。”
&esp;不久前,杜克弄了罐上好的三勒漿,現在又在攤子上點了十根羊肉串、一只大肘子,準備尋個僻靜的地方,比如佛塔頂端,邊喝邊看萬家燈火。
&esp;“施主,貧僧觀你眉間郁氣凝結,想必是在思念某位女子吧。”
&esp;潘明故意改變聲線,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杜克身後。
&esp;“這位善士,你可願佩我十字,听我講經?”
&esp;陸離亦玩心大起,問千蕊姑娘要了一串十字架,遞到杜克眼前,“本教阿羅訶天尊法力無邊,可渡善士超脫苦海。”
&esp;不遠處,千蕊姑娘與虢國夫人面面相覷,她們從未見過如此奇怪的景象。
&esp;若非親眼所見,甚至不敢相信,一個五品員外郎,一個三品大理卿,竟然在上元節做出這種事,哪有一點帝國高官的穩重?
&esp;不過,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們三人關系很好。
&esp;由于身旁無聲無息多出兩個人,杜克猛然警醒,不過,等看清是誰之後,又不禁放松下來,並連忙收斂起憂傷,笑罵道︰“你們兩個怎麼湊一塊了?”
&esp;“來安慰你唄。”
&esp;潘明一反常態,又吟了半首詩︰“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滿春衫袖。”
&esp;念完之後,他抬起袖口,作出拭去淚水的動作。
&esp;“去去去,老子哪有這麼矯情。”
&esp;杜克一陣無語,好不容易醞釀好的情緒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esp;“行了,好不容易聚到一起,有什麼安排。”
&esp;陸離心情大好,諾大一長安城,他們三個能聚到一起,實屬難得,加上沒有瑣事纏身,自然得玩個痛快。
&esp;潘明點了點頭,而杜克有些意動,熱熱鬧鬧湊一起,總比一個人喝悶酒好。
&esp;“平康坊?長這麼大還沒去過這種煙花之地……”杜克滿臉猶豫。
&esp;“我也沒去過。”
&esp;聞言,陸離擺出一副老司機的架勢,手一揮︰“安排!”
&esp;“你去過?”兩人異口同聲。
&esp;“開什麼玩笑,我是常客好吧,知道昨晚跟誰喝的酒嗎?”
&esp;興奮之余,陸離忘記了酒令行不出、干喝酒的尷尬,豪爽道︰“李太白、王摩詰,他們全被我喝趴了,估計現在還躺著呢。”
&esp;李白?
&esp;王維?
&esp;杜克和潘明精神大振,他們很想體驗一下跟名流千古的大詩人喝酒,究竟是什麼感受。
&esp;最終,眾人決定去黃六娘家,而虢國夫人猶豫了一下,選擇帶著婢女告辭離開,畢竟以後的時間還長,沒必要急于一時。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