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穿林海跨雪原
11月10號這天，許臻告別師父，從甘州回到了京城，結束了自己在法雲寺將近一個月的長假。
雖然京城還沒下雪，但是《智取威虎山》的真正取景地︰大海林雪鄉這會兒早已是飛雪漫天。
劇組工作人員早在一個月以前就已經進駐了龍江省，在林海雪原里進行布景、運送物料等前期工作，主要演員們也在11月底就處在了待命狀態，就等徐導一聲令下，隨時準備開機。
然而，讓許臻等人十分無語的是︰今年京城的第一場雪，比以往任何時候都來得晚一些……
劇組不在京城拍戲，不求鵝毛大雪，就只要飄小雪花就行，求的主要是個氣氛。
但眾人盼星星、盼月亮，從11月底一直盼到了12月中旬，就愣是一片雪花都沒盼來。
這可把制片人給急壞了。
《智取威虎山》的拍攝周期至少要在四個月左右，而雪季的時間是有限的，天氣不等人。
如果年內不開機，那這部電影今年可就拍不完了。
制片人一天三遍地請示徐導，問他到底什麼時候能開機。實在不行，先偷偷開始拍攝、後續再補個開機儀式也行啊，然而徐文光死活就是不同意。
不下雪的日子就這麼一天天挨過去，終于，到了12月中旬，徐導也頂不住壓力了，宣布全員進組、準備開機。
然而，他下達的命令不是頂著大太陽舉行開機儀式，而是大手一揮，做出了一個讓人瞠目結舌的決定︰
人、工、造、雪！
無論如何，老子一定要在開機發布會當天，讓雪花飄落在劇組的攝影機上！
這一筆瞎眼錢花的，制片人差點沒哭出來。
12月19號這天，《智取威虎山》的開機發布會在京城北郊的星光影視基地低調舉行。
許臻作為影片的主角之一，也跟著徐文光導演一起出席了這次的開機發布會。
盡管他沒有參與這部電影的投資，但站在臨時搭建的舞台上，看著周圍八台造雪機“呼呼”往外吹錢……不是，往外吹冰晶，還是感受到了猶如實質的心塞。
下這場雪，說到底不就是為了祈福嗎？
想祈福，我可以給你念經啊，何必拘泥于形式？
發布會現場，徐文光瞧著眾人面上的古怪表情，只當做沒看見。
臨上台前，他一臉淡定地點了根香，低聲道︰“雖說京城沒下雪，但你們說巧不巧？雪鄉那邊今天剛好下了鵝毛大雪。”
“天降瑞雪，吉星高照，瞧好吧，咱這電影肯定能火！”
說罷，徐文光便舉著高香，施施然朝著祭台走了過去，步履十分瀟灑。
然而在他身後，《智取威虎山》的制片人見他走遠，卻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小聲嘀咕道︰“你猜，雪鄉它為啥叫‘雪鄉’？”
“因為它天天下雪！”
“噗……哈哈哈！”
這話一出，周圍劇組的眾人一個個笑得直哆嗦。
……
《智取威虎山》的開機發布會的成本雖高，舉辦得卻相當低調。
現場只邀請了幾家主流報紙、雜志的記者，其他媒體記者一律謝絕到訪。
不僅如此，劇組還放出了許多煙霧彈。
徐文光邀請了不少圈內朋友來開機發布會上“助陣”，光影帝、影後就有六人之多，普通觀眾耳熟能詳的知名影星更是數不勝數。
然而事實上，除了許臻，這些人都不是電影中的演員。
劇組將電影的真正演員陣容捂得相當嚴實，圈內人雖然有所耳聞，但外界卻幾乎一無所知，至于影帝梁武哲出演“座山雕”一事，更是只有屈指可數的幾個人知道，甚至連組內的演員都瞞著。
“請問徐導，關于這部電影的陣容，您可以稍微透露一點嗎？”
星光晚報的記者用余光看著周圍的演員們，一臉興奮地向徐文光問道︰“請問座山雕、楊子容、少劍波等幾位主要角色的飾演者分別是哪位？”
徐文光一臉神秘地道︰“非常抱歉，演員們現在還沒有正式與劇組簽合約，後續可能還會有變化，現在不方便透露。”
記者又道︰“那請問徐導，演員會采用全東北陣容嗎？”
“畢竟是東北剿匪的故事，如果演員能帶有東北口音，可能會讓觀眾更有代入感一些。”
“呵呵……”徐文光不由得一哂，語氣輕松地道，“這說的哪里的話？”
“為角色學習方言是演員的基本素養，演員的籍貫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列。”
“更何況，東北話最好學了，一般人拿出一兩個月的時間來看小品，都能學得有模有樣，何況是專業演員。”
徐文光說著，對一旁的許臻擺擺手，道︰“小許，上！”
“給他整一段東北話！”
許臻︰“……”
當著記者的面，他不能駁了徐導的面子，只得硬著頭皮給記者背了一段楊子容的台詞，得到了二人的大力夸獎。
他自己是甘州人，進組前確實是特意學了一段時間的東北話。
但事實上，《智取威虎山》的演員陣容里有70%以上都是東北人。
這是徐導自己要求的，說東北剿匪的故事就是要用當地的演員才夠勁。
結果面對記者的提問，他自己又嘲諷起了自己。
不得不說，大導演確實非常人所能及也。
……
開機發布會當天，也就是19號這天的下午，電影《智取威虎山》開機、花重金打造浪漫“初雪”的新聞被披露在了網上。
當普通網友們看到這篇報道時，不少人都感覺既驚訝又搞笑。
這都什麼年代了，《智取威虎山》？
還是電影？
而且還是徐文光這個武俠導演執導的？？
整個劇組四處充斥著擰巴、詭異、混搭的氣氛，讓人一看就感覺會是一部“神片”，對影片的質量深表懷疑。
經典改編電影，近些年很少有太成功的。
《智取威虎山》雖然是經典中的經典，但熟悉它的、為它痴狂的一代人多半都已老去，如今的電影市場，已是年輕人的天下。
不過巧的是，在這個時間點上，倒是有非常多的年輕網友對《智取威虎山》很熟，甚至還能跟著哼唱兩句。
為什麼？
——因為“廁所戲精”嘍。
畢竟金雞獎剛過去沒多久，誰不愛看當紅演員拎著笨雞蛋在廁所門口唱戲呢。
即便是對京劇一丁點兒興趣也沒有的人，那段時間也難以避免地被許臻那句“穿林海跨雪原氣沖霄漢”瘋狂洗腦，無意中學會了好幾句經典唱腔。
可以說，許臻為經典的宣傳與推廣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哈哈哈哈笑死個人，《智取威虎山》的開機發布會竟然請了許真！”
沙雕網友們一瞧見發布會的新聞，一眼就留意到了他們的“廁所戲精”，頓時笑翻了天。
很快便有人好奇地問道︰“徐導是真的邀請了許真參演這部電影，還是借著這個機會來熱場子的？”
“估計熱場子吧，你瞧瞧這現場的陣仗，嘖嘖，六七個影帝、影後，明顯是煙霧彈啊，啥電影能有這陣容。”
“許真你可曾想過，自己三個月前一失足唱了一段《打虎上山》，會被人這樣拿來當宣傳素材？”
“也有可能真的參演了吧，畢竟如果演了，以後等上映，‘廁所戲精’這個梗還能繼續拿來炒（狗頭）”
“許真演誰啊？《智取威虎山》里有誰是最後死了的？”
“我給你數數啊，一撮毛，欒平，高波，以及威虎寨的幾大金剛，瞅瞅哪個最適合許真？”
“就不能是座山雕嗎？”
“座山雕沒毛病，我就想問問雕誰演？”
“……”
許臻出現在《智取威虎山》的發布會現場，一下子引發了網友們的熱議。
本來已經掀過去的“廁所戲精”梗又重新被人翻了出來，連帶著《智取威虎山》這部影片的熱度都提高了不少。
很多網友甚至在電影的官方賬號下方留言，跪求讓許臻演楊子容，這樣大家就能听全段了。
然而這時候，許臻本人卻沒空因為網上的這些沙雕熱搜而煩悶。
12月20號，就在開機發布會的第二天，當他照例起來晨練的時候，一出門，卻被眼前的場景所驚呆了。
——下雪了。
京城下雪了。
凌晨5點，天還沒亮，酒店後門外的小路上亮著幾盞路燈。
在暖黃色燈光的照耀下，只見路面上落著一層薄薄的積雪，花壇、樹梢、遠處矮屋的房頂上，全都變成了干淨的白色。
許臻穿著一身不算太厚的運動服，站在門前，呆呆望著外面一分錢不用花的漂亮雪景，張開了嘴巴。
坑爹呢這是！！
……
20號這天的上午，徐文光和許臻等人乘車前往機場，準備奔赴外景取景地，正式開始影片的拍攝。
一路上，車上眾人沉默不語，車輪子從路面厚實的積雪上滾過，發出“咯吱咯吱”的悅耳聲響。
《智取威虎山》劇組出名了。
前一天的晚上剛報道自己花重金打造浪漫雪景，第二天早上就下了雪。
打臉之快，甚至讓人不禁懷疑，是不是劇組提前跟老天爺商量好了，算準了打這麼一波“時間差”，以此來給電影制造話題。
個中苦楚，就只有導演和制片人自己知道了。
22號這天的下午，經過一番輾轉，一行人終于成功抵達了位于龍江省東南部的大海林雪鄉。
許臻之前拍《闖關東》的時候就曾經來過這里，當時，譚鮮兒落草的“二龍山”就是在這里取的景。
如今還是在這片區域，又蓋起了一座“威虎寨”，這讓許臻感覺既親切又有些好笑。
劇組的其他演員們沒有參加開機發布會，很多人這時候已經提前抵達了外景地，許臻反倒是來的最晚的。
就連飾演“座山雕”的梁武哲老師都已經在前一天低調抵達了。
當天下午，許臻去化妝間做定妝造型的時候，遇見了梁老師，不禁嚇了一跳，差點沒認出來。
梁武哲用的是特效化妝，臉上有一層倒模的假體。
畫完妝之後，他頭上禿頂，臉上有一個非常顯眼的大鷹鉤鼻，下巴微微翹起，再配合上森冷的眼神，看上去真有幾分雕一樣的野性與陰梟。
許臻看到梁武哲扭頭看向自己，眼楮一眯，冷光閃過，他只覺一股恐懼感從心下升騰而起，手心甚至微微滲出了汗來。
這個駭人的妝容，配上這個 人的眼神……
好真實的壓迫感！
梁老師要演的“座山雕”，不是笑里藏刀的陰邪人物，而是一個滿身血污的悍匪豪強！
許臻不禁神色一凜，下意識地倒退兩步，俯身朝他行了個坎子禮，粗聲道︰“許旅長司馬副官胡彪，拜見三爺！”
“哈哈哈……”
梁武哲見狀，頓時收斂起了方才演戲的狀態，笑呵呵地道︰“剛才這句台詞不錯，可惜就是剛見著我的時候的那個驚嚇有點過度了。”
“這可不行啊子容同志，胡彪見座山雕可不應該是這種狀態。”
許臻略微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尷尬地笑了笑，道︰“不好意思梁老師，不是‘胡彪’嚇著了，是我嚇著了。”
“您這個妝……”
說著，他抬頭看了一眼正在替梁武哲整理妝容的造型師，道︰“可太厲害了，跟您的演技相得益彰。”
“是嘛？”梁武哲笑道，“這屋里沒鏡子，造型老師非跟我說讓我做完再看。”
“听你這描述，我還有點期待了。”
說著，他沖許臻擺擺手，道︰“閑著也是閑著，咱倆把這段對兩遍，你也找找狀態。”
許臻聞言一喜，連忙又朝梁武哲靠近了幾步，到他面前來對起了戲。
梁武哲旋即清了清嗓子，再次眯起了眼楮，整個人的氣質瞬間變得陰郁了起來。
他壓低了嗓子，聲音略有些沙啞地道︰“這麼說，你是許旅長的人？”
在劇本中，這句話位于楊子容初上威虎山，在經歷了一系列的黑話對答之後。
楊子容听到這句話，知道自己通過了第一重的考驗，該當是略覺欣喜，但同時繼續保持謹慎，小心應對。
這時候，許臻也已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他略微松了半口氣，但卻沒有立即露出笑容，只恭恭敬敬地向後退了半步，俯身行禮，朗聲道︰“許旅長司馬副官胡彪，拜見三爺！”
梁武哲見狀，點了點頭，道︰“這個感覺就對味了很多，語氣和神態都很好。”
“你試試多加一些肢體語言，身體不要太僵硬。”
“……”
在狹窄的化妝間內，兩人把這一小段戲先後對了好幾遍，梁武哲很有耐心地提了許多建議，讓許臻感覺受益匪淺。
而不一會兒，少劍波的飾演者林曉波也走進了化妝間。
他瞧見許臻在跟一個“怪大叔”對戲，不由得停下腳步，圍觀了起來。
然而讓他非常驚訝的是，許臻固然演得非常精彩，這個大叔竟然也相當了不得，甚至氣場上能隱隱壓住許臻一頭。
能做到這一點的人，在演藝圈里可不多見！
演“座山雕”的這人是誰？感覺蠻厲害的啊，怎麼不認識？
一段戲演完，二人表演相當到位，許臻完全跟上了梁武哲的節奏，展現出了極強的張力感。
滿屋子都是懂行的人，瞧見這一幕，忍不住贊嘆地鼓了鼓掌，想要褒獎一下許臻這個年輕人的悟性。
而這時候，剛進來的林曉波也跟著眾人一道鼓起了掌，滿臉贊嘆地道︰“這位大叔好演技啊！”
“完全跟得上許臻，氣場一點不輸！”
“請問怎麼稱呼？”
許臻︰“……”
夸反了，夸反了哥！
你應該夸我！！
“哈哈哈！！”
然而這時候，許臻還沒來得及向他解釋，坐在化妝椅上的梁武哲卻先行笑出了聲。
他故作驕傲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道︰“不愧是我！”
“哈哈哈哈……”听到這句話，化妝間內頓時響起了一陣爆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