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業走後不久，馮小寶便揣起銀票，滿臉紅光，離了酒樓。
對于蕭業的雪中送炭，他是感激的，也想好好做人，不負蕭業器重。
街道上，人來人往，馮小寶暗暗盤算著該做那些營生，五十兩銀子不算少，足以供他做個小生意。
“哎喲！”
突然，馮小寶與一個女子迎面撞上，剛要本能的破口大罵，可那溫軟的身體與動人的幽香讓他及時收了口，再一看，這女子二十左右，容貌雖然中等，但身材飽滿，極其惹人。
尤其是緊蹙著眉頭，滿臉的痛苦之色，撩撥起了馮小寶的保護。
“姑娘，你沒事吧，都怪我走路不長眼！”
馮小寶伸手去攙那女子。
“腳疼！”
那女子都要流淚了。
本來她也是準備發一頓脾氣的，可是馮小寶高大的身軀與濃濃的男子氣息讓她芳心猛一悸動，就如遇著了真命天子，竟有些慌亂。
而且是她自己走路不小心，踩著一塊石子，身體一歪，撞上了馮小寶，也怪不得人家。
“我背你去看大夫！”
馮小寶力氣大，一把將那把女子拉起，蠻橫霸道的背著就要走。
“哎，妾的東西！”
女子疾呼。
馮小寶半彎下腰，抄手把包裹提起，快步而去。
不遠處，甦月兒與蕭業緩緩現出身形，會心的笑了笑。
這女子，正是千金公主的貼身婢女，本就不是什麼良家女子，甦月兒打探的清清楚楚，史進還在府上的時候，就與史進有過一腿，現在有了更加男人的馮小寶出現，沒理由不和馮小寶在一起。
“蕭郎，難得出來一趟，妾想為你扯幾匹布，為你做些冬衣。”
甦月兒笑吟吟的看著蕭業，眸中隱現向往。
“哦？甦大家還會針線活？那必須你親手做，華家兩個嫂子做的我可不穿。”
蕭業訝道。
“哼，哪有女子不會做針線活的？”
甦月兒哼了聲，主動拐上了蕭業的胳膊。
時近年底，洛陽街頭人潮涌涌，商販們備上了豐盛的貨物，賣力的呦喝著，民眾也精選細選一件件年貨。
莫名的，蕭業心頭有些惆悵，自穿越以來，就忙于科舉，之後是李敬業叛亂，絞盡腦汁，立下功勞，才保住家族以及與自己有關系的張家和陸家，來到洛陽，與史進斗，與武承嗣斗，又與周興斗，還被打發去蒙舍詔出生入死，卻從未好好享受過紅塵中的生活。
“蕭郎，可是遺憾于從未體會過平凡中的真趣？”
甦月兒見著蕭業的神色，不禁問道。
“不！”
蕭業搖了搖頭︰“雖說平凡中自見真趣，可是世上，又有幾人甘于平凡，你看朝堂袞袞諸公，精于算計，倘若真讓他們過平凡日子，只怕會心神不寧，再看這滿街老小，若有一鳴驚人的機會，哪個不力爭上游？
凡人如是，修行人亦如是，什麼道門清心寡欲，佛門看透生死，那都是糊弄人的，修行之道，本是逆天之舉，成仙成佛，才是世間最大的，稍有懈怠，就會被甩下來，哪里能體會平凡，但有真甘于平凡者，多是庸碌之輩，修行，不是修一顆平凡心，而是修無畏心。”
“哦？”
甦月兒美眸中閃出漣漣異彩，她沒想到蕭業竟能看的如此透澈。
也確實，世人常說紅塵煉心，但是修士真的需要入紅塵煉心麼？
天道視眾生平等，紅塵對于天道，並沒有特殊之處，常有高人入紅塵，多是修行到了瓶頸，在人情事故中尋常突破的契機，真要是信了紅塵煉心那一套，只會漸漸平庸，失去進取心，泯然而眾人。
世間事，說到底，就是一個爭！
蕭業也若有所感，握住甦月兒的柔胰，于掌心打著節拍，輕唱起來。
“常記溪亭日暮，沉醉不知歸路。
興盡晚回舟，誤入藕花深處。
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
甦月兒喃喃輕和，越唱越覺妙趣無窮，尤其是連用兩個爭渡，表現出急迫的心情，結果驚起了一灘鷗鷺，至此言盡，卻意未盡，耐人尋味。
再與自己的心法相互印證，竟有了些明悟。
是啊，爭渡，爭渡，自己不就是在爭渡麼，卻是驚起了一灘鷗鷺，這就是自己所求？
她覺得這段時間以來，為久久不能渡劫過于浮躁，其實換個角度來說，未必不是好事，至少可以把根基夯的無比結實，心性也可以一次次的淬煉，終至圓滿。
或許，紫姑娘娘獨闢蹊徑的七情六欲之法或可參考一下？
“蕭郎果然大才呢。”
甦月兒心緒澎湖，不自禁的把俏面貼在了蕭業的肩上。
“蕭大人，蕭大人！”
這時，街邊突有人呼喚。
甦月兒忙移開臉頰，和蕭業看去，正見清規快步走來，身邊是清漪與清波。
“哈哈，蕭大人，打擾打擾啦，這位可是尊夫人？”
清規拱著手，哈哈大笑。
可是笑著笑著，卻是面色一僵，又輕咦一聲。
清波眸中滿是疑竇，不客氣問道︰“蕭大人，令夫人與甦悅是何關系？”
蕭業與甦月兒均是心里格登一下。
甦悅雖偏于男相，但臉模是照著甦月兒來的，要說兩個人之間沒有關系，鬼都不信。
蕭業暗暗看了眼甦月兒，無奈道︰“這位是甦月兒，甦悅的妹妹。”
臥草！
畜生啊！
頓時，三人的臉色都不對了，蕭業娶了甦悅的妹妹，又和甦悅保持那種關系，如果僅僅是好男風倒也罷了，有龍陽之好與斷袖之癖的典故在前，時人對男風的接受度還是挺高的，很多大人物的書僮，就是臠童的角色。
可是兄妹通吃，這不是畜生還是什麼？比姐妹通吃的性質還要惡劣。
“呵，想不到蕭大人竟是這樣的人，甦悅呢？你把他叫出來，我有話要問他！”
清波顯然失望之極，冷笑道。
蕭業與甦月兒面面相覷，均是暗暗尋思著要不要道出實情，也要趁機斬斷清波的妄念，可是其中有個問題，蒼山宗是修行門派，要說俗世間的易容術連修行人都能瞞過，那是不可能的，只要有心去查，很容易能調查出甦月兒的素心宗出身。
而素心宗是公認的邪門外道，揭穿身份，怕是會對甦月兒極其不利。
“公子，月兒，你們怎麼也不等等我？”
這時，街角一道身影出現，正是甦悅！
蕭業眉頭皺了皺，這顯然是假的啊，誰會扮成甦悅？
甦月兒卻是現出了若有所思之色，秀眸微眯。
清波則是喜道︰“甦公子，你來了正好，今日就把話說清楚，我勸你早點離開他，你終究是要娶妻生子的，長痛不如短痛。”
甦悅錯愕的看了眼蕭業與甦月兒，眸中帶有一絲難忍的笑意，便道︰“清波姑娘怕是誤會了，我們甦家與蕭家乃是世交，我和妹妹自小就與蕭公子在一起長大，我妹妹嫁給了蕭公子，而我尚未娶妻，或許在外人看來，我們是親密了點，但其實並沒什麼。”
“哦？那是我誤會了？”
剎那間，清波整個人都煥發出神彩，心頭陰郁一掃而空。
就連清漪看蕭業的眼神，都正常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