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燕樓有些驚訝。葉歸比他想象中脆弱太多,他以為起碼能夠掙扎些時候。
周遭大肆的嘲笑聲洪水般涌了過來,游游和佟瓜尤其慌張,兩雙眼楮跟看窮凶極惡的劊子手般看寧越。對方一派淡然,好像剛才只是拍死了一只蚊子那麼簡單,收回了傘骨,轉過身去繼續入定。
“怎,怎麼辦?”游戲萌新游游第一次見廝殺(應當是單方面屠/殺)場面,快哭出來了。
燕樓好心安慰道︰“生死有命,節哀順變。”
“婁晏你太幽默了!”佟瓜撲哧笑出了聲。
燕樓多少有些驚訝︰“你是第一個這麼說我的。”
佟瓜愈發覺得他可愛,明明很呆,還要擺出一副酷酷的小大人模樣。她剛想跟這兩個人解釋,遠處葉歸自己跑了回來。身上完整,就是臉色有些蒼白。
他從芥子空間中取了幾粒凝血丸囫圇吞下。
“你你你,”游游震驚地瞪大了眼楮,探身朝他方才的來路看,“葉歸你怎麼從那邊冒出來了!還有你剛才不是被殺了嗎?”
她問了出燕樓現在十分想問的話。
葉歸怔了怔,無語道︰“你也太小白了吧,我當然是從復活點跑過來啊?拜托,玩個游戲怎麼可能真的死?”
佟瓜小聲問︰“那你疼不疼啊?”
“……疼個屁,”葉歸被問得有些沒面子,畢竟是他主動挑釁,結果當著妹子的面被人一招秒了。他含糊道,“又不是被NPC打,被玩家打是沒有痛感的。就算是被NPC打那頂多有痛感也不會死,誰沒事犯白痴調100%適配度?”
游游這才想起來進游戲時要她選的適配度是什麼意思︰“那如果調了100%是不是就會死啊?”
葉歸沒好氣道︰“那叫黑賬號,違法的!”
三個人短暫出現了詭異的沉默。
游游推了推佟瓜︰“不然我們去那個礦點把任務做完,就下線吧?那個人……應該不會攔著我們,我看到有人去做任務了。”
葉歸玻璃心驟然怒了︰“次奧,合著就我多事?我替誰出頭啊?愛做任務就去做,去,求他給你們礦!”
說完直接下線了。
兩個女生著實尷尬,又有些說不上來的不快,最後任務也不願意做了,跟燕樓道了別下了線。
一代魔界至尊,名震三界威風凜凜無所不知的燕樓,目送三人以連他也不能理解的方式徹徹底底消失在他面前,蹤跡全無。
“是遁術。”
“一定是遁術。”
————
燕樓站在無想台的對岸。
嚴寒凍結了他的筋脈,夜風中他感受不到自己身上任何一處有生的氣息。
瘴氣從無間深淵涌來將無想台籠罩當中,狐火朦朧,這個時辰小妖應當正忙碌著伺候他就寢,聒噪的聲音一道被瘴氣阻隔在內,听不見任何動靜。
燕樓喃喃自語︰“如果我不走進去,里面會不會是空的?”
一片枯葉從不知處墜落,順著夜風飄蕩,搖晃,慢慢悠悠飄至燕樓一臂之外。無形的魔氣將它割成了兩半。
燕樓低頭看了眼,抬手將它吸了上來。
葉片已然枯槁殘敗,但脈絡清晰,主干中細致地延伸著小枝杈撐起整個葉面,都是生長的印記。
燕樓︰“如何分辨是真?”
燕樓︰“又如何分辨是假?”
他可以越過無間深淵到達彼岸,但他並沒有這樣做,而是半折了步子,拾著腳步沿著懸崖的邊緣朝木橋走去。
他量著自己的腳步,約摸二十寸。
腳下的黑岩凹凸不平有些硌腳,不至于疼,但明顯教他不舒服。
他巡視著目光所及處每一個縫隙,企圖找到幻術施展的痕跡,天、地,味道,觸覺。他踩在木橋上,木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予以回應,每一步牽引著微弱的搖晃,他听不出有任何破綻。
熱鬧過去之後,茫然就好比這漆黑蝕骨的寒夜一點點侵入了他的脾髒。
恐懼看待他並不陌生。
他以為千年之前已經見識過最刻骨銘心的恐懼。
他看見他捧著一顆滾燙的心髒穿梭在百花宮里。
百花宮的地磚落雪一般純白,宮門口到大殿要數三百二十一塊,其中有幾塊還被他不小心砸壞了,用了幻術做填補,他還記得要繞過這些殘次免得幻術遭了破壞,受燕唐責罰。但這並不影響他跑得飛快,花仙子們常說,他跑起來遠比風還要快些。
香爐中白檀香裊裊升起。白玉堆砌的宮殿本過于清冷,不過花仙子們討巧,以四季花朵裝扮,沿著雲紋石柱攀爬纏繞如夢似幻。香雲閣是燕唐最常去的一處,那里梨花擁簇,他常帶上一壺佳釀坐在地下,有時一坐就是整天。
但燕樓並未在香雲閣見到他。他沒有氣餒,又繼續在百花宮搜尋起來,並且小心翼翼沒有讓魔血滴落在地弄髒地磚,受燕唐責罰。
又輾轉了幾處,他終于在院中棋盤石桌邊見到了燕唐,欣喜地叫了出口︰“爹!”
他爹有些奇怪。
他身周圍繞著四四方方的陣法,經文環繞流轉。他披頭散發跌坐在地,白玉簪摔斷滾落在棋盤底下,碎作兩截。燕樓從未見過如此不端莊的燕唐,他時常持著君子端方的戒條,哪怕就寢之前都會將散發梳理妥帖再去睡。
他看見了燕樓手中之物,滿目不可置信,梨花長袍下的身子劇烈地顫抖起來。
他說了些話,嘴巴一張一合,但燕樓並沒有听到聲音。他笑道︰“爹,您快看!我把女魔頭殺了,替百姓除了害,帝君答應我立了大功就褒獎我,把宮口的禁咒揭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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